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參?」
王世成仔細打量下來,才驚覺那幾道菜竟然是海貨,原來張縣令是魯北人,難怪吃不慣他們準備的菜。
張縣令嘗過海參,又品了瑤柱粥,「你們快嘗嘗這個,王員外,實不相瞞,這廚子你不然就讓給我吧,我給你尋幾個更好的來!」
王世成額角滲出冷汗,心虛道︰「實不相瞞,今日的宴席都是我吩咐小女準備的。」
「王兄,雪如出息了,這些事情都操辦得有模有樣的,咱們都捉模不透的事情,她都給研究通透了!」
魏榮昌調侃道,望著兒子的眼神里終于多了幾分滿意。
王世成在同行面前得了張縣令的好評,自然長臉,連忙招手,「雪如,快過來。」
王雪如听了父親的話,起身過去,「雪如見過諸位伯伯叔父。」
「雪如,剛才你張伯伯還在夸獎你厲害,你是怎麼把主意打到海鮮上來的?」
王世成問道,他讓女兒出來露面自然別有深意,雖說他知道自己女兒一門心思的撲在魏景年身上,但還是要留個後手,萬一那魏景年是個鐵石心腸的,豈不是辜負了自己女兒的一番苦心。
「爹爹,這不是我準備的,是妙兒的主意。」
王雪如看向孫妙兒,全然沒有邀功獨佔的打算。
眾人皆循聲望去。
月亮下頭,一個身形瘦弱容貌清麗的姑娘端正坐著。
孫妙兒起身,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過去,聲音溫柔而堅定,「見過諸位老爺。」
張縣令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小姑娘,很難相信這桌菜是半大的丫頭準備出來的,「這些,都是你做得?」
「恩。」
孫妙兒應道。
「你是魯北人士?」張生民追問。
孫妙兒搖頭,不言。
張生民幽幽開口,上下打量著孫妙兒,「既然你不是魯北人士,為什麼會做這幾道菜?」
孫妙兒隨口編了個理由,「我,我女乃女乃是魯北過來的,這些式樣都是我從她那里學來的。」
「哦?」張生民挑眉,「你現居何處?」
孫妙兒如實回答︰「撫水村。」
張生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撫水村在南邊,遠得很。」
既然說到撫水村,王世成趕緊接道,「張大人,其實這次,我請您過來,也是與撫水村有關系。」
張生民蓄著短須,臉上微微發福,少了幾分威嚴,看起來略顯隨和,道︰「我听單丘說過了。」
「是減租的事情?」他問道。
王世成也不避諱,直言︰「正是,今年是災年,地里收成不好,租戶與我叫苦,說是一旦二的糧食實在為難,張大人,可否替租戶減些稅收?」
張生民面露難色,沉默半晌才道︰「世成啊,重稅也不是我的意思,外頭的謠言你也都听到了,魏王意圖不軌,雖然只是風聲,但朝廷不能不做準備啊!」
「萬一戰事真的起來,前線的戰士們不能吃不上飯啊!」
伴隨著張生民的聲音落下,緊接著是一道清麗的女聲,孫妙兒道︰「大人,話是這麼說不錯,可要當真不減稅收,別等前線的戰士吃不上飯,撫水村的村民恐怕就要先一步餓死了。」
她的腰板挺得筆直,與張生民對視之時毫不膽怯,「張大人,我是撫水村人士,咱們平南城有半數地都在撫水村,今年先是旱災,又逢風禍,接而是蟲難,十粒小麥空的就有六七成,村民們叫苦連連,不談減租輕稅,反而要更甚往年,豈不是要絕了百姓的後路?」
她一番言辭,毫無拖泥帶水,思維縝密,表達清晰,听得那幾個商戶都是一愣一愣的。
鄉下來的丫頭,怎麼會有這般見地?
張生民亦不是沒听過這樣的說法,只是他也是有心無力,畢竟都是上面的命令,要是交不上糧食,到時候掉的就是他的腦袋,「姑娘,話不是這麼說,本官哪能不體恤民生艱難?但是身為我朝子民,當以家國為重,豈能只顧自己溫飽,置國家于不顧呢?先有國後而有家啊!」
孫妙兒知道張生民不想應下這事,她早有準備,「張大人,民女有個建議,不知可否說得?」
「但說無妨。」
孫妙兒頷首,眸底一片清明,「不如,過幾日,張大人可遣單捕頭與我一同回撫水村,上請願書,將實情稟明朝廷,我不信我朝泱泱百年,當真能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顧。」
「如若大人不同意,我願不遠千里,前往上京,親自為撫水村的村民請願。」
孫妙兒的言語擲地有聲,在這席間格外清晰。
一時之間,仿佛歌舞音樂都被蓋住,只能听到她鏗鏘有力的措辭。
張生民沒料到的是,這丫頭有此等氣魄,而他剛好缺的,就是個擋刀的,如若她能將這件事理清楚呈上去,就算屆時上面真的查下來,他也好把鍋甩得干干淨淨。
「那就依照你說的來,單丘,過幾日,你去趟撫水村吧。」
單丘領命,回道︰「是。」
王世成沒想到自己不知如何開口的問題,竟然被這個丫頭三兩句話給解決了,看來雪如說得確實沒錯,這個姑娘,不簡單。
席間又恢復了先前泰然祥和的氣氛,喝酒的喝酒,品菜的品菜。
「對了,今日諸位前來,我還有件寶貝沒給你們瞧呢。來人,呈上來!」
王世成手一揮,小廝便抬著一個木架子上來,架子上面蓋著塊紅布,怪新奇的。
孫妙兒看他神秘兮兮的弄這一出,難道就是王雪如剛才說的不遠萬里弄來的果子?
等小廝掀開紅布,真真是把孫妙兒看傻了眼。
不是菠蘿蜜嗎?
「諸位,這果子名喚木菠蘿,是我和南邊的商人做生意時,無意所得,听說甘甜可口,特來請諸位品嘗。」
甘甜可口是不假,但是怎麼看外面都像有層堅硬的外殼。
況且其貌不揚。
的確新奇,尤其是張生民這樣的北方人士,是前所未見,離席湊上前去,仔細觀摩起來,「東西是新奇,只是,怎麼吃呢?」
他敲了敲那層外殼,堅硬無比,凹凸不平地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