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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偷天換日

「君上!!!」

永夜谷弟子齊聲悲鳴,然而動作卻沒有慢下半點。

夜君有令,讓他們即刻退走,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可以回頭。

如今更是拼死給他們撕開了一道口子,縱然是眼看著夜君被人打成了滿天血雨,卻也不敢有絲毫停頓。

重重幻影之間,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影使們已經去了一小半。

蘇陌此時方才飛身落地,卻是微微皺眉,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忽然他臉色一變, 的抬頭,開聲喝道︰

「不可放走一個!!」

正道諸派弟子連連點頭,全然沒有絲毫意外。

這是一個能夠攆著夜君狂揍,最後硬生生將其打成了漫天血雨的凶人,果然就應該是將對手斬盡殺絕的。

只是蘇陌硬生生將夜君打成了漫天血雨的畫面,著實是過于震撼!

以至于在場正道弟子,一時之間都忘了出手。

只覺得這一座壓在了頭頂上多年的大山,驟然而去,心中都有些發蒙。

听到他這話的時候,方才回過神來,可是為時已晚。

永夜谷的人,一個個于黑暗之中的身法,著實是非比尋常。

這幫人又多,一小半也有百余眾,飛身之間,化為一道道影子,漫天流竄。

在眾人略微愣神的功夫,就已經有數十人不見了蹤跡。

當即發足去追,卻也未能將余下的人攔下。

不是他們不努力,實在是對方太快,也太多了。

他們人數雖然佔有,但是輕功實在是無法跟永夜谷的人相比,更何況全都是影使一流。

蘇陌飛身之間,追上了幾個,隨手打死在了當場,卻也僅此而已了。

到了這個時候,再想要追上這幫夜里的影子,幾乎比登天還難。

他眉頭緊鎖,看向了在場的這些永夜谷的人,卻是嘆了口氣。

不再多想,沖入人群之中放手大殺。

包圍圈重新合攏,永夜谷的弟子奮起反抗。

在夜君已死的絕望之下,這幫人的斗志在激昂一瞬之後,就徹底失去了士氣。

唯有鬼影七宗中的人,還在負隅頑抗。

蘇陌放眼過去,段松獨戰一人,壓著對方打。

當影子成了明面上的東西之後,永夜谷的武功之中就存在了破綻。

他們本人就是破綻所在。

其他的幾個影使,則要麼是被聯手攻殺,要麼是被自己這邊的高手壓著打。

轉眼之間,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而傷的卻也難以留下活口,永夜谷不愧是魔道中人,做事全然不給自己留下絲毫余地。

哪怕是覺得勝券在握,來之前也仍舊是服下了毒藥。

但凡有絲毫疏忽,當即催動讓自己毒發,絕不給對手留下舌頭。

蘇陌眼見于此,眸光一抬,落在了正跟魏紫衣爭斗的一個鬼影七宗的身上。

魏紫衣正跟一個冷月宮的女子聯手戰他,兩柄長劍,氣橫當空。

眼看著就要將對方拿下,就見到人影一閃,蘇陌已經到了跟前。

大開陽散手探手一抓,且不說這鬼影七宗本就已經到了顧頭不顧 的程度,就算是完好以待,也未必能夠躲得開蘇陌這一抓。

順勢間咽喉已經落入了蘇陌的手里,看到是蘇陌之後,臉色頓時大變。

同時臉色大變的還有魏紫衣︰

「好你個蘇陌,竟然……」

正要跳著腳的跟蘇陌白扯一下,她們打到這里到底有多麼辛苦,終于要戰勝強敵又是如何的激動。

結果硬生生的被你給打斷了,簡直豈有此理!

只不過話說到這里,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應該是冷眼冷臉的人設,當即硬生生將後面的話給咽回了肚子里。

只能在心里不斷的臭罵這蘇陌果然可惡。

旁邊冷月宮那位有些上了年紀的女子,則是詫異的看了魏紫衣一眼。

都有點懷疑,這是不是被幽泉教的奪舍令給奪舍了?

突如其來的跳月兌,著實是讓人不明所以。

蘇陌也顧不上跟魏紫衣解釋,伸手入懷,取出了一枚丹藥,直接就塞進了那鬼影七宗的口中。

「你給我吃的什麼?」

鬼影七宗那人臉色頓時大變,他不怕蘇陌給他吃毒藥,如今落到了對頭的手里,唯有一死了之。

毒藥只會讓他稱心如意。

可若是吃的是什麼能解百毒的解藥,那就很麻煩了。

蘇陌卻也懶得回答他了,點了穴道,隨手將其扔到了一邊,又去抓另外一個鬼影七宗。

這幫人的武功自然高明,所以戰至此時,尚且仍舊有幾人還在堅持反抗。

夜君臨死之前的命令,是讓他們且戰且走,給影使留下更多逃竄的機會。

所以他們必然是要戰至無能為力為止。

不過此時此刻,眼看著蘇陌到了跟前,這第二位鬼影七宗卻是決絕。

等不及催動體內劇毒,索性一掌直接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當即殞命當場。

蘇陌一愣︰「至于嗎?」

一群魔教妖人,個個舍身取義的,多少有點不倫不類吧?

而余下眾人眼見于此,也知道今日月兌身無望。

一時之間紛紛自裁于當場,不過片刻的功夫,原本還喧鬧的留音城,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唯獨那位被蘇陌點了穴道,扔在地上想要自殺,可是手腳無力。暗中催動劇毒,想要讓自己毒發身亡,效果卻也不太明顯的鬼影七宗尚在人世。

知道是蘇陌先前給自己吃的那丸子藥有古怪,一時之間眸子里全都是絕望之色。

倒是頗顯孤單……

抬頭就見到蘇陌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他慘然一笑︰

「有什麼手段,盡管施展就是,我若是多說一個字,便算是你養的。」

蘇陌嘆了口氣︰「至于嗎?你們永夜谷殺人害命,罪孽滔天,夜君也未必就是什麼仁慈之輩,對于你們來說,便是當真如此值得效忠之人?」

「你懂什麼?」

那人聞言抬頭看了蘇陌一眼,哈哈大笑︰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家君上……」

說到這里似乎是想到夜君已死,一時之間竟然是放聲痛哭︰

「我家君上之志,你又如何能懂?你……你這個魔頭!!」

「……」

這都不講理了啊!

蘇陌都快傻了,永夜谷的魔頭,叫別人是魔頭?

這特麼都是哪跟哪啊?

「陌兒。」

正在此時,段松等人也到了跟前,他看了蘇陌一眼︰

「跟他多說什麼?他若願意的話,死了就是。」

蘇陌搖了搖頭︰

「我們都知道永夜谷,然而永夜谷到底在什麼地方,段師叔可知道?」

「這?」

段松一愣,下意識的想要撓撓頭,不過感覺當前這場合不對,這才沉聲說道︰

「永夜谷的方向咱們是知道的,只不過,具體在哪里,卻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麼多年以來,三家魔道佔據天衢城以東,將其阻攔在天衢城外,已經是傾盡全力,又如何能夠探知更多細節。」

另外還有一些這個場合不方便說的話,段松沒有告訴蘇陌。

其實這麼多年以來,正道諸派也曾經派出人手,暗中潛入魔教地界之中。

混雜其間,想要偽裝成魔道妖人,套取信息。

如果能夠打入這三家總壇,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魔教所作所為,與正道中人全然不同。

派過去的弟子,要麼太過于正派以至于跟那些魔道妖人格格不入,被輕易察覺然後壯烈犧牲。

要麼就是徹底淪落魔道,反而是賣了不少正道的信息……著實是讓人措手不及。

而派弟子去魔教之地充當奸細這類的事情,雖然各家各派都有做過,只是結果很是不美,這個場合提起來,難免不合時宜。

蘇陌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永夜谷究竟在什麼地方,咱們都不知道。

「今日縱然是打死了夜君,若是不能將永夜谷徹底鏟除的話,不日他們就會出現第二個夜君,第三個夜君……

「這毒瘤終究是不能讓他一直扎根在東荒,還是得徹底鏟除的好。」

段松等人頓時點頭,認為蘇陌言之有理。

如今留下的這個舌頭,正該逼問出永夜谷所在,趁著夜君身死,聯手圍攻,乃是上上之策。

然而那鬼影七宗卻是哈哈大笑︰

「你們想知道永夜谷在哪里?哈哈哈……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永夜谷之所在,乃是第一等秘事。

「當今天下,除了君上之外,唯有引渡人知道。

「我等來去皆有引渡人接送,憑你們的本事,怕是連引渡人都找不到,更遑論永夜谷!」

「……」

蘇陌等人一愣,這永夜谷中還有如此機密?

下意識的看向了段松,卻發現段松也是兩眼迷茫。

蘇陌知道自己這是問道于盲,按照如今這情況來看,正道諸派對于永夜谷的了解,恐怕僅限于永夜谷給他們看到的。

隱匿在最深處的秘密,他們怕是根本就不知道。

蘇陌眉頭緊鎖,腦海之中已經勾勒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可能。

不過這會功夫卻是不及深思,當即對段松說道︰

「此人須得嚴加看管,切莫大意。」

「放心。」

段松點了點頭,然後看了陸原一眼。

陸原當即說道︰「由我親自守著他。」

「多謝師叔。」

蘇陌雖然不知道陸原是哪一個,不過看他年齡比段松小一點,又不像是三十二代弟子,便以師叔稱呼。

陸原頓時喜出望外,連連點頭︰「陌兒無需客氣,如今你算是為了咱們東城諸派立了天大的功勞了。

「待等此事傳遍東城,咱們紫陽門的弟子,各個臉上有光。」

其他諸派的弟子聞言,一個個也是無言以對,卻也佩服蘇陌的手段。

能把夜君給活活打死,著實可畏可怖。

正說話之間,紅雲大師等人也到了跟前打招呼。

蘇陌順勢將紅雲大師引薦給東城諸派之人,又將紅雲大師想要在天衢城外建一座寺廟的事情說了出來。

眾人听他這麼說,這才知道竟然是紅雲大師當面。

當即又是一番客氣。

本來今夜他們打開城門引永夜谷的人入套,雖然人數上佔據優勢,可終究影使太多,而且各個都是高手,鬼影七宗又全都深不可測。

兩相對比之下,還真的險些讓這幫妖人月兌身出去。

紅雲大師他們來的也是恰到好處,眼見永夜谷的妖人要走,當即就請他們留了一步。

交手之際來不及通稟姓名,卻也知道這幫惡行惡相的和尚不好招惹。

之前眾人也有猜測,這會才算是確定了下來。

今夜既然有紅雲大師等人聯手抗敵之情,又有蘇陌的臉面在後,這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此後眾人稍作整理之後,又在蘇陌的帶領之下,攻入魑魅林內。

只是這一路行止,魏紫衣看蘇陌的表情,卻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老感覺……這人的心里似乎有些心事一樣?

……

……

時間已經是卯時許,青秀山以東,一個黑衣人飛身縱躍。

偶爾回頭去看,那已經越過的青秀山城,這才長出了口氣。

環視左右一圈,尋了一個隱秘之處暫且停下腳步。

只是剛剛站穩,腳下便接連搖晃。

他眉頭微微皺起,伸手取下了臉上的金絲黑底面具,漏出了一張蒼白無須的面孔。

唇鋒薄如刀刃,一張嘴,卻是 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那血液鮮紅奪目,並非是體內淤積的內傷所發,反而是體內源源不斷的新傷所制。

他眼見于此,臉色一變。

當即深吸了口氣,盤膝而坐,雙手分合之間,內息倏然而起。

提至胸口之後,卻是 然睜開了雙眼,又噴出了一口血。

「這是什麼拳法?竟累得本君……五髒皆傷!?」

此人竟是夜君!

自他一路逃竄到了留音城之後,便已經明白,月兌身之策就在眼前。

他所修的無晝天魔錄,詭譎難言。

其中種種秘法數不勝數。

尤其以【偷天換日】一訣,乃是死中求活的最好手段。

只是先前他所施展這一招,用的都是影子。

以人皮影子替換自己的真身,從而兩次從蘇陌的掌下逃生。

但是這一次,有幽泉教弟子在前,他所用的替換之物,卻是一位影使。

當蘇陌那漫天遍野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以至于煙塵四起的時候,便是最好的時機。

而在他施展出了這一招之後,卻又用無晝天魔錄,將自己身邊的影子,盡數送到了那影使的身上。

讓那影使不得不擺出了抬手御敵的假象。

最終被蘇陌一擊擊碎。

他料定了,‘夜君’一死,東城諸派的弟子必然會欣喜若狂。

會有短暫的愣神時間。

哪怕是蘇陌,都無法立刻察覺到這其中的古怪。

那正是自己月兌身的最好良機。

所以……在這之前他就有了命令傳下。

讓影使先走,不可回頭。

影使人多,一哄而散之下,東城諸派的弟子,必然茫無頭緒,顧此失彼。

其後讓鬼影七宗且戰且走,乃是拖延蘇陌等人的腳步。

為此甚至不惜挨了蘇陌一掌,也得讓影使們突圍。

只是那一掌他也料定蘇陌必然不會全力而發,硬接下來雖然損傷不小,但是有暗無天日卸力,倒也未曾致命。

此後縱然是蘇陌有所懷疑,卻也無法確定了。

這當中的心機,著實是難言難盡,更是萬萬行險之策。

不過,蘇陌當時一路窮追不舍,縱然是行險,也得冒險一搏。

最終終究是讓他博取到了這一線生機。

可如今這一身內傷,又讓夜君著實是憂愁的厲害。

蘇陌所用的七傷拳,直襲五髒六腑,七種拳勁落入體內,縱然是他有暗無天日一訣,盡可能的將七傷拳的拳勁挪移到了黑暗之中。

卻也仍舊扛不住那不知道多少拳的積累。

現如今五髒之中所受的內傷,已經快要到了藥石無救的地步。

他略作沉吟之後,終究是深吸了口氣,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胸前,兩臂,兩腰等各處大穴之上連連點動。

伴隨著他每一指落下,他的臉色都會蒼白一分。

前後一共點了對應的五處穴道之後,他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總算是止住了這一直狂噴的鮮血。

可是他低頭再看自己這模樣,卻是不禁慘然一笑︰

「數十載苦修,終究讓我推演出了第八重的無晝天魔錄……

「卻沒想到,一戰之下,幾乎盡數毀了。

「蘇陌……蘇陌!!」

他眸光之中恨意涌現。

永夜谷的鎮派絕學無晝天魔錄,原本共有七層。

夜君固然是天賦奇才,早就已經修到了七層巔峰,更有傳言,他想要將這門武功,推延至前無古人的第十重。

可是……這東西往往說來容易,做起來難。

這麼多年以來,哪怕是憑借夜君之才,更是收集絕學,引它山之石以攻玉。

最終也不過是創出了第八重而已。

可縱然如此,憑借這八重的無晝天魔錄,他自問說是一句東荒第一高手,亦未嘗不可。

誰能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蘇陌?

年紀輕輕一身武功,竟然如此可畏可怖!

現如今他體內傷勢極為嚴重,五髒近乎崩碎。

勉強以一身苦修的無晝天魔錄暫且穩定。

只是如此一來,他這一身內力暫且就動彈不得了。

另外一點,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勉力以內力維持,不過是飲鴆止渴,內傷仍在,如果不能及時回到永夜谷想辦法療傷的話,拖延到了一定的時候,仍舊不免死路一條。

而他若是貿然動用內力,少許尚且好說,若是多了……仍舊會引動這傷勢復發。

一旦爆發傷勢,那便是山呼海嘯之勢,再也難以阻擋,只能真的身死當場。

一代魔道巨擘,一著不慎之下,落得如此淒涼境地,他如何能夠不恨?

只是他拳頭緊握,深吸了口氣,不讓這憤怒將他擊潰。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越是明白,如果自己失去了理智,那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現如今最要緊的是得考慮,蘇陌會不會察覺到自己假死月兌身之事……

如果他察覺不到的話,其後自己行動必然會方便一些。

只要這一身傷勢復原,說不得更是大有所為。

但若是他知道了,則是另外一種處事之法。

所以,蘇陌了解多少,還得另做試探才行。

不過這一切卻需要在他回到永夜谷之後,才能再做計較了。

當即翻身而起,下意識的想要施展輕功,只是抬腳之後,這才回過神來,只能老老實實,腳踏實地的在山間跋涉。

時不時的就被樹枝荊棘一類刮得衣衫破碎,鮮血淋灕。

不免一聲聲長嘆響徹寂夜之間,于山谷中回蕩,滿是淒涼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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