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忽然沒事做了。
放了暑假不用上班，也沒什麼事做，往常他都會自己做點飯，或者泡一壺茶，拿本書在陰涼處慢慢看，晚上出去逛逛，給渾噩的游魂指條路。
現在連周小天那兒都沒去過，每天坐在牆頭上，盯著要麼就看黑山，要麼就盯著陳華看，那眼神讓陳華感覺毛毛的。
「老顧這是找到他失散多年的親兒子了？」趙紅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估計是別的事，我打通關一個游戲的時候也是這樣。」
陳華思量道，又看顧誠一眼，顧誠依然盯著他們，讓這幾個家伙有點害怕。
莉莉絲不知道溜去哪了，她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的，很怕顧誠狂性大發，把他們一群人都撕了，世界清淨了，然後再回去學校教書。
這個人……姑且算是人，活了這麼多年，打了這麼多年妖怪，心智早就不太正常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還特麼打不過。
離遠點比較好。
莉莉絲慫的不行, 想坐火車跑掉，又怕後面跟著一個可怕的陰影, 思來想去, 還是回到周小天那兒逛逛, 被喂了一頓飯，就去到中心廣場, 在女孩子腳下打滾，看能不能收養個人類。
「你該不會想打死他們，然後你也死吧？」夏小滿飄在身邊問。
現在趙紅和陳華都看不見她, 那個黑山也看不見，唯一能看見的莉莉絲不在，她和顧誠獨處，一起看著隔壁院子里的陳華, 還有蹲在一旁看他打游戲的黑山。
「沒有，只是有點惆悵。」
顧誠搖了搖頭，「能活著誰會想死，我還沒坐宇宙飛船。」
「真的？」
「真的, 等他們死了, 上古時代就徹底落幕了，只剩下我自己。」
顧誠看著黑山，那些塵封的記憶浮現之後, 在他眼里這確實是一個小朋友，連當初他們先祖的模樣都沒有了，如果當初牛熹也是這種模樣, 他不用去管, 這一族也會自然消失。
歷史上這樣消亡的部族不少。
「這麼大個兒妖怪, 不好藏吧？」夏小滿嘖嘖稱奇，黑山頭上的鼓包可以戴帽子, 蹄子也可以穿鞋, 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難道說是病？黑指甲病變？
「總能找到借口的, 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你沒見過長得像蛇精的人嗎？」
「……」
夏小滿腦袋里浮現出一張扭曲的人臉。
行吧, 和那比起來, 無論陳華還是黑山都正常多了。
院里趙紅在準備做飯, 陳華坐在台階上拿著手機玩游戲，黑山蹲在一旁看, 雖然看起來傻傻愣愣的, 但是很像人。
「這個東西從哪偷的？」黑山指著手機問陳華。
「這不是偷的, 是買的，拿錢買的。」陳華道。
「哦，那錢是從哪偷的？」
「我自己賺的！這里所有東西沒有偷的！」
陳華無法理解他們東方的妖怪為什麼總想著偷，為什麼和顧誠差距這麼大？
有手有腳，你為什麼非要偷呢？
陳華痛心疾首，怪不得快被人家打沒了，雖然自己年輕時也偷過人家土豆吃，但那是餓急了才會做的事。
「因為我們沒錢啊。」黑山道。
特麼……
陳華愣了一下，「那你去賺啊。」
「會被老鬼發現，然後打過來。」黑山撓頭。
「……」
好家伙，原來還得怪老顧。
陳華有點同情這家伙了，什麼仇什麼怨，讓顧誠追殺幾千年。
「莫非你祖上搶老顧媳婦了？」
「自己有個肉包子，看誰都像狗。」顧誠從牆頭上下來，搬了個板凳坐下。
那邊趙紅不樂意了，「誰是肉包子？」
「誰跳起來誰是，這兒一群光棍，莉莉絲也是單身那麼多年，就你一個吸血鬼有媳婦。」顧誠笑道。
「我樂意！」
陳華得意了一下，旋即縮縮脖子，左右瞅瞅，「你不是有個帶孩子的女鬼嗎？」
夏小滿忽然冒出來︰「什麼帶孩子的女鬼？」
顧誠也側目︰「什麼帶孩子的女鬼？」
「就那個帶孩子的，差點把你吸干。」陳華壓低聲音道。
顧誠︰？
夏小滿︰？
顧誠皺眉道︰「村里傳那些捕風捉影模不著邊的謠言，都是你這種長舌婦傳的。」
這吸血鬼什麼臭毛病？
「蹭飯要掏伙食費。」趙紅臭著臉端了鍋過來，對顧誠說她肉包子的事非常不高興，加上上次給陳華抖出來的她包的價格，新仇舊怨一起算, 老顧怎麼就這麼討人煩？老光棍，見不得別人家好！
人家有媳婦做飯，你有嗎？沒有，只能蹭。
「看, 女人真小心眼。」顧誠指了指趙紅。
陳華下意識想贊同, 剛點了一下頭, 就被趙紅一巴掌拍腦袋上。
「你是不是傻？」趙紅氣得大罵，然後轉向顧誠︰「還有你，蹭飯都不好好蹭！伙食費拿來！」
「暴脾氣啊……在醫院有煩心事？還是大姨媽來了，你們吸血鬼……」
顧誠正說著，見趙紅想掀鍋，頓時很淡定地閉嘴不言。
趙紅又拍了陳華一巴掌。
「錢！」她朝顧誠道。
「一會兒紅包發你，趕緊去做飯。」顧誠依然是平平淡淡的模樣，淡定的想賴賬。
黑山見趙紅目光望過來，頓時目光躲閃，「我去偷……」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誠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黑山不出聲了。
「攤上你們這群爛人！」
看得出來趙紅非常暴躁，罵罵咧咧又去處理食材了，夏小滿望著在桌前坐著的三個人，一個吸血鬼一個老不死一個黑山，有點想笑。
卻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群妖怪都生活得有滋有味，她這個鬼參與不進去。
夜幕漸漸降臨，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不見。
顧誠蹭了一桌，吃完和陳華喝點酒，酒精影響不了他的思維，只是單純喜歡這種氛圍。
從部落時代圍火而坐，到後來紅泥小爐，西方的壁櫥他也體驗過，活了這麼久，他還是喜歡做人的時候，不用打打殺殺，時間不知不覺就溜走了。
「你們祖上傳說里，我是一個什麼形象？」顧誠放下筷子朝黑山問，他對這個有點感興趣。
陳華和趙紅同時看向黑山，他們也非常好奇顧誠的過去。
夏小滿支稜耳朵听。
「你是鬼啊。」黑山啃著雞翅，連骨頭都咯 咯 咬碎。
夏小滿︰？那我是什麼？
陳華和趙紅又同時看向顧誠，旋即搖了搖頭。
「鬼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黑山說，「似人非人，不老不死，喜歡混在人群里，學人的樣子，又沒人能看得出來，以前祭祀，人類的皇帝祭鬼神什麼的，祭的就是他！」
陳華吃了一驚，轉頭道︰「那電視上從馬桶里爬出來的玩意兒是什麼？老顧你也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