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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沒說。」

這位非霧姑姑听到趙錯的話,只是輕輕搖了下頭,不欲多說。

趙小公爺的心沉入谷底,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好想逃。

穿越第一天就這麼刺激的還有誰?

‘可惡的夏妖女……’

他咬著牙,若非是那妖女化作夏白鸞嫁入他家,他現在何至于走到這一步!和新娘子互訴衷腸才是他今晚該做的事吧?如今卻生死難料。

鄭國公府距離皇城並不遠,在駿馬的拉弛下,轉眼間趙錯就進了沉寂壓抑的深宮。他掀開簾子向外張望,馬車此時正跑在一條平整寬闊的石道上。

將近未時的皇宮格外寧靜,除了不時走過的執勤護衛以外,唯一在動的只有道路兩側掛著的宮燈的火舌。

「請。」

不多時,馬車徐徐停下,一隊黑衣秘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半強迫性地扶著趙錯下了馬車,然後對他上下其手地搜身。非霧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配合地接受了搜查後,沒有發現趙錯身上有什麼異常的秘衛退了下去,他這才有機會抬頭看向身前這座巍峨壯麗的宮殿。

東宮——大虞國最有權勢的女人就住在這里面。

「隨妾身來吧。」

非霧對他輕語了一句,然後便轉身向著燈光昏暗的殿內走去,趙錯頷首跟上。

接著又是一路七扭八拐,這座太後娘娘寢宮幾乎看不到人影,跟冷宮似的。

趙錯承認自己不只有一點慌。

‘深夜召見我一個勛貴子弟,這位太後娘娘還真是一點都不避諱,好吧是她的話也沒人敢說什麼。’

「到了。」

來到一間寢殿外,非霧轉過身平靜地看向了趙錯,用告誡的口吻說道︰

「妾身先進去稟告一二,小公爺站在這里莫要走動,萬不可發出任何聲響,娘娘討厭吵鬧。勿謂言之不預。」

說罷,她不等趙錯回話,便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殿前將門打開,躬身走進了漆黑一片的室內,無聲無息地將門合上。

‘還沒到慌的時候。’

趙錯閉上了眼楮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妖女當著大祭酒的面給我種下龍脈蠕蟲都沒被發現,想來這位照太後也不可能看得出我有問題,沒什麼好緊張的。」

太後娘娘肯定不可能直接在這殺了他,剛才還下旨讓他爹鄭國公去徹查夏氏勾結妖族的事,顯然還是信任他們趙家的。

在他思緒飄飛的時候寢宮的門又打開了。

非霧面朝屋內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

‘怎麼樣了?’

趙錯對他投去詢問的眼神。

「娘娘已經睡下。」

非霧搖了下頭。

趙錯︰「……」

「不是。」

他露出了黑人問號臉。

「那現在怎麼辦……我走?」

這大晚上的把傷員叫過來,然後又擅自休憩是什麼情況,太後娘娘您也任性過頭了吧?

「等。」

非霧那柔美的面龐上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這是要他在門外等到天亮的意思?

趙錯的嘴角扯了一下,張著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看著非霧已經閉目養神,他又只好安靜了下來,和她一起在門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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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里關于這位太後娘娘的記憶並不多呢……’

他低下頭思量著。

「江南照家的貴女,十三年前一進宮就被冊立為後,好像沒幾天那位虞宣帝就因病不理朝政,由當時的太子監國,這之後似乎發生了什麼驚變讓還是皇後的太後娘娘攫取了政權。」

趙錯揉著額角,努力回憶著關于身前宮殿中那個女人的信息。可惜小公爺在十三年前才五歲,那時候的記憶到現在早就模糊不清了,傳承到他這里就剩下一些殘缺不全的片段。

‘太後娘娘進宮那一年發生了什麼事來著?’

趙錯閉上眼楮在凌亂的畫面里穿行。小公爺五歲那年似乎很不好過,記憶中的鄭國公夫婦在那段時間里憂心如焚,國公府一片愁雲慘霧,整座項京城風聲鶴唳。

「算了。」

趙錯從無法理清的回憶中掙月兌出來,開始想最近幾年發生的事。他只是想知道太後娘娘的處事風格,等會見面的時候才好應對,不讓自己落入進退失據的境地。

「太後娘娘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生育子女,三年前一直臥病在床的虞宣帝駕崩,她先是讓皇二子登基,同月又以荒婬無道為由將其廢黜,接著四皇子上位,不到半年時間又因什麼有失孝道被革除帝位……」

想到這里趙錯已經是一臉乖巧。

他願稱照太後為最狠!

接連廢了兩個皇帝,雖然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但是朝野上下都知道最大的原因是新皇不听話。現在的永照帝能穩坐皇位兩年,是因為他對太後娘娘奉命維謹!

‘這是個權欲燻心唯我獨尊並且冷酷無情的強勢女人。’

趙錯在心中得出了結論。

小公爺明白等會見了太後娘娘該怎麼表現了。

當今聖上已經為他做好了表率,首先一點就是惟命是從,面對掌控欲極強的女人他不能表現出絲毫桀驁不馴,最好裝成無害的小兔兔,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頂撞娘娘!

「好困……稍微睡一會沒有關系吧?」

胡思亂想間,一陣困意襲向了趙錯。身為第一境的修道者他一晚上不睡其實也沒什麼,不過今天發生的事已經讓他身心俱疲,站著半靠在牆壁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趙錯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讓他突然驚醒過來的是一道熟悉的平靜女聲。

「傳鄭國公趙淦入殿!」

「誒!」

他猛地睜開了眼楮,然後眼皮又不自覺地眯了起來,之前燭火搖曳的東宮已然天明。

在眼楮適應了光線後,趙錯才發現自己的親爹竟然就站在一旁,躬身面對著寢殿門口。國公爺身穿深紫色莊嚴官服,頭戴烏紗帽,神色凝重。

趙淦沒有理會一旁剛才還在打瞌睡的兒子,在非霧將話說完後,就邁著輕緩的步子走進了殿內。門不發出任何聲響的被合上,將趙錯關在外面。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趙錯臉上露出了納悶的表情。

「才感覺睡了一會,這麼快就天亮了嗎。所以是太後娘娘睡醒了,父親剛好連夜查完夏家勾結妖族的事前來復命,就先召見他了?看他的表情應該問題不大?」

趙錯松了口氣,但心里還是隱隱有些擔憂。這件事肯定沒那麼容易過去,他爹鄭國公就算把事情查清楚了,肯定也還是會被問罪追責。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及時發現了新婚妻子是妖族細作,避免了更大損失的出現,其實是有功無過吧?讓妖族大聖潛入京城是御天監的失職!’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寢宮的門又打開了,鄭國公趙淦一臉無可奈何地走了出來,他的神情像是長舒了一口氣,可是眼中又帶著郁郁。

「父親……」

趙錯心中一緊,走上前剛要開口,鄭國公就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娘娘說要見你。」

「是。」

趙小公爺只能壓下念頭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面部表情後才低著頭走進了寢殿中,殿門再次被關上。

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一間作為寢室有些過于寬闊的宮殿,內外殿被一道素雅屏風分隔。

整座大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臣趙錯拜見太後娘娘!」

趙錯對著描繪了江南山水的屏風躬身行禮,他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是作為國公家的長子,未來必定襲爵的功臣之後,是可以自稱「臣」的。

大虞國的規矩並不嚴厲,侯爵以上的勛貴及其子女便可見皇不跪,所以他也只是鞠躬。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屏風後沒有一絲動靜,寂靜得就像殿中只有他一個人。

‘放置了我一晚上了還要繼續嗎?’

趙錯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抬起視線向前看去,忽然間宮女非霧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娘娘……讓你進去。」

這位內宮尚侍姑姑一臉古怪地看著趙錯說道。

「嗯?」

趙錯也是一愣。屏風之後就是太後娘娘真正的就寢之所了吧?這是他一個臣子能進去的地方。看非霧這詫異的表情,不會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待遇吧?

沒有時間給他多想,非霧很快領著他走向了內殿。剛繞過屏風,清清涼涼宛如薄荷糖甜味一般的女子氣息就涌入了趙錯的鼻腔,讓他大腦中還殘留的一點睡意消失殆盡。

還穿著紅色婚服的趙小公爺不自覺地抬起頭向前看去。

「呼!」

趙錯呼吸頓時一滯,視線在這瞬間被完全奪走,即使知道這個女人是何等的危險,眼瞳與大腦卻不受控制,像是遭到了強行操控一般陷入了僵直狀態。

‘這特麼是太後?’

首先進入眼中的是張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床榻,一名和他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符的女子坐在床沿,是剛睡醒還未梳洗的姿態。

這位掌握了大虞朝最高權力的太後娘娘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明顯比他新婚妻子要更加豐盈的身子穿著一襲少女感十足的玄色齊胸襦裙,凸顯出了美好的葫蘆身段,從上至下每一道弧度都是恰到好處,骨肉靈勻。

暗紅色的秀發凌亂但不失美感的披在香肩上,一雙威嚴鳳目初看如同燃燒流淌的黃金一般熾熱明耀,令人無法與之對視,但是適應了她的目光後,又會發現那對眸子只是泛著淺淺的金色。

該怎麼形容她的容顏呢?趙錯不太想用俗氣的詞匯去表述,只能說這張未施粉黛的臉蛋讓他想到了屏風上的江南煙雨。她的細眉就像是柔雨中的柳條,瑤鼻挺俊如同接連水岸的青山,一點朱唇是天晴後紅勝火的花瓣。

比起容貌,更令趙錯難以抗拒的在于她那股凜然平淡不怒自威的氣質。當一個人不可誘惑,不可冒犯和不可動搖的時候,她身上就具備了某些迷人的東西。

‘我竟有梟雄之姿?’

趙錯心里出現了這麼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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