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不住地向老者開口道︰「爺爺，你之前不是說過，等有人往里闖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去，看能不能渾水模魚嗎？」
老者還未開口，少女已脆生生地搶先道︰「你不也說了，是有人闖的時候。可你看下面那樣，明顯是給他讓了路，哪里像是闖了？
要我說，能讓這麼多人讓路，他自己一定就是九則宗特使什麼的，前來調查的，爺爺你說對不對？」
「怎麼可能？如果他是九則宗的人，又為什麼會沒穿九則宗的道袍？
更何況，他如果真是九則宗派來的人，那些人不該協助他一起過去嗎，干嘛要讓他一個人進？」少年聞言，自是不服。
少女一時想不出道理來反駁，只道︰「那你說，他要不是九則宗的人，來硬闖的話為什麼沒打起來？」
另一邊少年也不甘示弱，說道︰「那你說他是九則宗特使，怎麼解釋他衣服和別人不一樣，還沒人跟？」
「你覺得他是散修，那你就跟去唄。」少女哂笑一聲，「看看會不會被人打出來不就完了。」
兩人正經探討沒說上幾句，就變成了單純不肯服輸的相互較勁。
而那老者則站在一旁，看向附近的其他人。
意動的當然不止他們這幾人。
此時，好幾組人都在暗自交頭接耳，明顯是蠢蠢欲動了。
「好了。」看到這里，他突然開口，打斷了兩個孩子的爭論，「這有什麼好爭的，等一會有人上去問了，我們看看結果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們能忍得住。」
僅只十幾息過後，果然有二人御器上前，就想有樣學樣，無視一眾九則宗弟子往渠明溝里去。
而後便被攔了下來，且兩方爭辯幾句後，那二人便悻悻而歸了——和先前那年輕人的待遇，堪稱是天差地別。
雖然旁人不知雙方具體對話內容，但光從那沮喪的樣子，也能大概猜到結果。
「看來結果並不理想啊。」老者見狀，搖了搖頭。
那年輕人的身份如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仍舊不被允許進入，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但只是部分人沒什麼兩樣而已，更多的人目光游移一會後，便悄然離開了此地。
這其中，對進入溝中尋寶不抱希望，所以決定放棄的固然有，卻只佔極少數。更多的人，則是下了某種決心。
之前，雖然他們這些散修或者中小門派、家族的人進不去，但九則宗的人同樣沒有進去。這雖然霸道，但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公平。
畢竟九則宗到底是名門正派，到時真開始探索了，想必也不會把持此地，不給散修一點湯喝。
當然，這些人自然也會想到，肯定早就有人從防守疏松的地方潛入了。但在此之前，他們一直覺得，這種行為不過是得一時爽快，之後必定會被九則宗清算制裁。
可現在，九則宗不光沒有任何大規模入局，懲戒那些人的意思，反而還當著他們面放了人進去。
不管那人是有特殊關系背景的散修，還是九則宗自己的人監守自盜，對他們而言都毫無疑問是一種最為直接的刺激——再等下去，就只能撈別人挑剩下的了。
前提是有東西能剩下。
原本還算均衡的局勢，便因方州的到來而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表面看起來，一批當地修士選擇了默默退去。而實際上，卻是有更多的人悄然模進了渠明溝之中。
白霧依舊，彌漫沖天。
左腳剛邁進霧海，方州耳畔頓時充斥了像是遠風傾訴般的蒼茫縹緲之聲。
而身後前一刻還在清晰傳來的眾人話語，也在這一瞬被徹底阻斷。
就像是走進一間沉悶無窗的小屋後，被人第一時間從外面關死了大門。
就連神識，都探不出多遠。
「這是他們布置了禁制陣法，還是神秘霧氣的緣故？」方州覺得這有些反常，如此自語一句，準備先和那些外門弟子細問一下。
于是他轉身要開口。
然後方州就愣住了。
背後哪有什麼九則宗弟子，只有無邊無際、正緩緩卷動著的茫茫霧氣，跟前面的路看起來毫無分別。
他又左右環望
片刻，可無論看往哪個方向，目力所及，皆是只能看到一片毫無區別的霧海。
原地凝神沉思片刻後，方州雙腳不動，面朝來路方向的霧氣，雙手抬起、默運法力，而後猛地朝左右一分！
藍芒藍一閃，一陣沒來由的勁風隨之涌起，在短短數息之間，已將他身前的霧氣吹散了去，露出了其後的景象。
——數丈外，更顯濕氣濃重的白霧。
無名風起，吹動了四周霧氣，迅速將這一塊空白填補上了。
明明應該還有一只右腳踩在外界的方州，此時竟像是已深入了渠明溝月復地一樣，身陷霧海重圍之中。
他皺了皺眉，閉上雙眼，回想著方才踏入霧氣中時，自己的姿勢、位置，慎而又慎地把左腳抬起，向理應在外界的右腳靠攏。
盡管還沒有親眼確認驗證，他卻已大抵猜到了結果，因為耳邊那微茫的風聲仍在纏綿不止。
「怪哉……」方州輕嘆口氣睜了眼，四周不出所料，仍是彌漫的霧海，「是傳送？還是某種幻術混淆了我的方位感。」
他一面自言自語，一面手上不停地從儲物袋中取出天行，向其中注入法力。
但飛劍的紫芒只微微閃爍幾下，隨即就消失了。
「限制了飛行法器？看來，得在此處耽擱一段時間了。」
眼見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面對現實，承認自己暫時是在這渠明溝中迷失了。
但方州倒也沒有過于驚慌。
既然連煉氣低階的普通散修都能從此地走出去，那他更沒道理會被長久地困在此地。
他此時無非是需要花點時間，好模清此地的一些規律罷了。這也恰好就是他此行的任務，查探渠明溝。
想清後，方州又四下看了看，確定這四周各處的霧氣看起來的的確確都是一模一樣的，便隨便選了個方向，直向前走去。
左右看不出什麼區別，光在原地糾結下去也是無益。
順著一個方向走下去，就算不能直接走出去，或者遇到什麼藏寶之地，也還有機會遇到其他進來此地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