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打磨髖臼這一步，沙教授也開始格外的小心。
因為這個病號是強直性脊柱炎的，髖臼骨質會比較疏松。
打磨的時候手控制打磨器必須穩之又穩才行。
打磨髖臼，良好的暴露是關鍵。
沙教授還沒出聲，陳博已經拿來四把髖臼拉鉤，分別放在髖臼的四個位置，由馬尚趣和龐明輝抓住其中三個，最重要的那個由他自己抓著。
這時候沙教授發現了，原本還顯得很緊湊的術野一下子顯露的清清楚楚。
「這……」
沙教授看到如此清楚的顯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放置髖臼拉鉤原本是主刀的活，得很小心並且放在非常合適的位置才能很好的顯露。
不得不說，到目前為止，這是沙教授覺得做得最舒服的一台手術。
陳博總能提前做好下一步操作的準備，讓沙教授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王爺……
這還只是陳博第一次跟沙教授搭檔做這個手術……
這時候身心異常舒坦的沙教授忍不住拿陳博跟他們科室那些配合了十幾年的助手做了個比較，然後沙教授想起了那句話︰
天資真的很重要，但比天資更重要的是悟性！
…………
收攏心神，沙教授開始打磨髖臼。
這時候陳博的精神也高度集中，系統掃描已經開啟，他要時刻監控手術的進程。
髖臼打磨要從小到大，打磨的時候是有角度要求的。
一般人的髖臼有45度左右的外展，有15度左右的前傾。
打磨的時候當然是和病人的另一邊髖臼一樣是最理想的。
這時候陳博也把病人另一邊的角度給測出來了，43度的外展，13度的前傾，所以這個病人的外展和前傾就應該適當做小一點……
「沙老師，這個病號的髖臼術前我測得的角度是外展43度，前傾13度。」
看到沙教授要開始打磨了，陳博特意提了一嘴。
「喔？你小子工作做得不錯，很細致！」
主刀位有時候看角度不一定是最準確的，這時候助手的及時提醒就非常重要了。
沙教授听到陳博這麼一說，腦子里就多了根弦，剛才準備按正常打磨的角度也立馬調小了一點。
還別說，只是這麼稍稍一調整，沙教授就明顯感覺到了，照這個角度打磨的髖臼應該才是最符合病人原本的骨構造的。
「陳博這小子不僅手術的意識絕佳，摳細節居然也到這個程度……他的優秀不是沒有原因的……」
沙教授心里對陳博非常滿意。
角度調好了，以沙教授的功力，打磨髖臼還是不再話下的。
這時候陳博注意看了，只是幾個來回，髖臼就打磨完成了，大小和深度都剛剛好，沙教授的功力可見一斑。
打磨好髖臼，沙教授又安裝了髖臼假體，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也太快了！
原本預計比較費時的一步竟然眨眼之間就完成了……
………………
接下來要做股骨的開髓，然後安裝股骨側的假體。
這是這個手術最後一個關鍵。
安裝股骨側假體，看起來很簡單……
就是要把股骨側假體像打樁一樣打進股骨腔里，靠壓配達到穩定。
但這看似簡單的工作，蘊含的技術成分很高。
首先截骨後留下的脖子長度要合適，這完全根據術者的經驗判定。
留長了開髓後安裝的假體就會偏小，安裝後就不穩定。
留短了假體又會陷進去，只能用不好看的加長頭來彌補……
當然還有角度問題，股骨頸同樣有一個很重要的前傾角，裝得不好，也和髖臼一樣，可能會導致手術後關節月兌位的問題。
還有一個考驗術者本事的關鍵點，那就是打樁的時候選擇多大假體，運用多大力量……
小了就不穩，大了可能會撐爆骨頭引起骨折……
所以這時候助手擺腿的活就非常重要了。
沙教授正準備交代怎麼擺好病人的腿的時候，發現陳博又已經手把手指導龐明輝把腿擺好了……
而且擺在了一個他非常舒服的位置。
這就像口渴有人遞水，餓了有人送飯的感覺一樣，手術做到這個時候，沙教授心情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同時沙教授也沒意識到，短短的時間，他竟然已經形成了對陳博的依賴，以至于打樁的時候听到陳博說的︰
「沙老師，前傾角度還可以大點……深度還可以再來點……噢好，合適了……」
沙教授居然沒有經過仔細的推敲就一一照做了！
在一旁觀看的王若昀和呂詩晴也听得麻木了，心里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和之前一樣，陳博總在助手的位置，不知不覺中又主導了手術……
最震驚的其實還是沙教授，他沒想到陳博對手術的把握能夠精準到這個程度，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導航儀。
陳博指出的細節問題，沙教授都是過腦的，但是他發現陳博說的真特麼準！
按陳博的意見安裝股骨假體，不管是穩定性還是長度和大小，都剛好合適。
加上髖臼假體也安裝的很完美，沙教授已經可以預估到，這個病人手術後的結果肯定是非常理想的。
事實也證明了沙教授的判斷，當傷口包扎好病人躺平以後，沙教授把病人兩只腳放在一起對比。
長度完全一致！
做這個手術長短腳是常有的，差距一厘米都可以算在忽略不計的範圍，現在居然完全一樣……
而且最後拍了個片後發現，不管是髖臼假體還是股骨假體，大小都剛好合適，角度也和另一邊腳一樣……
沙教授這時候心里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他那麼久以來做這類手術做得最順利，也是最完美的一次！
………………
「真的不考慮一下，讀我的研究生？你留在這里就是一種浪費啊……」
做完手術後，沙教授和陳博並肩走出手術室，又提起了關門弟子的話題。
「沙老師，多謝您的厚愛，但我暫時真沒有讀研究生的想法，不過您在我心中永遠是我的老師，如果可以，我申請做個外門弟子吧……」
「你小子，你以為我這里是電視上瞎編的修仙門派啊？還外門弟子……」
沙教授有些無語的道︰
「也罷，你以後在外面可以說是我徒弟，不過可不能打著我的旗號坑蒙拐騙啊……」
「師傅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陳博作勢要鞠躬，卻被沙教授擋了下來︰
「你小子可別，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拜來拜去的可不吉利……」
「我這可不是單純的鞠躬，而是朝著真理的方向致敬！並隨時準備負重前行……」
陳博一副認真的樣子道。
「你小子，啥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嘿嘿∼」
「對了，你快點給我講講上次手術那個B超部分的內容……」
「那個簡單啊，您看啊，這個是……這個是……」
陳博邊講，沙教授邊點頭，一老一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
……………
沙教授在回城的路上，才琢磨出有些不對︰
「這小兔崽子，剛認了我這個師傅，就先給我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