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考試時間內，徐來都沒看到王永邦。
試考完，徐來交了試卷，孫力立刻湊了上來，在徐來身邊小聲道，「隊長，那人呢？咋不見了？你出去干啥了？」
「他不見了才正常。」徐來冷哼一聲，正準備要把自己初步的計劃說給孫力和遲櫻二人听時，斜地里沖出來一個人，正是上午負責考試報名登記的那個工作人員。
這才擋在徐來三人面前，給了徐來一個眼神，然後將徐來等人帶到了地下一層的一個廢棄了許久的辦公室里面。
然後門外立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顯然是辦公室被人看了起來。
孫力在這三四十平米的半公里里面轉了轉，走到徐來身旁，小聲道，「這是要做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
「有人要來見我們了。」
這個人，自然不是指王永邦。
若是王永邦要見徐來，根本用不著這般偷偷模模。對方先讓人將徐來等人帶到地下室，顯然是因為他的明面身份不方便見徐來，容易引起誤會。
這個徐來順著王永邦這根藤子模出來的瓜，會有多大呢？
徐來並沒有疑惑太久。
他們在廢棄辦公室內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外面再次傳來腳步聲。
不過這次，卻是高跟鞋的聲音。
听到這聲音，遲櫻心里一驚，立刻看向了徐來。
恰好徐來也看向了她。
兩人心底同時念出了一個名字。
曹穎。
好大一個瓜！
……
……
「你叫什麼名字？」
「虛不賴。」
「真名。」
「真名就叫虛不賴。」
「你的朋友是誰？」
「孔長官的助理。」
「是原來做財務長的孔旋照？」
「沒錯。」
說到這里，曹穎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
戲謔。
開始是戲謔。
然後變成了嘲弄。
她示意王永邦幫她擦去椅子上的灰，然後才坐了下來，仔仔細細的審視著徐來一番後，才緩緩的道，「我真誠的給你個建議，虛不賴先生，在跟我講話的時候最好過一過你可能不經常用的腦子。你知道孔旋照是什麼人麼？你知道他的助理是什麼人麼？他的助理，能看上這點小錢？」
事實上，在決定跟徐來見面談判之前，曹穎已經召人專門商量過徐來的事了。
王永邦也在商議人員之列。
不錯，就是考試結束之前的那段時間。
這般短的時間，他們其實商議不出個所以然，更不可能調查出徐來「朋友」的真實身份。
但卻得出了一個共識。
那就是，可以先和徐來接觸一下。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確實有個「空降派」的朋友，那搞掉徐來是不可能了，只能花錢消災。
其實這是不是消災還是兩說。
從本質上來說，那位新任城主，自己就是空降派。倘若這件事日後被揭露，空降派的人都牽扯了進來，曹穎覺得這對自己等人是有好處的。
所以她來的目的有兩個。
一，確認徐來真的有個「空降派」的朋友；
二，砍價。
但沒
想到，徐來一上來就扯出這麼大的大旗。
誰都知道，現在衛星城的大小事務都是由孔旋照和李三思（李雲海）兩人決定的，李三思不知道是從哪里被提拔上來的。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來，自然是當了幾十年財務長的孔旋照權力更大。
孔旋照的助理，需要貪圖這點小錢？
面對曹穎的嘲弄和警告，徐來並沒有辯解。
他只是提了一個問題。
「你要我怎麼證明？」
……
……
經過短時間的接觸，曹穎這位命題組組長給徐來的感覺就是在狡猾的外衣下包裹著鋒利的稜角。
她無時無刻不在試探徐來是不是真的有個「空降派」的朋友。
是他那位空降派的朋友想吃這塊肉，還是只是徐來在敲詐他們。
倘若徐來確實有個空降派朋友，那一切有的談。
倘若曹穎確定徐來沒有，徐來覺得明天自己的身體可能出現在城內的某一條臭水溝里。
倘若「虛不賴」只是個普通人的話。
這個命題組組長，眼神里有王永邦所沒有的狠厲。
一閃而過。
但還是被徐來捕捉到了。
面對徐來的反問，曹穎沒說她想要徐來怎麼證明。
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徐來，反問道，「你打算要怎麼證明？」
兩人對視了半晌，徐來突然道，「從明天開始，你將不再是命題組的組長了。」
這話讓曹穎一愣。
然後她和王永邦對視一眼。
立刻，她做出了表態。
「如果你朋友能做到，我們的錢，分你百分之三十。」
這次，她沒有嘲弄徐來。
除了狡猾、狠厲之外，還有果斷。
十分的果斷。
……
……
徐來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給孔旋照打電話是什麼時候了。
好像有？
好像沒有？
不管他打沒打過，他手機上存有孔旋照的號碼。
當著曹穎和王永邦的面，徐來撥通了這個號碼。
還沒待孔旋照主動說話，徐來立刻道，「喂，我虛不賴，農業局這些人不信咱們，這樣吧，你運作一下，將曹穎調離命題組組長的職位。」
不待孔旋照說話，徐來便掛斷了電話。
孔旋照這種在衛星城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條，完全能根據徐來說的話判斷出一些東西。
電話掛斷後，曹穎點了點頭，臉色嚴肅了很多，「三位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看來我們今晚是要在這里休息了。」
「今晚只能委屈三位了，晚飯和床墊我等會會讓人送過來，你們先委屈一晚吧。如果你們要上廁所，我的人會帶你們去。」
說完，曹穎帶著王永邦離開了辦公室。
但是辦公室外守著的人依然還沒撤走。
在徐來身上的懷疑沒有洗清之前，他們將會一直面臨曹穎的監視。
「隊長，我們就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睡一宿？」
曹穎前腳剛走，孫力立刻抱怨了起來。
徐來猛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就你話多，你現在話怎麼這麼多，公立醫院的時候，你怎麼沒掛在里面？」
「這不是沒事干嗎？話說你真的認識什麼孔旋照的助理？你剛才不會直接打電話給孔旋照本人了吧？」
「小點聲，」徐來又瞪了孫力一眼，「那你以為呢？我能認識什麼助理？」
孫力砸巴了下嘴，「這曹穎還真牛比，居然能讓人看著咱們一晚上。這些人晚上都不睡覺麼？他們守了一晚上，明天怎麼上班？」
「他們可能不是農業局的公職人員。」一直沉默的遲櫻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你們不能按照天海城的情況來類推這里。」徐來贊同道，這農業局的狀況，綜合衛星城的環境，有點兒像是幾十年前的小縣城。
曹穎能通過「中介」將答案賣給考生，她的頭上不一定有人，但肯定跟不少社會上的閑散人員有聯系。
甚至，有利益輸送關系。
這聯系可能是單線，可能是雙線，但毫無疑問，在農業局考試這一塊，曹穎和這些社會人員應當已經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了。
王永邦一個人沒能力讓虛不賴消失，但以曹穎為首，暫時認為是以曹穎為首的利益共同體，這個團體是有能力讓一個虛不賴消失的。
倘若徐來沒有那個元老派的「朋友」的話。
時間到了下午五點的時候，曹穎差人送來了晚飯。
晚飯很是豐盛，三葷兩素兩湯，從分量上看，至少得是五六個人吃的。
「曹穎很重視我們。」
遲櫻喝了一口湯，小聲道。
「不止是重視，可能還有害怕。」徐來道。
「可就她剛才的樣子可看不出來害怕，看那架勢，不拿正眼瞅咱們。好家伙，就是上官處長架子都沒這麼大。」孫力也喝了一口湯，嘖嘖了嘴。
「讓你看出來她還搞什麼？但不管她害不害怕，只要她重視，這件事就成了一半了。」
孫力沒反應過來，看著徐來道，「怎麼說？怎麼就成了一半？」
「她重視，不得向上面匯報嗎？如果她的上頭也參與了舞弊一事的話。」
……
……
當天晚上，徐來三人便湊合在地下辦公室睡了一晚上。
曹穎差人送過來的床墊和被子雖然有些破舊，但卻洗的很干淨，顯然是用了心的。
若非是辦公室的面積過小，十分封閉，總給徐來一種被關在籠子里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里的住宿環境比一般的旅館要好。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又準時有人給徐來等人送來了洗漱用品和早飯。
農業局的人這時候還沒上班，曹穎也不大可能這麼早起來讓人給徐來送早飯，應當是昨晚安排下去的。
吃完了早飯，徐來便靠在椅子上，等著外面的消息。
只要孔旋照那邊的人事調動一頒布下去，曹穎收到消息，必然會第一時間找到自己。
時間到九點的時候，孫力提醒了一下徐來。
徐來讓他提醒自己的，此時農業局的人已經上班了。
等到九點半的時候，辦公室外依舊還沒什麼動靜。
一直到快到十點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曹穎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一把將手里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這里是十萬塊，這是楊局長的意思，他說是他的一點見面禮，還望三位不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