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看到這兒的時候，《星星夢》第四篇章的故事已經接近結尾，
翻頁的時候，男人不禁頓了下動作，有些沉默。
然後坐在他跟前的女兒，就喊了他一聲。
他回過頭，就看到自己女兒听得故事眼眶已經紅了，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又想接著听下去。
「嗯……那我們接著往下講。」
「嗯！」
「……男人醒了過來。他看到。」
……
在有些蒼老的呼喊聲中，男人有些昏沉地醒來，
睜開眼楮，才看到身前站著位老人，老人身上穿著單衣，
一只手還拿著個電筒，一只手攥著面國旗，正望向他。
而他自己，則是斜躺在個坡地上，像是個上坡的水泥路，
身上還蓋著件軍大衣，像是這個老人的。
「快起來吧，這深更半夜，凌晨的，躺在這兒陵園里，要不是我拿了個手電筒，下來的時候差點踩你一腳。」
老人有些無奈地出聲說道，伸手拉了一把男人。
男人剛醒，頭腦還有昏沉的發懵，順著老人拉他的手，站起身來，
身上蓋著的軍大衣滑落，他自然伸出手，就將衣服摟著。
「陵園？」
反應過來，男人才注意老人剛說得話，
轉過頭來，才發現他這會兒的確是在個陵園里。
陵園依山而建，順著山坡，一個墓碑往上林立地延伸，
他現在躺在的地方，就是陵園里過人的小路，從山腳延伸到山底，
路兩邊就是成片的墓碑。
男人拍了拍腦袋，才算是想起來了。
他好像是在山林里迷路了，
結果三竄兩竄的，走了半夜，就跑到這兒來了。
對了，這好像是個烈士陵園。
他就是因為看到是烈士陵園，一下就安心下來，
松了口氣，
結果就是本來腦袋就昏沉，累的厲害，一下放松下來，干脆就是躺在烈士陵園這下山的路上睡著了。
好像還坐了個奇怪的夢。
男人皺著眉頭仔細想著。
「小同志啊，你是咋想的，深更半夜，凌晨的跑到這兒來睡覺，要不是我這兒巡山，你不得在這兒睡到大天亮？大晚上的山里寒，看著你的時候渾身都在抖。」
老人看著男人這模樣，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把衣服披上吧，別一會兒真給弄病了。」
「謝謝，謝謝……我是在山林里迷路了，跑到這兒，一下放松下來就給睡著了。」
「迷路了啊，那你算是跑對地方了。」
「這是哪啊？」
「困牛山啊，困牛山烈士陵園。我就是看陵園的。行了跟我下去吧，從這兒下去是陵園的小廣場，我正好下去把旗幟升起來。」
「你跟著我下去，過了小廣場，外邊就是路，就能回縣里。」
老人招呼著。
男人披著軍大衣，連忙應著。
跟著老人往山下走之前，再回過頭，望了望陵園里林立的墓碑，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個，老人家，這里是烈士陵園啊……都埋著烈士啊？」
男人的傻話出口，老人奇怪地看了眼男人，
似乎是在想這男人腦子是不是進了露水了。
「這不廢話嗎？不都給你說了嗎，是烈士陵園，當然都埋著烈士。」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
男人有些窘迫地擺手，然後在兜里模著，
結果模了半天就模出來手機，還沒電了。
然後更窘迫尷尬地說道，
「老人家，你有手機嗎？能不能我這手機充下電，然後給你轉點錢，你幫我給這些烈士買點吃得，祭奠一下？」
「祭奠烈士啊？」
老人這下停下了腳，認真了些。
「不過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也用不著你那麼麻煩。這兒平時都有學校隔三岔五地來祭，送花，送吃得什麼的。前幾天還有個小孩送了個航母的照片來……我平時也有在祭，這兒烈士們啊，都挺好的，什麼都不缺。你要是想沖手機電啊，喏，給，充電寶。」
老人從兜里模出了個充電寶遞給了男人，
「不，不一樣……我想就專門給這些烈士祭點吃得。就紅燒肉，要炒糖色的，回鍋肉，還有土豆絲，還有……對了，烤土豆，要烤土豆……」
男人還這樣說著。
老人再多看了男人一眼，
「東西還挺多，那行吧，你加我下微信，到時候我幫你祭了……誒，要不你自己來吧，我幫你買東西。」
「誒，也行，也行，謝謝叔。」
男人眼楮一亮，笑了起來。
先前那個奇怪的夢，他這一路走，一路就想起來越來越清楚，
雖然好像就是個夢，但他還是想履約。
「……你也是個有心的。好了，跟我下去吧。我下去升個旗。」
「叔你每天都要升旗啊？」
「廢話，這麼多老先烈看著呢，每天太陽升起來之前，都得把國旗升上去！」
「不過平時我都是把旗幟放下來再升，今天不一樣，今天咱們換面新國旗，嶄新的呢，就用過一次，首都送過來的，你懂吧？」
老人說起來，就跟炫寶似的，給男人看了看手里的國旗。
「我都是沾了這里老先烈們的光，不然我這輩子哪能模到這樣的國旗。」
「嘿嘿……」
老人一一邊說著，一邊領著路。
兩個人就一路走到了山腳下。
山腳下是個陵園里的小廣場。
廣場中央，就有個升旗台。
面對著國旗，老人肅穆了起來，
捧著國旗一步步走了過去，
將舊得國旗收下，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再換上了嶄新的國旗。
伴隨著激昂而振奮的國歌聲，
嶄新的國旗逐漸升起，最終在旗桿的頂端隨著風飄蕩。
男人就站在一邊，肅穆地注目著冉冉升起的國旗，
往著那面在旗桿頂端飄蕩著的國旗望著。
這時候，清晨的太陽從遠處乍現。
東方的日出了！
朝陽的光芒映照在了那飄蕩著的國旗上，
鮮紅的國旗上，是那五顆耀眼的星星！
……
整個故事，就在這個升旗儀式下結束了。
給自己閨女念完整個結局的男人有些沉默，頓著動作，
旁邊的妻子也沉默著，沒說話。
女兒還是眼淚汪汪的，紅著眼楮。
「爸爸！我們也買一面國旗好不好？」
「我想掛在咱們家的門口！」
女孩這時候再抬起頭對著她爸爸說道。
「好。咱們這就去買。」
男人低下頭，對著自己閨女露出了些笑容，
揉了揉自己閨女的頭發，出聲應道。
「爸爸……我想買兩面，一面放在家門口，一面放在……」
小女孩終于有些雀躍起來，嘰嘰喳喳地說道，盤算著。
……
繁城。
葉林漢看完了《星星夢》的大結局，
放下了手機，沒去看評論區的評論。
沉默著坐了會兒，葉林漢起身，伸手去一把拉開了房間的窗簾，
窗外，
城市里，燈火交織，繁華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