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艾米麗後,徐來給解甲送去晚餐,安然睡去。
自從出了華區之後,在艾米麗家里,徐來睡的最為安心。
在這里沒有人害他。
第二天,徐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這引來了解甲一頓牢騷。
因為解甲早餓了。
徐來厚著臉皮接受了解甲的埋怨,因為當初徐來臥床,解甲給徐來送三餐一直是準時準點,從未出過紕漏。
上午無話。
中午,艾米麗回來時,給徐來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對艾米麗是好消息。
但對徐來不一定是。
這個消息是,為了慶祝徐來和解甲的凱旋歸來,艾米麗特意請了半個月的假,說是要為徐來和解甲好好慶祝一番。
徐來不知道這有啥好慶祝的。
就算慶祝,吃頓飯熱鬧一下不就行了,哪用得著專門請半個月的假?
但出乎徐來的預料,對于艾米麗請半個月的假一事,不論是海莉,還是艾米麗的父母,都沒有表示反對。
徐來後面一想,覺得這可能是出海死亡率過高的原因導致的。
普通居民出海,等于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照這麼說的話,那也確實值得慶祝一下。
不過艾米麗一請假,艾米麗家便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經濟來源。
艾米麗家經濟條件本來就不好,可以說是月月光,一月下來基本上沒有什麼余糧。
所以徐來特意拿出了五萬新幣,交給了艾米麗的父母,讓二老補貼家用。
徐來沒想到,這個無心之舉,為自己帶來了大麻煩。
……
今天傍晚,徐來正準備為解甲送晚餐的時候,艾米麗推開了他的房門,走了進來。
艾米麗並未敲門。
走進來後,艾米麗也沒主動說話,只是低著頭,雙手不斷的在身前搓著,眼楮盯著自己的雙手,顯的很是局促。
徐來感覺不大對勁了。
「那個,我去給解甲準備一下晚餐。」
說著,徐來便要出去,艾米麗卻突然叫住了他,「晚餐我已經給解準備過了。」
兩人四目相對。
艾米麗的臉頰不知什麼時候已紅的像晚霞。
徐來感覺更不對勁了。
「那個……這個……我……這個……我出去撒泡尿。」
支吾了半天之後,徐來終于想到了一個自以為絕佳的借口。
但艾米麗很快粉碎了徐來的幻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徐來這個自以為絕佳的借口。
「憋著。」原本很是局促的艾米麗,毫不猶豫的果斷開口,似是非要將徐來留在這里一樣。
說完,沒等徐來找其他的借口,艾米麗不假思索的便道,「徐,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女人。」
這句話讓徐來的表情直接僵硬,連呼吸都微弱了下來。
房間內,落針可聞。
看著徐來僵立在原地,表情怪異,艾米麗不滿的一瞪眼,「你說話呀,你
這樣是什麼意思?」
「不是,你這也太直接了吧?」
艾米麗的這句話直接把徐來給打懵了。
事實上,從艾米麗進來開始,徐來就猜到了艾米麗的來意,就在考慮要怎樣拒絕艾米麗。
不管是長痛的方法,還是短痛的方法,徐來都考慮過。
但仍舊被這句話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大毛國雖不存在了,但艾米麗似乎繼承了大毛國女性的某些傳統。
這個傳統,與華區女性的矜持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看著徐來一驚一乍的模樣,艾米麗奇道,「直白點不好嗎?我覺得這樣可以節省我們的時間。你無畏、勇敢、體貼,在我眼里你是完美無缺的,唯一的不足是缺少一個女人。」
艾米麗說完,徐來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火辣辣的,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臉紅了。
是的,徐來臉紅了。
被艾米麗夸的。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在今天之前,徐來寧願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都不相信自己會臉紅。
不過很快,徐來便調整了過來。
他深悉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錯了,我既不無畏,也不體貼,至于勇敢倒是有一點,但就憑這點勇敢也萬萬算不上完美無缺。」
艾米麗睜著大大的眼楮看著徐來,認真的道,「你還很謙虛,港口里的男人沒人像你這樣。他們只會把五分的事說成八分,把八分的事說成十分。」
徐來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顯然,此時的艾米麗,在戴著「有色眼鏡」看徐來。
不管徐來干嘛,哪怕徐來抽鞭炮,艾米麗不僅會為徐來找理由,還會覺得徐來厲害的不行。
在將這幅「有色眼鏡」摘下來之前,徐來任何的辯解都是徒勞的。
于是徐來聳了聳肩膀,道,「那你說說看,為什麼說我無畏、勇敢、體貼?」
「我父親被強行征調的時候,是你站了出來,這不是無畏嗎?船上的船員和你朋友遇到了危險,也是你站了出來,這不是勇敢嗎?今天你給了我父親五萬新幣,這不是體貼嗎?這麼大一筆錢,我得干一年的活兒才能掙到。」
「听著,」艾米麗一說完,徐來便立刻道,「我前面已經說過了,我出海清剿海怪是為了錢,而不是什麼無畏。我和解甲去殺藍環章魚王,是因為我們無路可退,只能拼死一搏,這也算不上什麼太勇敢。我給你父親五萬新幣,是感謝你們家收留了我這麼久,而不是什麼體貼。」
「你以為我無畏、勇敢、體貼,但那只是你以為的。你以為的我和事實上的我,完全是兩種人。明白了嗎艾米麗?你不要再戴著有色眼鏡,先入為主的看我了。至于什麼我現在需要一個女人,更是無稽之談。」
眼見徐來神色和語氣逐漸嚴厲,艾米麗不敢跟徐來對視,只是捂著耳朵,拼命的搖著頭,「不听不听。」
艾米麗不听,徐來也就不說了。
徐來一不說,艾米麗便放下了捂住耳朵的雙手。
看著徐來一臉嚴肅、毫無玩笑之意的模樣,艾米麗的聲音已經隱隱有些顫抖,「可是你說過,即便不是為了錢,為了我父親,你也會出海。」
「不錯,這也是為了報答你們家收留了我,而不是因為你。」
艾米麗的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
因為徐來已經把話說死了。
說的很死。
再無任何轉圜的余地。
看著艾米麗眼眶里的晶瑩,徐來很想收回剛才說出口的話。
但也只是想。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話說死。
因為是艾米麗先把話說死的。
自從艾米麗說徐來需要一個女人開始,她就沒給徐來留退路。
艾米麗不給徐來留轉圜的余地,徐來也只能「以牙還牙」。
徐來的目光穿過艾米麗,落在她身後的房門上。
徐來在示意艾米麗可以離開了。
但艾米麗沒有。
她還在掙扎。
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咽,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話語顯的平靜,「我不信,徐,我不信你對我一點兒感覺沒有。」
徐來看著艾米麗已經紅了的眼眶。
都是紅了眼眶,紅十次,不如紅一次。
徐來心一橫,道,「沒有感覺,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艾米麗再也忍耐不住。
豆大的淚珠,從艾米麗的眼角滾落。
「我……我……你……你竟然覺得我是自作多情。」艾米麗搖了搖頭,眼楮里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自嘲似的笑了笑後,她低頭道,「放心吧,我以為不會再打擾你了。再打擾你,我就是狗。」
說著,艾米麗走了出去,狠狠的關上了房門。
徐來知道,艾米麗最後那句話,是對她自己說的
徐來怔怔的後退兩步,一坐到了床上,然後覺得坐著不自在,又站了起來。
如此站立坐下,坐下站立數次之後,徐來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胸口堵的難受。
……
……
兩人都把話說死了。
那就當真沒什麼話好說了。
接下來的小十天,徐來和艾米麗的關系,下降到了冰點。
兩人沒說過一句話。
但艾米麗並沒有將徐來和她之間的事告訴別人。
是以,看到艾米麗對待徐來的態度發生了大轉彎,海莉和艾米麗的父母都很是奇怪。
艾米麗的父親還專門就此事問過徐來。
艾米麗都沒跟她父親說,徐來自然也不好說,只能打了個哈哈,將老人打發走了。
但打發走了老人之後,不知為何,徐來心里卻有種淡淡的失落。
或許是因為艾米麗對徐來前後態度的反差之大。
或許是因為什麼其他的原因。
徐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他不敢深思。
因為終有一天,他要離開港口,回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