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壯壯是有身份、有地位、為分部立下過功勞的人。
這句話的潛含義便是，他貪墨歸貪墨，但只要不犯什麼原則性錯誤，身份、地位和功勞便像是一件保護的外衣一般，讓龍壯壯始終有著談判、轉圜和回頭的余地。
但這余地，卻是在暗地里的，是見不得光的，是被一層窗戶紙糊上去的。
徐來在政務報告會議上公然把這件事捅了出來，便等于是把這外衣扒掉了，把窗戶紙揭開了。
畢竟，龍翔總不能說，因為龍壯壯功勞很大，所以我們對他貪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也不要管這件事了，就讓他貪吧。
那分部的公信力不就完了？
始終存在于暗地里的東西一件見光，基本上就是非黑即白。
看著龍翔警告中帶著安慰、安慰中帶著擔憂的眼神，龍壯壯突然平靜了下來。
龍翔是他的親哥哥，他當然知道那眼神的意思。
「接受調查，甚至是處置，不要抵抗，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可以慢慢和徐來算這筆賬。」
這就是龍翔通過眼神，想告訴龍壯壯的話。
龍壯壯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搖了搖頭，「嘿嘿」的笑了笑。
沒人知道龍壯壯在跟誰笑，他就好像是在……自導自演。
「我……龍壯壯，願意接受……分部的調查。」
半晌之後，龍壯壯的臉色突然一正，語氣也很是嚴肅，幾乎像是宣誓一般，從嘴里說出了這句話。
說完，龍壯壯的目光再次落到徐來身上。
然後，龍壯壯點了點頭，那意思好像在說，「你很棒！」
……
……
龍壯壯的事，在兩天的政務報告會議中，就像是一個插曲。
一個半小時不到的插曲。
這件事，來的快，將所有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去的也快，隨著徐志強的上台報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特別行動處今年的工作成果上。
不錯，分部在宣布調查龍壯壯後，雖然公立托兒所的事情還沒定性，但在「定罪」或「月兌罪」之前，龍壯壯是「嫌疑人」的身份，自然不適合再代替邊銳做工作報告。
本來，按照華連峰的意思，是要徐來上去做報告的。但徐來
先前可是听上官凌飛燕說了，今年要把他提名為突變者代表？
代表這頂高帽子徐來不在意，但從代表的身份上來看，實質上是等同于「特行處處長」的。這便意味著，徐來一旦當選為突變者代表，他的意見可能干預到分部日後政策的制定和執行。
倘若分部有什麼關于重大事件的決定，甚至是總部下發的指示、任務和命令，徐來也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這個徐來便很在意了。
所以徐來把上台做報告的事推辭掉了，不想這事兒竟落到了徐志強的頭上。
徐志強站在主席台的發言席上，對著下方的眾人道，「在2071年度，METS天海城分部特別行動處取得了輝煌的戰績，經統計，我們總共關閉了86處空間裂縫，新增加了18名突變者，消滅數以萬計的突變怪物。這其中，又以突變者徐來、龍壯壯等人的表現最為優異。」
說到這里，徐志強故意頓了頓，然後才接著道，「但是，特別行動處的工作也有不足之處。我們和其他部門的尚未能做到完美的協調、我們的突變者在執行任務時，常常因緊張、畏懼等負面情緒缺乏冷靜的頭腦，下達錯誤的命令。甚至有極個別突變者，在面對空間裂縫時不知所措，在面對分部命令時消極抵抗。」
「這讓特別行動處也蒙受了巨大損失，在2071年度，我們有38名突變者和1958公職人員殉職，1名突變者被開除出特別行動處。「
說到這里，徐來突然有些想笑。
被開除的突變者自然是孫建設了。
他轉頭看向其他人，發現有的人是不知所以，顯然不理解突變者為什麼還會被開除，這是不知情的人。
有的人則是一臉古怪，想笑又憋著，顯然也是知道被開除的是孫建設。
「我們的工作做的很優秀，但是還可以更優秀。我們需要汲取今年的教訓，發現工作中的不足之處……」
對于徐志強接下來的這些套話，徐來便懶得去听了。
約莫半個小時後，徐志強代替殉職的邊銳，做完了特行處的工作報告。
報告做完後，華連峰掃了一眼會場，眼神送徐來身上飄過，緩緩的道，「七個部門的工作報告已經全部做完，按照流程，接下來將是本次政務工作報告會議的最後階段
，選出明年的突變者代表。」
華連峰聲音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匯聚到徐來身上。
方才龍翔可是說過了，分部已經決定提名徐來為突變者代表。
當然，提名不代表當選。徐來被提名只是意味著他在分部領導的心目中是「第一競選人」，分部提名之後會要求所有與會人員和突變者分別進行不記名投票。
突變者贊同票超過一半，其他與會人員贊同票超過三分之二，徐來才能當選為突變者代表。否則分部會提名第二競選人，一直到被提名之人通過票選為止。
但分部既然對被提名者做出排序，顯然是早對被提名人的情況做出了綜合考慮。絕大多數情況下，第一競選人都會當選成功。
略微頓了頓，給了眾人反應的時間後，華連峰繼續道，「根據分部的決定，突變者徐來為突變者代表的第一競選人。該突變者的資料如下，2071年4月29日，徐來加入METS天海城分部，2071年5月4日，徐來以異管處成員的身份配合突變者徐志強關閉了嶺下鎮的空間裂縫……」
隨著華連峰的緩緩宣讀，不少人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徐來現在在天海城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但這名氣卻基本上是存在于突變者和異管處之中的。
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比如說特勤處、外聯處和社保處，基本上不與空間裂縫打交道，自然也不知道徐來的名號。
但不知道，不代表他們沒有常識。
加入天海城的這半年來，徐來居然參與、領隊關閉了嶺下鎮、鏡湖森林、第三公立醫院和城西旅館四次空間裂縫。
這個戰績不可謂不輝煌，不少在特行處待了好幾年的老突變者，總共都沒關閉過四次空間裂縫。
「下面，開始進行投票表決。」
華連峰說完，放下了手里的檔案。
他卻不知道，在他宣讀徐來的資料時，票選的結果便已經注定。
二十分鐘後，票選結束，統計人員當著六名處長和上千人的面統計投票結果，然後對著主席台點了點頭。
「我宣布，根據投票結果，突變者徐來，當選為下一年度的突變者代表。」
上官凌飛燕看著下方的上千人，大聲說出了票選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