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草粉和水果混合而成的蚊香,」長平侯陸金龍說道,「價格低廉,品質低劣,現在早已不用了,你們這般年紀的孩子豈能見過?」
「我們?」誰知,那個身穿藍色衣服的女孩子不服氣道,「我已經十五歲了,這是十年前的事,已經有我了,侯爺莫要說笑我們的年紀小啊!」
「不,我說錯了,」陸金龍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們個個出身富貴,是不會見過這種蚊香的。
「徐提刑,」他轉而向徐尊介紹道,「這種蚊香雖然滅蚊效果不錯,卻極其嗆人。
「就算是十年前,也多用于寺廟佛堂,經濟條件稍微好點的家庭都是不會使用的,現在也幾乎在上元城絕跡了!」
「哦?」徐尊忙問,「那侯爺怎會如此清楚?」
「嗯……咳咳……」長平侯咳嗽一聲,竟是沖徐尊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對陸明月說道,「怎麼樣啊,明月?我已經把我的事情說清楚了,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不行不行,」陸明月擺手,眾位小姐們齊齊搖頭,「我們還沒听明白呢!」
「小妹,」徐尊已然明白侯爺的意思,當即對陸明月說道,「做人要講誠信,侯爺難得屈尊貴駕特意來郡衙講述案情,既然講明白了,那你們就先回去吧!」
有意思的是,徐尊在和陸明月說話的時候,竟然也跟陸明月使了一通眼色。
「哦……」陸明月冰雪聰明,瞬間領悟徐尊的意思。
很明顯,侯爺還有一些重要的話要說,卻不能當著這些女孩子們說。
所以,只有她暫時回避,才能讓侯爺把話說清楚。
「好吧,」陸明月站起身來,對姐妹們說道,「那咱們就先回去吧!你們放心,等我徐大哥查出點兒眉目來了,我定會通知你們的!走吧,走吧……」
「各位小姐姐們,」徐尊也不忘叮囑,「近日上元城罪案頻發,還請小姐姐們注意安全。」
「呵呵呵……」
徐尊這樣一說,女孩子們全都笑了,她們頭一次听到「小姐姐」這種時髦稱呼。
女孩子們一走,魏悲回當即跟隨出去,要保護她們的安全。
「呼……」看到女孩子離開,侯爺這才重重地呼了口氣,對徐尊說道,「終于安靜了!徐提刑,現在知道,我侯府平日里有多熱鬧了吧?」
「陸小姐英姿颯爽,」徐尊笑道,「他日必是巾幗英雄!」
「唉,那可不是我這個當爹的願意看到的啊,」陸金龍嘆息一聲,說道,「若不是她祖母頻頻干預,明月不會是這種性格,我寧願她是一個大家閨秀。」
「侯爺,」徐尊知道關于這種家庭話題多說無益,便直接進入正題,問道,「您剛才,似有話要說吧?」
「嗯……」陸金龍說道,「關于那種蚊香,我也是在認識憐空和尚之後才知道的。
「當年,憐空的住所之中用的便是這種香。它有一種很濃重的草果香味,很容易讓人記住。
「據說,這種香雖然有些嗆,卻能起到提神的功效,憐空和尚夜夜翻譯經書,所以對此香甚為依賴。」
哦……
徐尊尋思片刻,問道︰
「侯爺,以您之見,那憐空和尚是冤枉的麼?他真的是僧衣殺手?」
「要是說,我對那件案子並不在意,恐怕你也不會信,」陸金龍淡淡一笑,說道,「可是……若說在意,也還真談不上。
「在大牢的時候,我也問過那憐空和尚幾次,他只說自己罪孽深重,有悖佛旨,犯下重罪,不可饒恕。
「因此,從他的態度來看,他應該就是那個僧衣殺手,可是……」陸金龍緊鎖眉頭,「他向官家給出的理由,卻又錯得離譜啊!」
「哦?」徐尊忙問,「何以見得?」
「我听泰郡守說,憐空殺人,是根據《磁羅悲經》里的偈語,要替那些深陷輪回之孽的女子超度往生!
「還說,要洗清罪孽,助其往生,所以要清理死者腑髒……嘖嘖……」陸金龍搖頭說道,「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有悖佛旨。
「那《磁羅悲經》確實有關于輪回的記載,可不管哪一條偈語,也都是需要自己清理罪孽的!
「而所謂的自理,便是指清空,淨化內心,從未說過要替人超度一說,那憐空身為高僧,豈能不明白這種道理?」
哦?居然這樣?
徐尊感覺又鑽入到一股迷霧之中,不好尋找方向。
「侯爺,」徐尊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問道,「您覺得,當年審理此案時,有問題麼?」
「我明白,你是想說栽贓加害,屈打成招吧?」陸金龍擺手說道,「這個你大可放心,那泰敏為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他膽子小,這麼大的案子是絕對不敢做手腳的!
「再說,如果真要栽贓嫁禍,也沒有必要嫁禍給一位高僧吧?」
「嗯,言之有理。」
徐尊之前也是這麼想的,看來當年無論審案,還是憐空招供的環節都沒有問題。
「侯爺,」徐尊又問,「您說,當年那憐空犯案時正在翻譯佛經,他的案子,會不會跟那些佛經有關系啊?」
「哎呦,這可就……」陸金龍緊鎖眉頭,連連搖頭,「《摩羯迦楞經》和《艾可佛陀經》,所講的都是志高無上的佛家思想,雖然只是殘卷,卻也幾乎包羅萬象啊!不好說,不好說……」
「那……」徐尊又問,「當時,憐空還跟誰關系比較好呢?有沒有關系特別親近的人?比如師兄弟,徒弟?或者……親屬?」
「這個嘛……」陸金龍回憶道,「憐空清心寡欲,性格內向,和寺廟僧人的關系都很好。
「師兄弟我不太清楚,但徒弟確實沒有,畢竟,沒有人願意把大量時間和心思都花在翻譯經文上。
「至于親屬嘛,那就更沒有了,本侯听說,」陸金龍說道,「憐空自幼生活在護國寺中,應該從未有過什麼親戚吧?」
說完這句,現場陷入短暫的沉默。
雙方各有所思。
「徐提刑,」沉吟半晌,陸金龍才對徐尊說道,「按理說,案子的事情本侯本不便過問。
「但是,既然我已經來了,也說了這麼多,不知你能否替本侯解決一個疑惑啊?」
「哦?侯爺請講!」
「護國寺和羅漢廟這兩起案子,」陸金龍鄭重問道,「能確定,是當年的僧衣殺手所為麼?
「如果能確定,那就說明當年憐空是替人頂罪!
「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人模仿!」
「這……」徐尊回答,「不瞞侯爺,尚不能完全確定。」
「怎麼可能呢?」陸金龍不解,「那鞠冉當年一手經辦此案,是不是真凶所為,他會看不出來?」
「侯爺,」徐尊想了想,解釋道,「我們只能說,作案手法幾乎完全一致,卻不能百分百確定,就是僧衣殺手本人所為!」
「啊?」陸金龍意外,「有這等事?這案子可就離奇了!
「徐提刑,既然手法幾乎一致,那麼就算是有人模仿,也必然是一個對此案異常熟悉的人所為吧?」
哎?
一句話,頓時讓徐尊眼前一亮。
陸金龍說得不錯,殺人凶手如果不是當年的真凶,也不是一個和憐空較為親密的人,那麼……他必然是一個對僧衣女尸案特別了解的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