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絲毫不懷疑陶玉澤說的話。
能讓這種技術大牛用如此嚴肅的表情說出來，事實只會比他描述的更危險。
「那些都是什麼東西？數據噴流、藍光射線暴那些玩意兒？」徐來問道。
「數據噴流好理解，顧名思義就是數據流，只不過十分龐大，龐大到了超乎你的想象。不對，不準確，相對于現實世界的你來說，數據噴流沒什麼大不了。但相對于你數據實體化的身體而言，數據流會直接將你數據實體化的身體沖擊成一個個單個的代碼然後吸收。」
「吸收？」徐來心里一跳。
「沒錯，每個死在數據噴流中的接入者，其數據實體化的身體，都會變成數據噴流的一部分，塵歸塵，土歸土。」
陶玉澤的這個比喻讓徐來覺得有些古怪，有些毛骨悚然。
比方不是這麼打的。
陶玉澤並不知道徐來心中的怪異感覺，繼續道，「低數據波通道就有點復雜了，這麼跟你說吧，人之所以能感覺、看到虛擬世界，是虛擬世界將「世界本身」的信息以數據波的形式傳送到了人腦。數據波「傳送」並不是一次性完成，而是接入者的接入過程中長時間不間斷的「傳送」。」
「在這過程中，數據波傳的速度越快，人腦中的「虛擬世界」便越自然流暢。每一道數據波都是部分虛擬世界的信息，多次、連續的數據波傳送則構成了完整的虛擬世界。這類似于電腦的幀數。當虛擬世界向人腦傳送數據的速度變慢時，人腦變會明顯的感覺到意識和虛擬世界之間的卡頓以及不協調。」
「低數據波通道不會像數據噴流那樣可怕，直接殺死你。但你處于低數據波通道中，由于數據傳輸速度變慢，你會有明顯的‘卡頓’感覺。那感覺就像是睡覺才醒來的時候，腦子空白反應不過來。」
「低數據波通道並不致命，但關鍵的是低數據波通道通常並不會單獨出現。它通常出現于某個重要的地方，以防止非法接入者闖入，或是防止內部的員工出來。」
這次陶玉澤打的兩個比方倒是十分通俗易懂。
徐來點頭道，「懂了。」
「藍光射線暴的本質為主程序的垃圾清理模塊，因為其在虛擬世界中實體化為藍光，所以被接入者們稱為藍光射線暴。為了中央區不該出現低數據傳輸的地方絕對不會出現低數據傳輸，中央區很多地方都存在藍光射線暴。」
「一旦接入者被藍光射線暴掃到，他們接入到虛擬世界的意識會頃刻間被空白數據所覆蓋。這個變化會反噬他們現實世界中的大腦，引起他們腦死亡。」
「至于空間頻閃，如果你知道頻閃是什麼意思就容易理解了。在現實世界中，頻閃的根本原因就是兩種電器的刷新頻率不同。比方說你用手機拍電腦，在手機的照片中，電腦的屏幕上有一條條橫線，這就是因為手機和電腦的屏幕刷新率不一樣導致的。」
「在虛擬世界中，空間頻閃是由于大司命號主程序對人腦腦電波讀取頻率和腦電波本身的的發射頻率不同。空間頻閃會讓接入者在短時間直接與虛擬世界斷連，長時間處于空間頻閃的環境中會引起接入者腦活動的紊亂，嚴重同樣可引起腦死亡，而且空間頻閃有時會伴隨低數據波通道一同出現。」
說到這里，陶玉澤停下，勻了口氣，看著徐來。
徐來沉默了半晌，將這些東西都牢牢記下後，這才問道，「那伽馬號呢，伽馬號又是什麼東西？」
「伽馬號是數據幽靈，但與一般的幽靈不一樣。」說到這里，陶玉澤頓了頓。
足足過了半晌，陶玉澤才又道，「伽馬號無法被殺死。」
……
只要是電腦，就有可能會中病毒。
大司命號是很厲害的電腦，代表著這個年代人類的智慧結晶。
但它依舊是電腦。
所以它會中病毒。
並且它還真中過病毒。
據說，這款病毒是華興大同公司內部工作人員為了竊取虛擬世界的機密信息和數據而暗中開發出來的。
這名員工最終咋樣了，陶玉澤不知道。
機密信息和數據最終有沒有被竊取，陶玉澤也不知道。
但是這些病毒的下場，陶玉澤知道。
當時，絕大多數的病毒被緊急打上了補丁的安全檢測系統干掉了。
絕大多數。
為什麼針對這個病毒打上的補丁只干掉了絕大多數病毒呢？
這便要說到這個病毒的特點。
隱蔽性極強。
它擅于隱藏，擅于偽裝。它可以隱藏在一個正常軟件下以普通數據的形式表現出來，也可以偽裝成虛擬世界運行必須產生的垃圾。
問題就出現在這里！
病毒會在數據垃圾附近，偽裝成垃圾，借此躲過安全檢測系統的檢查。
數據幽靈的本質是什麼？
數據垃圾。
只不過是具有攻擊性的數據垃圾而已。
一小部分病毒隱藏在數據垃圾附近。
而這一小部分病毒里的一小部分，隱藏在了數據幽靈附近。
而這一小部分病毒里的一小部分的一小部分，和數據幽靈融合，成為了一種全新的……垃圾。
沒錯。
病毒和數據幽靈融合了。
只不過這些融合而成的全新品種，失去了病毒的本質，變成了數據垃圾。
華興大同公司很快發現了這點，緊急對安全檢測系統進行更新，對這些和病毒融合成的數據幽靈進行絞殺。
但出乎華興大同公司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融合後的全新數據幽靈，極為頑固，滅殺難度超乎尋常。
說到這里，陶玉澤忍不住悠悠嘆道，「事實上我毫不懷疑，當初這種數據
幽靈的數量再多上兩三倍的話，虛擬世界可能會直接崩潰。哪怕再多上一倍，也夠華興大同公司喝一壺的。」
徐來奇道，「垃圾多了就會崩潰？有這麼夸張？」
「因為佔內存，比方說虛擬世界的內存是‘10’，殺一個這種新數據幽靈需要‘3’個內存來運行安全檢測系統，那麼只要虛擬世界里有四個……不，三個這種數據幽靈，虛擬世界就會崩潰，因為運行其他的程序也是要不少內存的。」
「這種情況在虛擬世界里的表現就是，殺一個這種數據幽靈需要出動上百名安全衛士。但虛擬世界的空間、道路是有限的。只要這種數據幽靈多到一定程度，滅殺他們的安全衛士將街道都堵的水泄不通，難以讓安全檢測系統調動新的安全衛士，這樣虛擬世界就崩潰了。」
陶玉澤說著，徐來也對這種新型數據幽靈的強悍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這種新型數據幽靈雖然強悍，但終究還是沒由量變發展到質變的地步。
虛擬世界不僅沒有崩潰，幾乎所有的新型數據幽靈都被滅殺。
沒錯，是幾乎。
因為有一個數據幽靈在和病毒融合的過程中又發生了一些其他的變化，導致其無法被安全檢測系統殺死，並且異常具有攻擊性。
無奈之下，華興大同公司為了不讓這個數據幽靈在虛擬世界里搞破壞，專門在中央區建造了一個數據牢籠，將這個數據幽靈引了進去，關了起來，並給這個殺不死的數據幽靈起了個名字。
伽馬號。
听到這里，徐來不可置信的道，「這個多人，連一個數據幽靈，一個小小的數據垃圾都清理不掉？」
「小小的數據垃圾？」陶玉澤「嗤」的一下笑了出來，「虛擬世界里這麼多技術專家，連他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束手無策的事，你還覺得是‘小小’的麼？」
看著徐來眉頭緊縮，依舊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陶玉澤解釋道，「殺死數據幽靈的本質是清理數據垃圾，不是一般的清理，是徹徹底底、不可恢復的清理、刪除，你可知道這有多難？」
陶玉澤這麼說，徐來就懂了。
就目前為止，就軟件上來說，人類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沒有哪一種可以說能絕對刪除掉電腦里的數據的。
因為數據寫入到硬盤或磁盤中，是通過物理方法、硬件手段寫入的。
被寫入數據的硬盤上會有痕跡，雖然這痕跡很細微，肉眼通常很難察覺到。
你用物理方法、硬件手段寫入的數據，想通過軟件手段來徹底刪除，那基本上不可能。
包括覆蓋，也不行。
我在你肚皮上寫一行字，然後再寫另一行字把原來的字覆蓋掉，就不會留下本來的字的痕跡了？
開玩笑。
只有一種方法絕對不會留下痕跡。
把肚皮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