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餐館，喧鬧非常。
陳最拿起手機撥電話的樣子並不引人注目，只能吸引桌上的人關注。
陳媽看著他，眼眸里滿是疑惑。
小姨也在看著他，心里也拿不準他所說的真要買房到底是真是假。
大姨是不信陳最能買得起房的，心里雖然很贊同女兒的說法，但閨女的表達方式很不好，打算今晚回家就教教她‘看不破不說破’的道理。
而羅秋怡坐在陳最的對面本來就油膩的嘴角，勾勒出了一個更油膩的上翹，不屑感已經溢出屏幕，讓彈幕們都紛紛想抽她兩個大耳瓜子。
陳最也想抽，但也就順手抽。
決定買房不是因為她，而是自己早有的決定。
看上君越的樓盤，除了因為布局格局，價位都很合適之外，彈幕們的劇透也有著不小的作用，這里畢竟是未來的市中心，誰能拒接住在市中心呢？
至于繼續對比，繼續看房，意義也不大。
這周圍的房子已經都看過了，都沒君越看著舒心，在往邊上走就不是未來的市區中心，沒必要。
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媽也喜歡君越。
那就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買完省心了。
所以，陳最放下手機後，就立刻道︰「約好了，走著，去看房。」
陳媽聞言後有些矛盾與糾結
她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她知道，既然陳最這麼說，那肯定就是兜里真有能買房的錢。
就是這個事實她需要接受一下，有些難以理解兒子這才創業多久，就真能賺到一套房子錢了？
小姨和她想的一樣。
小智和她抖摟了陳最的很多事，雖然不知道具體掙了多錢，但小智闡述時眉飛色舞的樣子，以及要給陳最把牛逼吹破天的勁兒
再加上陳最現在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些原因導致小姨現在覺得買房這事兒有點譜。
但是吧，還覺得還有點離譜
畢竟陳最這才多大啊
真這麼早就賺到了一套房子錢？
最親的人都這麼想，大姨和羅秋怡當然就更是如此。
羅秋怡倒是第一個回應了陳最‘走著，去看房’的話，她道︰「走吧，我到要看看你拿什麼」
買字沒說出來，大姨就將其打斷，緩了一句︰「正好，我也想去再看看。」
總而言之，陳最一撂筷︰「老板，結賬！」
……
天色微黯。
售樓處門前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熱鬧。
晚上來看房的人不多，在這臨近冬天的街道上頗有冷清蕭瑟之感。
王新月沒什麼事，接完電話之後，就站在里面看著這窗外的街景，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不厭之色。
之前在看房時，陳最瞄著她雙腿的樣子她當然記得。
這樣的事情多了，看一眼不掉皮也不掉肉，倒是沒什麼，她也已經習慣了。
但是，去而復返，沒完沒了的話，就不對了。
所以電話里，她不是糾結雞蛋，而是提醒在她眼里還是小孩的陳最，我欠你媽的蛋
這不是一句罵人的話，只是她的處事手段，試圖告訴陳最我可認識你媽
可得到的答桉卻是，我真要買房。
出于職業素養，王新月同意看房了，但卻並不覺得陳最口中的真要買，會真的買
作為一名優秀的房產銷售員，她經常面對一大家子的人來看房子。
面對這類人群，第一重要的就是要分辨出他們之間的人物關系，以及到底誰是掏錢的正主，誰在這個家里又比較具備話語權。
所以之前她就已經弄清楚了陳最這一大家子的邏輯關系。
陳媽明顯是那種只是為了雞蛋來佔便宜的大媽。
她不歧視，但關鍵她和陳最是一家。
以陳最的年紀，當然很難有錢買房，她媽的目的也很明確，所以他家必然不會買房的。
另一個年紀小些的阿姨，和陳媽一樣，明顯也只是為了佔便宜的。
這群人里好像能買房的只有另外一個中年女人，帶著女兒的內個。
能看出她和她閨女都心動了。
所以王新月之前也一直在不厭其煩的給這娘倆解答。
要是她倆回來看房子，那估計賣出去一套還有譜。
可打電話的又不是這娘倆，卻是最忌看起來最小的陳最，最不可能買房的陳最。
所以他說他真要買房的到底為什麼的目的呼之欲出。
倒不是自戀，而是王新月的確見多了，無論大小，都特會胡攪蠻纏的男人。
所以王新月想好了，一會兒站在這里要是看到這大家子一起來的，她就出去接待。
要是陳最自己來的，她就直接避而不見。
托詞有事兒，找個男同事應對一下。
嗯
沒錯
她就是把陳最當成了一頭小。
而面對，她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
……
陳最並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小。
如果知道，他一定會說，姐姐，不是我不，可是我姐姐可比你有色的多
扛著三十斤大米，路上小姨還拉了一下他，小聲道︰「內個」
「咋了。」
「陳最，咱要不還是別麻煩人家了，小姨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心思，總不能因為你和羅秋怡互嗆了兩句，就真去裝一下」
「但你要是真心想買房而且的確有錢，就當小姨沒說」
小姨也拿不準
但這番話的確是善意的提一嘴。
畢竟要是陳最這最後沒買房，就純看，不說耽誤了人家王新月那姑娘的時間，羅秋怡那大嘴巴，估計能把這事兒翻來覆去的和娘家這點親戚說個遍。
還得反復鞭尸，嘲個一年都不算完。
陳最也知道小姨的意思，就笑笑，沒說話。
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哪怕是和你很親近的人，有些時候還是會因為眼界眼光的局限在某些時刻選擇不相信你。
而人和人之間，相不相信這東西不是說了她信的，嘴上可能會點頭同意你，但心里咋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得用行動。
當現實擺在眼前時。
就都好了
……
王新月站在售樓處里面的被擦的透亮了落地窗前，看到了街頭走過來的陳最一行人。
見到是一大家子，她就整理了一下自己。
旁邊已經就緒的男同事一笑︰「看來用不著我當擋箭牌了。」
「謝謝。」
男同事看了看外面這一行人，又是大米，又是豆油，還拎著雞蛋的，不由道︰「這種八成賣不出去，你還不如接電話時說你下班了呢。」
王新月一笑︰「賣不賣的出去不重要，關鍵要讓自己感到自己在努力。」
男同事聞言沉默了片刻，沒深問下去。
王新月要努力的原因當然很簡單——賺錢。
只是每個人對賺錢的迫切感不同，顯而易見她很迫切，並且想讓自己感到自己非常努力的正在賺錢當中。
這其中的迫切感到底從何而來，無從得知。
但毫無疑問的是，她是君越售樓人員里，最能耐住性子，最能抵住誘惑，最想踏踏實實工作賺錢的人。
所以，裹了裹外套，王新月推開了玻璃門，直接迎了出去。
深秋早晚溫差極大，秋風更是刺骨，一出門就吹透了她薄薄的絲襪，雙腿一陣冰冷。
她打了一個哆嗦，遠了遠的招了招手，迎了上去︰「阿姨們好，又見面了。」
……
將大米豆油雞蛋存在售樓處。
王新月先給大伙一人倒了一杯熱水。
最後她坐在了大姨的旁邊，本來以為是陳最代打的電話，還得是這娘倆真要買房。
陳最這時卻︰「抓緊時間，我要看現房。」
他說這話時，旁邊的長輩們看起來都沒什麼意見。
和之前來，他是小透明，看著听著，似乎完全不一樣了。
沒等她說好時，羅秋怡就拆台︰「真要買似的」話語很輕，聲音模 。
但王新月听清楚了。
不過既然不是一個人來的，無論誰看房，只要目的是看房，不是看她，那她就會拿出自己的工作態度。
所以回道︰「好，稍等，我去取鑰匙。」
「等會。」
陳最一抬手，指著旁邊的沙盤道︰「你告訴我，都哪里是能賣的，我選一個，咱目的明確點。」
「好」
王新月站起來，先去吧台取了數據，然後就和陳最一行人介紹了起來，都那個單元那棟還有空房，余下的空房里，有那套位置在小區里還不錯，樓層也合適。
當然樓層不同價格也不同，這些全需要現在說清楚了。
見陳最煞有其事的選棟選戶。
真是對君越的房子心熱的大姨和羅秋怡兩人迅速代入
「媽，我覺得這棟好，既不靠邊，也距離大門不遠。」
「對，晚上听不到車聲，但走出去又不用走多遠，這個位置的確合適。」
「這棟還有個三樓，戶型也是我們相中的兩室一廳的。」
「朝向是和樣板房什麼的都一樣的吧？」
陳最還沒說兩句，倒是她倆先選定了
「是一樣的。」
王新月回答著。
陳最也覺得母女倆選的地方不錯，一笑道︰「那就這戶，現在能看嗎？」
王新月左看看右看看，鬧不懂到底誰是要買房的正主了。
但還是立刻回答了陳最的問題︰「可以。」
「走著。」
……
……
一路來到君越小區C棟。
一行人很快上了三樓，打開了滿是灰塵但貼著膜的防盜門，一戶毛坯映入眼簾。
然後
就會給人一種和樣板間差距有點大的感覺。
裝修畢竟和沒裝修過毛坯房完全不同，不同不是說不好，而是別有風情，這里看著特別空曠，因為還沒裝修的原因好像又寬敞了不少，窗外雖然陽光已不足，但落地窗的確還是朝南，光線也還不錯，想來上午會更好。
大姨和羅秋怡一進來就開始嘰里呱啦的左問右問。
陳最愣了片刻後，腦海中在彈幕的設計下，立刻出畫面了。
所以羅秋怡什麼的也不重要了，他一拉老媽的手，在屋里 達了起來。
陳媽其實一路有疑問
但礙于有人在旁邊，不好深問。
這會剛好和其他人錯開了，她當然立刻小聲的問道︰「真買啊？」
「真買。」
「兒子」
陳最看著老媽一笑︰「媽，咱家房租不是到明年一月份嗎，正好趕過年咱家就能搬進來了，到時候不用再交房租了，無縫餃接多好。」
「可是」
「別說別的，你看這廚房是不是比咱家大多了。」
陳媽看了看︰「那肯定的，咱家那小地方轉個身都費勁。」
陳最一笑︰「這回咱必須買個風冷的冰箱，你啥都留著，現在那冰箱一打開味可大了。」
陳媽︰「……」
她現在真沒心情看房，她有幾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想問。
但陳最現在覺得其他的並不重要，不等她問出來，就拉著她進了次臥。
「以後這就我屋了，我得整個大衣櫃，還有我小時候那些破爛丟了吧，可別留了，堆的滿那都是不說，也真用不上。」
一听這話，陳媽就不樂意了︰「那都是好東西，咋就不留呢」
轉頭陳最指著外面的客廳︰「這，必須來個不折疊的餐桌，反正咱家也那能折疊的也永遠不折，天天跟擺攤似的，這回能暢暢亮亮的坐著不擠了。」
「那不地方小嘛，誰想擺啊，不擺放哪兒啊」
「這客廳里到時候咱來個大沙發，再買一台大電視」
「主臥，你和我爸住，到時候窗簾整個深色厚實的，要不他白天睡覺總被晃眼楮。」
「還有……」
陳媽︰「嗯，倒是心細了，不僅窗簾要深色，地板我其實也想要深色的，顯得大氣你懂吧？」
陳最︰「行，但深色不顯髒嗎。」
陳媽︰「我一天又沒什麼事兒，擦唄。」
「那行，深的。」
不知不覺間，本來憋了一肚子問題的陳媽被帶歪了
這不冤她，事實上這兩年她一直都有些自責，覺得是自己拖累了這個家。
要不是她，家里的房子怎麼會賣呢，這在外租房的感覺，對于一個四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的女人來說是極不舒服的。
她當然也可能自己什麼時候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所以，哪怕只是想想。
這一刻對于陳媽也是極好的。
況且，好像真的不止是想想。
所以在和陳最說這些話時，她自然而然的洋溢出了一股幸福感，越說越興奮了起來。
以至于想問的問題暫時被拋之腦後。
……
這邊有錢的已經在設計。
客廳落地窗前，錢不夠的在詢價。
大姨拉著王新月問著最低價。
「真不能在讓讓了？」
「你看我們這都是來第二回了。」
「真的，價格合適的話，我就買了。」
「三樓為啥比二樓貴呢？」
「新月，你們是不是有內部價啊，內部多少錢一平？」
……
類似的問題數不勝數，王新月保持禮貌一一回答。
只是有點太多了，有些問題還不斷的重復，總而言之這大姨和羅秋怡真是在往死里砍，但估模著，怎麼也砍不到她們心里合適的價格
小姨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著，看著陳最帶著二姐 達一圈站回了自己旁邊，問了聲︰「二姐，咋樣，相中了吧？」
「相中是相中了。」
陳媽說著看了一眼陳最。
陳最卻在看砍價二組和王新月。
「阿姨，真就三千四一平最低了，這是我能給您要到的最大優惠。」
「這房子具體多大來著。」
「這個是大一點的兩室一廳，全套建築面積六十四。」
「一共多錢？」
「二十一萬零八百，您要是今天能定，參與定金活動，還能減五千。」
大姨仔細的算了算又開始了墨跡。
「真不能再便宜了？」
「新月，你看咱倆也挺投緣的。」
「你比秋怡也沒大多少，以後還是能當朋友處的。」
「而且……」
……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當王新月說出︰「阿姨，您要今天能定，我去請示一下。」
這基本就意味著，再說出的價格，差不多了。
大姨︰「你先問問唄」
她是知道怎麼算錢都不夠的，但又特別想知道君越的低價在那，所以才會這麼磨。
王新月被磨的沒招，只好拿起手機，鑽進次臥。
沒一會，她走了出來︰「最多還能便宜三千，是極限了」
大姨搖了搖頭︰「你要是再能便宜一萬，我還能考慮一下。」
這話還給自己留了後路，不是再便宜一萬我就定，而是考慮一下
王新月听出了這就逗咳嗽呢，但她也的確給了自己能給的優惠，所以實誠道︰「真便宜不了了，就這價了。」
「真便宜不了了？」
「嗯。」
羅秋怡這時開口︰「那我們就去別的看了，我們是真心想買房的。」
王新月︰「價格不合適，去別的樓盤看也是理所當然，但我這真是最低最低了。」
「行吧，媽，咱明天去旁邊的環宇看，他家本來就比這便宜點，沒準聊聊會更低呢。」
大姨︰「算了，不買了，不買了。」
听到這三字，本來是正主，現在卻淪為配角的陳最站了出來︰「內個，謝謝大姨和秋怡了。」
陳媽︰「？？？」
小姨︰「？？？」
大姨和羅秋怡看向陳最。
「謝謝你們幫我砍價了。」
「到底是親姨和親表姐，真是賣力氣，砍了二十多分鐘」
在她倆一臉懵逼時。
陳最看向王新月︰「這房子我要了，現在是要交定金還是全款？」
王新月眨了眨眼︰「都行」
陳最︰「那全款吧，走，交錢去。」
說著他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陳媽︰「媽，購房合同寫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