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心理準備，這些話給徐來的震撼便小的多了。
徐來淡淡的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
潘博士平靜的看著徐來，目光里沒有任何波動，甚至有一些慈祥的味道。
這讓徐來覺得有些荒誕。
「你為何老是用這種看孫子的眼神看我？」
潘博士並沒有回答徐來這個有些賭氣、甚至有些挑釁意味的問題，她重新拿起了眼鏡，說道，「我讓你到這里來，你一定有很多疑惑吧，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但在這之後，你也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然後呢？」
「然後，你就可以走了，回到衛星城，繼續擔任你的城主。從今天開始，你將是衛星城實至名歸的城主。不僅如此，你的背景問題也不再是問題。除了你、我、吳恙之外，也不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你放走了王雨晴。」
听完潘博士的話，徐來不僅沒什麼感覺，反倒是「嘿嘿」一聲笑道，「這麼好的條件？幫我把徹底擦干淨了？為什麼呢？你圖啥呢？」
面對徐來的嘲弄，潘博士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道，「你看我的臉，看仔細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三年。
但對徐來而言，只是一年不到。
歲月在潘博士的臉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跡。
但卻依舊保留了當初的輪廓。
盯著潘博士的臉，徐來看了半晌。起初他主要是在看對方的五官，什麼卻沒看出來。後來突然想起，四十多年過去了，潘博士的五官肯定與當年有極大的不同。
然後，他再看潘博士臉部的輪廓和整體，這一看，便讓徐來隱隱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最終喚醒徐來記憶的，還是潘博士的姓氏。
「潘……潘……潘……」徐來先是嘴里不斷念叨，愁眉緊鎖，可旋即，他突然想了起來，渾身一震，失聲道，「你是王建軍的助手，當年追張鵬的那個小丫頭，你……你……你是潘楚楚！」
「張鵬」這兩個字，似乎是喚起了潘楚楚的全部記憶。
她是真的度過了四十三年。
潘楚楚的眼光陡然泛紅，她睜了睜著眼楮，又眨了眨，企圖掩蓋淚光，但發現只是徒勞後索性不再掩蓋，大大方方的道，「是啊徐大哥，當年張大哥的老婆死在突
變怪物手里後，還是你撮合我們兩的。四十三年了，我記得清清楚楚，張鵬……大哥走的時候答……答應過我，等……等回來就……就跟我結……結婚。」
說到後面，潘楚楚的聲音已經越來越沙啞，幾乎每說兩個字便要哽咽一下。
看著失態的潘楚楚，徐來嘴唇微顫，然後看了看被牆壁擋住的太平洋，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有一個問題是，張鵬是不是還活著？」
潘楚楚突然死死的盯住了徐來。
在這個六七十歲、年齡可以做徐來女乃女乃的女人眼楮中，徐來竟然看到了年輕女子跟心愛之人表白時才會爆發出的那種希冀的光芒。
但是……
徐來不忍去看潘楚楚的眼楮，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對不起，利劍小隊，已經……沒有了。」
潘楚楚也深吸了一口氣。
第一顆滾燙的、渾濁的淚珠從她眼角滾落。
……
……
兩人沉默了足足半個小時。
他們的回憶都被勾了起來。
等潘楚楚不再失態之後，徐來才試探著道，「你現在……結婚了麼？」
潘楚楚搖了搖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你們走後，小志軍沒爹又沒媽，我便把他當兒子養。後來，我視他為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把我當做母親，再加上公務繁忙，便絕了結婚的念頭。對了，張志軍現在已經是S級突變者，是前線基地的最高指揮官。我本來想著你若是露出了馬腳，在天海城待不下去，便安排你去前線基地。」
徐來點了點頭，「這我知道，王雨晴和我說過，張志軍似乎和王建軍還有私人恩怨吧？」
說到這里，潘楚楚的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進入了「說正事」的狀態。
「不錯，這件事的根源還是在你們身上。你們出事後，METS派了人前往太平洋，發現加達爾海溝里的裂縫雖然還存在，但附近卻沒有任何生命體和突變怪物，然後我們又打撈到了他們的尸體。包括……張鵬大哥的斷腿，但因為沒發現他的上半身和你的尸體，所以我一直心存僥幸。」
「當時我們有個問題一直弄不明白，就是你們既然沒有關閉空間裂縫，我們為何沒有在裂縫附近找到異空間的生命體，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們很久。」
「在著手研究這個問題的同時，
我們不知道你和張大哥到底是生是死，所以後面我們的艦船和潛艇一直在海溝附近巡邏，希望能找到你和張大哥，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一直到……」
「一直到剛子出事是吧？」徐來冷冷的道。
「你都知道了？」潘楚楚絲毫不感到意外，「不錯，但在趙剛叛出METS之後，總部便正式放棄了尋找你和張大哥，同時宣布了你們的死亡和利劍小隊的解散。」
「那你知道剛子為什麼叛出METS嗎？」
潘楚楚低下了頭，避開了徐來的眼楮，「王建軍沒跟我說，但大致能猜到一些。」
徐來一收臉上的冷笑和嘲弄，臉色突然變的嚴肅。
「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告訴我真話。」
王雨晴看著徐來。
「‘破軍’計劃，是不是為了對付我們弄出來的？」
「準確的說，不是對付，是制衡，而且總部……」潘楚楚說到一半，在徐來銳利的仿佛能她刺穿的眼神中突然沉默。
半晌後，潘楚楚只吐出了兩個字。
「是的。」
……
……
上次是潘楚楚失態。
這次輪到徐來失態了。
王雨晴告訴過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王雨晴，一個絞肉機城主的義女說的話，在徐來心里的可信度，自然遠遠比不上潘楚楚親口說的。
這卻不是說王雨晴有意騙徐來，而是很多METS的絕密信息，你不是METS的高級人員，根本不知道。
外面大家都知道的事，多半是以訛傳訛、三人成虎的版本。
徐來在房間里盲目的走動，搖頭晃腦，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如此，走了十幾趟之後，徐來突然對一拍桌子，面目猙獰的對潘楚楚道，「任務回來後，我收到了剛子的短信，他懷疑王建軍是故意派我們去加達爾海溝的，那時我還不相信。」
潘楚楚迎上了徐來有些扭曲的面孔，直面著徐來憤怒的眼神，堅定無比的道，「這點我可以為他作保，加達爾海溝的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是故意派你們去的。」
徐來猛的一拍手，「我他嗎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王建軍都給我們留了個後手，專門搞了個‘破軍’計劃對付我們，還有必要派我們去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