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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直搗單于庭

塞北大漠,風沙茫茫。

劉弋率軍策馬行走在這片荒蕪的沙漠中,戰馬的響鼻聲此起彼伏。

「老王。」

「啊?」

王越裹著面巾,滿是風塵的臉上滄桑而又寂寥。

有時候,劉弋還是很羨慕老王這樣有故事的人的,少年任俠,中年走遍天下, 冀北飲過馬,江東折過花。

不像是自己,一個帥字就能貫穿一生。

劉弋今天的心情怎麼說呢很微妙,這種微妙大抵是源自于一件小事。

這件小事,是大風吹來,劉弋看著滿天飛舞的黃沙和其中飄飛的蓬草, 他忽地就想到了一句詩,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這倒也沒什麼,大約只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這都是很私人的感受,很難與旁人共享。

可令他感到有些茫然的是,在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後,只想起來還有一句是比較著名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可其他四句呢?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遙遠的仿佛是在上個世紀一樣。

一時之間,滿天風沙里, 劉弋思緒混亂,突然覺得身體有些寒冷,就仿佛, 他失去了什麼。

過去,或者說未來, 離他愈發地遙遠。

本來在繁忙的政務和征戰里, 他很難有時間去想這些, 因為人一忙起來, 就顧不得胡思亂想了。

可眼下行軍塞北,欲直搗鮮卑單于庭,這一路上,離漢地越遠,劉弋的思緒就越像放飛的風箏一般,開始不受控制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上有了握劍形成的老繭,他的雙腿內側有了騎馬形成的畸形壓痕,不知不覺間,他來到這個世界一年了。

劉弋一聲輕嘆,感慨了一句︰「前路莽莽,顧不得人回望。」

「好詩!」老王也不管好不好,先好了再說。

「隨口說一句,這是個屁的詩,別拍馬屁了。」

「嘿嘿,中!」

王越扭頭看向劉弋,好奇地問道︰「那啥,陛下,喚俺啥事啊?」

劉弋沉思剎那,干脆地說︰「剛才想起來,現在忘了」

王越倒也不以為意,點了點頭,忽然說︰「陛下。」

「啊?」劉弋有些疑惑地看向王越。

王越黑皴的臉上有些難得一見的「羞澀」,他開口問道︰「陛下,俺覺得剛剛那句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極有意境,那個啥時候陛下開恩,能給俺也寫一首?」

寫啥?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還是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

劉弋琢磨了半天,總覺得都有些不合適,于是說道︰「回長安給你寫,現在想不出來合適的。」

「中,不急。」老王呲個大黃牙嘿嘿地偷著樂去了。

皇甫酈這時插嘴道︰「陛下,此去彈汗山還有四百里,急不得,不若稍作休息?」

劉弋猶豫片刻,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加快速度,日暮再休息,不能放跑了步度根。」

沙塵暴已經過去,現在沒有時間耽擱了

彈汗山,步度根帶著殘兵敗將狼狽地逃回了單于庭。

婁煩城下,他被劉弋和張燕、去卑圍困住,如果不是步度根帶著部下冒死突圍,跑的又快,恐怕現在就步了他兄弟扶羅韓的後塵,被劉弋一槍捅死。

「單于,實在不行,聯系在上谷郡的柯比能出兵相助于我等吧。」

單于庭的大帳中,步度根的幾位親信跪在地上哀求道。

這趟雁門之旅,不僅雁門已經被漢軍收入囊中了,而他們這幫手下現在也已經是人財兩空,被俘虜的俘虜,逃散的逃散,可謂是一片狼藉。

「可是柯比能,若是想要吞並我們的部眾該怎麼辦?」

他的親信們對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步度根的部眾早已經損失過半,根本不足以跟軻比能對抗了,即使聯絡在上谷郡的柯比能渡過這一劫,也不可能在日後打敗柯比能重新成為中部鮮卑最強的部落了。

步度根也大約明白了屬下的心思,連連搖頭。

「單于,難道您真的忍心看著您的部族覆滅嗎?「

一位親信痛哭流涕地喊道。

步度根咬緊嘴唇,沉默不語。

柯比能是個狠角色,作為中部鮮卑的另一大勢力,常年盤踞在幽州上谷郡和代郡柯比能,與公孫瓚攻伐不休,也是袁紹的重要盟友。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袁紹和柯比能的敵人都是公孫瓚,雙方經常從西面和南面同時進攻公孫瓚,也就不足為奇了。

若是步度根真的聯絡柯比能來救援他的話,說不得,柯比能來到這里,他的部落就會瞬間被柯比能攻破,那時候就算想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次,是他步度根失誤了,竟然在大意之下,著了這群漢人的道,現在他只能祈禱在這次大敗後,隔著茫茫大漠,又刮起了巨大的沙塵暴,人生地不熟的漢人不會再追趕他們,否則的話

「單于。」

正在此時,一個親信急匆匆地跑進來,稟報道︰「單于,不好了,單于庭的南方發現了漢軍的斥候。」

「什麼?」

步度根騰地站了起來,他的臉色蒼白,身子不停地顫抖著,雙拳緊緊握著,似乎是在極力遏制著自己內心的怒火。

「單于,我們怎麼辦?」步度根的一位手下驚慌地說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外面已經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顯然是消息傳開了。

在最初的恐懼之後,步度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他現在需要做的是趕緊離開這里,如果在這里和漢軍主力踫到,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不僅要離開這里,還要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躲避,否則的話,漢軍一旦追來,一箭射穿了他這個單于的腦袋,鮮卑連名義上的統一都維持不了,到時候,他也沒法跟他鮮卑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這是步度根僅有的兩個成語。

就在步度根暴怒無比,所有部下都擔心他失去理智想跟漢人拼死一搏的時候,步度根大吼出了一身︰「撤!」

「單于,我們我們往東北面的白山去吧。「

步度根一听這話,頓時愣住了,他抬頭看向前面的那個手下,這個手下的名叫尼闞,雖然是匈奴人,但在單于庭是步度根麾下最忠誠的人,但現在尼闞的眼中卻透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

他知道,尼闞肯定是害怕漢軍了。

尼闞見步度根沒說話,詳細解釋道。

「單于,我們往東北去吧,那里有一片山脈,叫白山,里面有許多山洞,我們去了那里,就可以暫時躲避一段時間。」

這個山洞,就是尼闞部落當年的藏身之所。

「不行,要去也是去上谷郡。」

「可是單于,您您現在這樣,不是給柯比能送大 嗎?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立刻聯絡單于還能影響到勢力,比如東部的族人,再加上軻比能,我想,等積蓄了足夠的力量,我們應該有機會跟漢軍打上一仗,到時候,說不定我們就能反敗為勝了。「

「是啊!單于,說不定我們真有機會呢。」

步度根一听這話,沉吟不決。

在中部鮮卑,柯比能是他的死敵,他們的敵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他也不想失敗,更不想就這麼死去。

這樣想著,他便決定按照尼闞的計劃去白山。

東面的部族,是現在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了,步度根的部族在這次戰役中損失慘重,現在的步度根就是一只病貓,只有找到一個安穩的落腳點,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他才能從這次打擊中稍微恢復過來。

步度根平復了一下情緒向外走著,同時派人去聯系上谷郡的軻比能,爭取讓他全力配合自己。

他已經想好了,捱過這次,他一定會像漢人老話說的那樣「否極泰來」,到時候他一定能憑借打敗漢軍的威望一統草原,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鮮卑之主,把所有的牧場和漢人的郡縣全部收過來,然後讓自己的部族全部遷徙到並州來,到時候,這里就是他步度根的家鄉了。

到時候,他就可以在並州發展,擴充勢力,然後將整個北方佔為己有,到時候他就是真正的鮮卑英雄了。

就在他一邊走一邊想象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騷亂,一個手下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驚慌失措地說道︰「單于,漢軍的騎兵已經追上來了。」

「追上來了?」

步度根聞言一震,大為驚恐,漢軍騎兵的速度怎麼這麼快?不是剛發現斥候嗎?

「還有一路漢軍,從西面繞過來的!」

「快跑!」

彈汗山下的密林中。

此時,作為代北最為適合放牧的地方,彈汗山周圍還不是茫茫沙漠,而是一片草原和山脈、樹林交錯的景象。

漢軍的斥候不斷地在密林中搜索著步度根的人影,可惜,他們搜遍了周圍數里的範圍,依舊找不到步度根的任何蹤跡。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們已經逃走了嗎?」

劉弋微微蹙眉,可這次借著沙塵暴發起的突襲非常具有突然性,對方應該不會想到漢軍能穿過沙塵暴抵達彈汗山,步度根就這麼能跑?

「陛下,我們再找找看吧,如果他們沒有走遠的話,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們的,畢竟,現在是白天,剩下的搜索區域也不大了,他們肯定不敢輕舉妄動的。「

一旁的王越提議道。

「好,繼續尋找!」劉弋也不廢話,一揮手,下令道。

「諾!」

隨著劉弋的命令下達,漢軍繼續開始沿著密林搜查起來,他們要將他們的目標,盡量地縮小,縮小,再縮小,直到徹底地將步度根找出來為止。

一支由伍長帶領的搜索隊伍。

「嗖~」

利箭破空飛來,直接刺進了一名漢軍的胸膛,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濺射了滿臉。

這個士兵倒地不起,頂著林間呼嘯而來的箭矢,同伴把他拖回了大樹後面。

伍長抽出箭袋中一支有著特殊標記的箭矢,彎弓搭箭,沖著天空中射去。

「嗖!」

響箭沖天而起。

「陛下,前方發現了異常。」

「包圍過去!他們就在那個方向。」

看著漢軍的騎兵從密林中開始密密麻麻的出現,已經無處可退的鮮卑騎兵們紛紛調轉馬頭,掉頭往四周分散沖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不敢硬拼,只能逃跑。

漢軍騎兵一直在後面窮追不舍,由于四面八方都有,很快就將他們包圍起來。

步度根的部族騎兵見情況不妙,紛紛放下武器,繳械投降。

「誰是單于?」劉弋在馬上居高臨下,淡淡地問道。

他已經殺了一個鮮卑的大人了,再殺一個單于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沒人吭聲。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長相跟周圍的鮮卑俘虜略有不同的人跳了出來,指著一名衣著普通的男子說道。

「是他!」

「尼闞,你!」

步度根剛想開口怒斥,就被胡車兒拎雞仔一樣拎了起來,直接懸在劉弋的面前。

劉弋沒有看步度根,揮揮手示意胡車兒拎走,他反而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尼闞。

「現在缺個使者去上谷郡的鮮卑人那里,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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