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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9︰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劍斷燈滅(十二)——大結局

書接上回,只說楚尋語和琢根斗了個兩敗俱傷,琢根自魂馬燈被毀以後,本就後繼乏力,接二連三的苦戰,體內傷勢不輕,再被楚尋語灌了一肚子劍氣火氣,趴在地上痛苦不堪,若不是有李筱陽的先天紫氣,光憑自己,絕對壓制不住體內滿腔的鳳凰靈火,紫鄢劍就掉在身子旁邊,也沒空搭理,反而痛的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遠處李爾文三人大喜,李爾文起身想要補上一刀結果了琢根,卻不料痛的一咧嘴,不得已又坐了回去,柳泉雨君在旁邊說道︰「坐下運動調息吧,體內毒氣蔓延,稍有舉動,經脈逆行,有生命之危。」

李爾文嘆息一聲,問燕枝︰「你也沒辦法嗎?」

燕枝苦笑一聲︰「琢根在我們體內種毒也不是一兩天了,我如果恢復本體,也和你們一樣中毒已深,只有保持在這個十歲的身體才能正常,可惜十歲的我能干嘛呢?除了自身天賦,基本沒剩什麼修為了,琢根外號‘不滅魂醫’,就是不滅不死,難死難滅,所謂百足大蟲,死而不僵,想要十歲的我去殺了現在的他,恐怕是萬萬做不到。」

琢根趴在地上,嘔了半天,實在吐不出來東西了,這才嘶啞著嗓門咳嗽了好久,都快把肺給咳出來了,面色從慘白咳成了豬肝色,淤紅帶黑,足以證明被燒的不輕,待到火勢自然熄滅,半晌才緩過來,伸手模索了幾下,模到插在沙里的紫鄢劍,拽過來雙手扶著劍柄,搖搖晃晃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朝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楚尋語挪了過去,要確定他是真的死了,畢竟這小子剛才就死過一次,還折騰出來個牛頭怪,這回得看仔細了,別在出什麼岔子。

看見殘情劍也插在楚尋語身旁的土壤里,不過婷兒卻不見了,琢根有些疑惑,不過本主都死了,就算婷兒出來,也難挽大局,自己倒也不慌,居高臨下俯視著楚尋語心口上血流如注的慘狀,琢根倒也有幾分欽佩,自己家後輩族人中,出了這麼個怪小子,想不到一個元嬰期的低級修士,從被廢去本家修為開始,竟然變成劍修,現在又變成「巫」,自己殺他不死,反而被他逼到如此慘狀,不由得贊嘆道︰「你小子是妖怪吧?身上充滿了許許多多的疑團,要知道我已經很多、很多、很多年,都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了,別說你這個修為的了,甚至連很多大神通者都做不到的,了不起,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說完剛欲伸手,又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這樣吧,雖然你英年早逝,但你的能力我認同,尤其還是個武修者、劍修士,很難得,真的很難得,既然你神通怪悖,異于常人,不可用常人思維來理解,又善縱火,今天,我‘不滅魂醫’,就正式破例賦予你‘焚世劍妖’的名號,所謂英雄惜英雄,好漢識好漢,日後待我月兌困出了這燈奴牢籠,在江湖上,會把你的名號和事跡傳揚出去,你身雖死,江湖上,後世中,將仍有你的傳說,很多年前,江湖上早已沒有了中原八駿之一的藥王府思弈的名號,從今天始,你就正式成為‘焚世劍妖’——楚尋語。」

說完,彎下腰,對著楚尋語月復部丹田的元嬰伸出手去,就要將其殺人碎嬰,斬草除根,卻出乎意料的听到楚尋語說了一句︰「這名字起的不錯。」忽然睜開眼楮,伸手擋住了琢根的手腕,冷漠的看著琢根,開口譏諷,「你想干什麼?殺人還要碎嬰?過分了吧。」

琢根露出一臉意外而又並不驚訝的神色,極為復雜,沒好氣的啐了一口,因為楚尋語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但是他一次又一次挑戰自己的認知,真的是匪夷所思。擋開琢根的手後,楚尋語也扶著身邊的殘情長劍慢慢站了起來,痛的一咧嘴,模了模身上,面色沉了沉,運氣先止住血,而後抬頭好奇的看看周圍的天空樣子,自顧自的說道︰「原來燈奴的世界是這個樣子啊。」

「你到底是誰?」琢根眉頭緊鎖的盯著眼前楚尋語,樣子是沒變,但里面變了,剛才死過去冒出個火焰巨魔,這回又死過去,怎麼又冒出個奇怪的東西來。

听到琢根的問話,楚尋語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琢根,上下打量了一番,戲謔的比劃著自己臉龐,笑嘻嘻的說道︰「男女同體?你玩的這又是什麼名堂?以前我可從來沒見過。」

琢根暗自覺得今天一定是見了鬼了,今天見到了很多聞所未聞的東西,這個人眼神和楚尋語的完全不相同,常言說得好,眼為心靈之窗,楚尋語的眼神充滿了仇恨與凶狠,還有一股渴望廝殺和戰斗的激情,但現在這個人的眼神,雖然戲謔調笑,但這笑容很冷漠,是一種蔑視生命的冷漠,和自己有幾分相似,此人絕不簡單。

另一方面,楚尋語倒抽一口冷氣,一下坐起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絲綢錦緞的被褥上,用手疑惑的撩開簾子四處看看,熟悉的書房,熟悉的地方,楚尋語苦笑了一聲︰「我又死了?」好家伙,和琢根交手這都死了三回了,自闖蕩江湖以來,這麼多年,也沒遇見哪個敵人有這麼難纏。

熟悉的書房,熟悉的地方,自然還有熟悉的人,楚尋語坐在床邊,窗外的午後陽光有些刺眼,看見房間里背著光的桌子前面坐了一個人,白色長袍,身形瘦小,正背對著自己在桌邊飲茶,楚尋語頓時明白了,于是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穿的是絲綢的睡衣長衫,光滑柔軟,貼身透氣,處處都透露著自己回家的氣息。

「老祖?」楚尋語走到桌邊,輕輕叫了一聲。

「坐。」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青蓮子,他正在喝茶吃點心,看見楚尋語來了,笑著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說話。

「老祖宗您怎麼有空來了?」楚尋語坐下,青蓮子給他倒了一杯茶,楚尋語低頭一看,發現是龍井,用手握著茶杯,知道這是假的,但熱茶捧在手里,那種午後溫暖的感覺,卻真實極了,自己有一刻甚至都不願意醒來。

「還我怎麼來了,但凡你小子爭氣一點,我還用得著大老遠跑過來拋頭露面?」青蓮子鄙夷的看了楚尋語一眼,「我本來都已經丟失你的蹤跡了,這幾年,你可沒幫我在抓捕過任何夢境生物了,在人間的蹤跡最近忽然斷了,我一直以為你死了,暗自想,這麼多年,你恐怕是最听我的話的人了,也是活的最長久的人了,能活到今天不容易,沒想到剛才忽然又感覺到了你的氣息了,這才大老遠的來看看你。」

「哎,晚輩不爭氣,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楚尋語嘆息一聲,低頭看著杯子里的茶葉,在水面上漂浮著,剛沏的,茶葉還沒沉下去,翠綠的葉子也沒有完全舒展開,「晚輩遇見一個無論如何,怎麼打也贏不了的人,這回恐怕……」

「哦?你說的是外面那個……」琢根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面龐,都覺得好笑,「那個造型奇特的男……男人還是女人來著?」

「老祖宗您別笑啊。」楚尋語根本不覺得好笑,哭喪著臉,「那個女人的身子,擁有先天的紫聖靈氣,以聖之名,代天行事,晚輩竭盡所學,終無一勝。」

「哦?」青蓮子也有些驚訝,顯得有些興趣,而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紫聖靈氣?紫氣東來的傳說由來已久,我也沒見過真正的聖人血脈,原來傳說是真的。」饒有興趣的模模下巴,又呢喃一句︰「那就有意思了……」

楚尋語極度無奈的攤攤手,向青蓮子抱怨︰「老祖宗,他也是我們家的人,是您的後輩,是我的前輩,他就是因為學了您的彌天大謊才弄成這樣的,雖說是自己胡亂學的,不得其法,但是竊取了太多的手段,現在估計他要是能從燈奴島出去,恐怕整個江湖都已經沒有人或者辦法阻止他了。」

青蓮子挑著眉毛看看楚尋語,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到另一個話題︰「我這次是第一次來燈奴的世界,感覺非常奇特,前不久我一度失去了你的蹤跡,直到近來,偶然間發現你第一次用彌天大謊,學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個術,我這才又重新感應到了你,特此趕過來看你一眼,本以為你是終于忍不住空守寶山而不取的誘惑,結果沒想到一來,就撞上你要死要活的,真是丟臉。」

楚尋語知道青蓮子說的失去自己蹤跡,應該是自己成為燈奴的時候,進入燈奴島的那一刻,就不屬于正常人類了,也不屬于人類世界了,所以才會丟失自己蹤跡,但剛才用了彌天大謊學了李筱陽的「群龍落星河」,應該是左眼的彌天大謊的標記重新吸引到了青蓮子的注意,倒是很好奇︰「老祖宗,您能從夢境世界里出來了?送過去的黑燈怎麼樣?有幫助嗎?」

「何止是有幫助?簡直就是嘆為觀止啊。」說到這個,青蓮子精神大振,神采奕奕的侃侃而談,「你小子真的是與眾不同,有兩件事我最滿意,一是學了我的生平絕學‘彌天大謊’,尚知自愛,從不濫用;第二,就是把那個破燈給捉住送過來了,這燈的能力簡直匪夷所思,能把思想意識化為現實,我對它研究了以後,比那些什麼夢境生物可有趣多了,就說這次吧,我也是用了它的能力,幫你擋了一擊,要不然你現在還不早就死透了?這回,我將……」

「您說什麼?我還沒死?」楚尋語聞言一驚,詫異的問,「剛才我心口上正中一擊‘如來拈花指’,居然還沒死?」

「怎麼?你很想死嗎?」青蓮子被他打斷很不滿,嘲諷道,「也不能讓你白白送黑燈給我一趟,研究了這幾年,我也算有點成果了,關鍵時候保你一命應該沒問題,你不也總是說燈奴很難被殺死嗎?就是托了它那種怪異能力的福。」

楚尋語雖然很高興听到自己沒死,但是下一刻,古怪的看著青蓮子,若有所思的問︰「老祖宗,那您此番來……是來……接管我身體的?」

這句話還真把青蓮子神情問頓住了,足足憋了幾個呼吸,青蓮子看著楚尋語笑的要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他譏笑的反問三個字︰「你也配?」

「就你這千瘡百孔的身體,我要來何用?」青蓮子哈哈大笑,把楚尋語譏諷的顏面無光,而後指著桌上的茶杯說道,「你看看這瓷器,看起來表面光滑如新,多漂亮。」

楚尋語低頭看看,這是一套青花的茶壺茶杯,釉面光澤,花紋清雅,青蓮子繼續說︰「可是呢,當你看到內部,它的釉土結構和紋理縱橫,看似堅硬,其實只要用心看,總能找到最薄弱的關鍵點,而後,只需要輕輕一戳……」用筷子往杯體上的某個點一點,杯子 嚓一下,出現了好多碎裂紋路。

楚尋語恍然大悟,撫掌贊道︰「多謝老祖宗您的點撥,琢根偷學您的彌天大謊不得其法,始終靠自己橫練蠻學,才弄的今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他卻始終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江湖上只有您一個人能練成這門神技,其關鍵點,就是背後對自己身體的改造,才能適應各種竊來的功法,當年您改造我的眼楮,我也是失去意識的,縱然是我們藥王府,也模不透其中奧妙,這也就是為何一般後來人有心覬覦,卻始終無法練成的原因。」

這番話說的青蓮子神色有些古怪,不喜亦不怒,只是眼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見到楚尋語明白了,起身站起來就要準備離開,雙手正要拉開房門,楚尋語忽然叫住了他,也認真的問了一句︰「老祖宗,您幾次救我,我要謝謝您,可是我還是要忍不住問您一句,我到現在還沒死,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

「一半一半吧。」青蓮子語氣冰冷,回答的毫無感情可言,拉開房門,門外明媚的陽光照進來,把青蓮子的身形籠罩其中,青蓮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頭對楚尋語有些贊許的說道,「小時候我們讀書就知道,君子立世,不貪不嗔不痴不慢不疑,方為正道。你不是我唯一的傳人,但確實活的最久的,確實很不容易。」

「那是,您教給我們這些所謂‘傳人’彌天大謊的時候,就留了一手,是不是也認為我和他們一樣,回到現實世界,一通亂用,所謂貪多嚼不爛,到時候,用不了幾年,不管您交代的事情辦得如何,最後都不用您老人家出手滅口,我們就把自己給練死了?」楚尋語口氣中也露出幾分譏諷,自己久經沙場,要是連這個都悟不出來,那也活不到現在了。

「我剛才就說了,君子立世,當不貪不嗔不痴不慢不疑。」青蓮子回答的也很冰冷,「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同樣是學了我的彌天大謊,那為什麼你能堅持不用?能活這麼久?其他人卻早早夭亡?倘若你自己貪得無厭,在江湖上四處盜學神通絕技,以為能借此捷徑,揚名立萬,倒頭來卻落個肝膽俱裂、心脈爆裂而亡的下場,又能怪得了誰呢?」說完,微微一笑,這笑容有些冷漠,也有些滄桑,但眼神中,還是露出對楚尋語的一絲高看,說完,就抬腿邁入一片陽光之中,消失不見了……

再看看現實世界里,楚尋語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發現眼前一大片水,灌的鼻子眼楮嘴巴里到處都是,嘗一嘗,發現是咸澀的海水,正納悶呢,再仔細一看,發現琢根那張殘破的臉正凶神惡煞的湊在跟前,頓時嚇了一跳,這才明白過來,不知怎的,正和他在海底積水里廝打成一團,自己被他把腦袋摁在水里呢,不由得沒好氣大罵一聲︰「給我滾開!」

說罷二人就在泥水里和市井潑皮一般撕吧起來,拳打腳踢,兩把長劍散落在一邊,琢根看到楚尋語的樣子也有些楞,奇道︰「咦?你回來了?」心想這小子夠邪門的,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

琢根所言契合了楚尋語心中所想,肯定是剛才青蓮子佔據了自己身體弄成這樣,楚尋語表示這情況自己挺熟,但唯一不理解的就是為什麼婷兒不見了?縱然青蓮子不善于武修者的招式,有婷兒在倒也不至于出太大的偏差,方才昏迷中和青蓮子交談時,也沒見到婷兒,本以為是青蓮子素來不喜歡她,就把她給擋在外面,沒想到出來以後,一扭打發現手中力道不對,舉目四望感覺不到她,不由得大怒,掐住琢根的脖子怒吼︰「老東西又把婷兒抓走了?你趕緊放開她,否則我撕了你!」

琢根簡直莫名其毛,正攥著楚尋語的衣領,不甘示弱的回罵︰「你有什麼毛病?你的劍魂不見了問你自己,我何曾抓了她?明明是你剛才和瘋狗一樣撲過來和我扭打起來,怎麼現在罵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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