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古怪的事情，因為按照陳淵以及其他人的預料，今日現身的不該是靈山的現在如來佛。
而是京城內的晉太祖。
但對方無論是在朝廷落入頹勢，還是景泰隕落的時候，都沒有出來力挽狂瀾，始終都窩藏在神京城內。
甚至，現在眾人已經疲敝，若是他現身的話，說不得還真能贏得一場大戰。
結果現在
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里面的司馬老賊，早已經隕落了？
只不過朝廷和司馬氏族一直都在遮掩這個消息，所以，景泰才會孤注一擲的祭天，想要晉位人皇。
進而維持司馬家的統治。
陳淵在想的時候，其余一些人則是下意識的長出了一口氣。
畢竟，佛祖之前所帶來的威勢實在是太強了。
在場之中，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對手。
集結了四仙之力，方才擊碎了佛祖的金身，其所掌控的力量，簡直難以想象。
而靈山這個十大仙門之首，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姜河的臉色有些發白，之前的那一劍，也基本上算是將他掏空了，已經幾乎沒有什麼再戰之力了。
不過他環視了一眼，還是縱身從虛空中落下，找到了正在深坑之中大口喘息的楚長峰。
他見到姜河到來，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
如釋重負這四個字，最能體現出他現在的心情。
他不怕死，但沒必要戰死的話，誰又願意死呢？
今日真的只差一點點，要不是那位降龍羅漢出手，他可能已經被國師普賢給鎮殺了，到了後面，更是根本承受不住佛祖的威勢。
「沒事吧？」
「無妨，無妨」
楚長峰從天書異寶之中拿出了一粒靈丹送入口中，開始緩慢煉化。
陳淵則是一步一步的朝著摩羅走去，今日雖然不盡如人意，導致後面的佛祖現身，給眾人來了重重的一擊。
還讓蜀山徹底的將仙人遺留的底蘊耗干，但總體而言。
他的目的是達成了的。
親手結果了景泰，徹底擊碎了大晉王朝的國運，讓朝廷僅存的強者幾乎全部死絕，自此之後，便是爭霸天下的新紀元。
而他在蜀州的底蘊，和在今日一戰驚天所擁有的威勢，將徹底的傳遍天下，他也將在亂世之中，率先佔據了先手。
其他人，無論是誰，都趕不上他。
所以，陳淵倒也稱不上失望。
真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放過了文殊，也放過了項千秋，導致他們身上的氣運，還得在他們的身上多待一陣。
「前輩」
陳淵停下了腳步，看著摩羅。
對方還在望著佛祖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一些什麼，听到陳淵的聲音，轉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做的不錯。」
這不是虛言，是真的覺得陳淵做的很好。
之前在感知到佛祖的氣息後，他毫不猶豫的離開替他撐住了關鍵的時機，但也沒有料到陳淵能做的這麼好。
即便是景泰與國運相合，也沒能抵過他所匯聚的萬民之力。
這一戰，直接擊潰了朝廷的國運！
老天師眼中的狠厲之色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開口道︰
「的確不錯，老夫倒是沒有料到，你居然是跟當初在涼州城前做的一樣，找到景泰的弱點，匯聚了萬民之力，將其一擊即潰。」
「兩位前輩過獎了。」
陳淵搖搖頭，臉色沉靜，並沒有因為誅殺了景泰而沾沾自喜。
「佛祖的實力，著實恐怖。」
老天師說罷之後，又將目光轉向了摩羅，眼神中凝現出凝重之色。
「確實恐怖。」
「不過他終究是沒有豁出去的膽氣，真要是拼命的話，可能吾等今日便得魂歸天地了。」
在老天師看來，佛祖的膽氣不足，被擊碎了金身後便不願意再行一戰，否則，已經沒有了蜀山的那位劍仙烙印，和真武大地的烙印。
僅憑他們兩個，還擋不住佛祖。
雖然對方可能會本源盡失，可他們也得隕落。
「許是明哲保身，也或許是靈山受到了那些人的授意，只希望開啟亂世。」
摩羅指了指上面。
「或許在他們看來，我們也只是稍大一些的螻蟻而已，無論如何，也無法像是曾經的那位楚太祖一樣，將天掀翻。」
老天師笑了。
「強者也都是自弱者中一步步走來的。」
「兩位前輩指的是？」
陳淵眉頭輕蹙。
摩羅望向上方，自語道︰
「一些自詡為仙人的存在，他們視人間眾生為棋子。」
「明白了。」
之前摩羅就曾與陳淵說起過這些事情。
但也僅限于此，因為其實就連摩羅知道的也不甚清楚，所知所聞，也都是意外從靈山發現的這一點。
所以他才背離了靈山。
「陳淵。」
「前輩有何指教？」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留給你的時間更少。那些仙域中的人不在乎我們無所謂，可終有一日，老夫希望他們會因為你而後悔，」
老天師的眼神帶著一抹期許。
陳淵之前的成長軌跡，陳淵今日所表現出的東西，都讓他看到了記載在武當山古籍中的那個身影。
以前他還不覺得如何，但現在，經過了與佛祖的一戰，徹底的讓他認清了差距，一個佛祖便如此恐怖了。
那仙域之中的存在呢？
要知道，可是連不可一世，橫壓人間的楚太祖都隕落在了他們的手中，仙域之中，必然存在著比佛祖更為強大的存在。
「前輩放心。」
陳淵點了點頭，沒有表什麼態，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也不想有一群人站在頭頂上耀武揚威。
老天師輕嘆了一聲，似乎是想要再說一些什麼，但又硬生生的止住了，只是道︰
「今日之戰既已落幕，老夫便不再停留了。」
「今日多謝道友相助。」
摩羅微微躬身，單手置于胸前。
今天要不是老天師及時趕到，他以及陳淵等人，恐怕就得葬身在佛祖的手中了。
「談不上謝字兒，之前你們也幫涼州驅逐了北蠻。」
老天師擺擺手不以為意。
「前輩，亂世將至，武當山又準備何去何從？」
雖然陳淵現在的根基在南方，但這可不代表他不會在北方布局，整個北方能值得稱道的勢力，能給他帶來麻煩的勢力。
也只有魏盡鋒和武當山。
之前的情分是之前，誰能預測到魏盡鋒沒有一窺九五之心呢？
畢竟，此一時，彼一時。
所以，他想先看看武當山的態度。
即便是不支持他，最好也不要支持魏盡鋒。
「你若能夠一統南方，佔據大勢，武當山自會錦上添花，畢竟老夫可是很看重你的。」老天師開口笑道。
「好，晚輩明白了。」
陳淵點了點頭。
接著，老天師開口道︰
「應橋。」
「弟子在。」
宋應橋立即御空來到近前。
「回山。」
「是。」
「魔君，前輩，告辭。」
宋應橋拱手道。
「道友一路走好。」
老天師和宋應橋離開後，陳淵凝聲問道︰
「前輩傷勢如何？」
「沒什麼大礙，修養一段時間便差不多了。」
听到這話，陳淵才算是有了一些底氣，現在天下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仙人也將插手人間之事，還有南方的那個攤子。
要是沒有摩羅坐鎮，太棘手了。
他還真的怕摩羅又跟之前一樣被打回原形，需要數年的時間恢復。
如此一來，就有些不太妙了。
「前輩以為，京城的那位為何沒有出手？」
陳淵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貧僧也沒有想清楚，或許那位真的是無法破關而出，也或許他更樂意見到現如今的場面。」
「前輩的意思是」
「那位可是依靠著仙域的力量才顛覆了項家江山，而仙域是樂得見到人間大亂的，他或許也樂意見到。」
「這麼狠心？」
陳淵眉頭一挑。
要知道，這可是江山社稷啊。
「想來這位道友是知道輕重的，依靠他自己，的確無法定鼎天下，而且，相比于俗世逍遙，他更喜歡仙域長生也說不定。」
「仙域能長生？」
「貧僧也不知，等他們現身之後，或許就明朗了。」
「若是有朝一日，仙域大開仙門，想要招納前輩升仙，前輩會作何選擇？」陳淵負著手，隨口問道。
摩羅則是澹澹一笑︰
「這世上總要有那麼一些人，去做一些事兒的。」
「前輩高義。」
「呵呵，以你的性格，想來也不想成為人家的手中刀吧？」
「寧為雞首，不為鳳尾。」
「接下來的事情便交給你了，既然之前京城的那位沒有動手，那現在便更加不會動手了，貧僧先歇息幾日。」
摩羅說罷之後，也沒有跟姜河等人打什麼招呼，化作一道流光，鑽入了皇屠刀內。
陳淵沉思了片刻，覺得摩羅的傷勢或許不像是他說的那般輕松，但也沒有思慮過多，轉而踏步走向了之前的那群真君附近。
而此刻，葉向南、東方勝和鳳九歌三人則是也將目光落在了陳淵的身上，帶著一股審視和防備，似乎是覺得陳淵可能會趁著這個機會對他們動手。
至于天虛道人凌虛道人清虛道人以及姜河，則是立于一方，像是也在防備。
畢竟，解決了朝廷這邊，他們這些人就有些礙眼了。
其實若是這些人實力弱的話，陳淵真的不介意對他們動手，再不濟，也得立下個什麼攻守同盟之類的東西。
但鳳九歌和東方勝倒還好，實力雖然不錯，不過也能應對。
可葉向南不一樣，摩羅不出，陳淵等人沒有信心能夠拿下他，再者武帝城可是也有強者存在的。
難保不會已經隱藏于暗中了。
是的，隨著陳淵的實力越來越強，當初陸乘風遮掩的天機，現在也已經在逐漸褪去，當氣運祭壇吞噬了景泰的氣運，修補了一番之後。
那些遮掩的東西已經盡皆散去了。
他也回憶起了曾經的那些事兒。
一個承諾，和白衣老者。
「怎麼，魔君想要動手？」
葉向南平靜的看著陳淵問道，似乎並不在意一樣。
「道友說笑了，吾等方才都是站在統一戰線的，陳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事情呢？這天下要爭，咱們便在明面上爭一爭。
陳某還不屑于做出這種事情。」
陳淵澹笑道。
葉向南點了點頭，沒覺得陳淵的這番話是真的，但也沒有覺得是假的，至少眼下真要是多交起手來。
他也不介意再打一場。
再怎麼樣，他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既如此，魔君何不趁此時機直接一戰而定京城？如此一來，這江山或許就易主了。」
東方勝忽然提議道。
陳淵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司馬徹在此，陳某在此為東方道友壓陣，此刻城中已無什麼強者，東方道友盡可將司馬氏族誅滅。
如此，大義在手，天魔殿大事可成矣。」
東方勝臉色的笑容僵了一下，搖頭道︰
「本座身有傷勢，還是應該魔君來。」
「呵呵」
陳淵看著東方勝笑而不語。
他豈會看不出東方勝的目的？
這一戰司馬家賭上了國運，強者近乎盡覆，而他則是得到了最大的好處，親手誅殺了景泰，可以預想到，聲望將會達到頂峰。
但，若是趁著此時對京城動手，將司馬家盡數誅滅的話，那可就不一樣了。
司馬家現在是掉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可現在還不能滅，至少暫時海不能滅在他的手中，一旦如此。
失去了司馬家這個拉仇恨的存在，以陳淵現在的聲望和實力，便會成為眾失之的，天下群雄說不得就會一起針對他。
得不償失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除了這一點，還有一點更重要，司馬家表面上的牌用干淨了，可誰知道還有沒有底牌？
陳淵現在去跟其去拼，是非常不智的事情。
再有，那位司馬家的太祖能坐視朝廷實力盡亡，可打進京城後，再怎麼不想動手，也得出面打一場。
在摩羅受到重創，老天師離去的情況下，誰能與之一戰？
陳淵現在能弒君，可還沒有到逆天伐仙的地步。
另外，司馬家可是跟仙域有牽扯的，直接跟那司馬家的仙人交手，難保仙域不會出現。
這一戰打到現在，已經可以見好就收了。
真要是傻乎乎的開戰，連佛祖都抵御不了的他們，如何能擋仙域？
或許摩羅和老天師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不想完全引動仙域的力量，所以才會直接離開，沒有繼續動手。
東方勝的算盤倒是打的很好，陳淵在前面拼命，他在後面撿便宜。
「罷了罷了，既然魔君不願動手，那本座便先離開了，咱們有緣再見。」
「同在南方，陳某自會與東方道友見面的，希望那時，你我不是為敵，而是為友。」
「呵呵，希望吧。」
東方勝環視了一眼周圍的幾位，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轉瞬間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東方殿主離去，那妾身也留下也沒用了，魔君，告辭。」
鳳九歌拱手道。
「鳳宮主，再會。」
「好，那妾身就在雲州，等候魔君大駕了。」
一聲鳳鳴，鳳九歌氣息沖霄而起。
短短片刻間，便只剩下了葉向南一人，他略帶審視的打量了陳淵幾眼道︰
「魔君的身份當真是不同凡響。」
「葉城主過獎了。」
「告辭。」
葉向南或許是不善言辭，也或許是不願意跟陳淵多說，見其他兩人離開後，也不願意停留，準備離開。
「葉城主且慢。」
陳淵叫住了對方。
「魔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希望葉城主能幫陳某帶句話。」
「帶給誰？」
「陸前輩。」
听到‘陸前輩’三個字，葉向南的童孔下意識的輕輕一縮，他可不認為對方是無的放失，畢竟，之前師尊是接見過陳淵的。
只不過，應該已經抹去了這段記憶才是。
現在看來
這位修羅魔君，已經有手段能夠破去他師尊留下的東西了，著實令他驚詫。
畢竟，師尊的強大他是清楚的。
在他看來，即便是與之前那位佛祖比肩也不是不可能。
「帶什麼話？」
「那個承諾陳某可是牢記于心的，日後會親自拜訪一下陸前輩。」
「好。」
葉向南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陳淵，周身規則之力光芒顯現，接著，隱于虛空消失無蹤。
葉向南三人的離去，也基本上宣告著這一場弒君之戰，徹底的落下了帷幕，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給天下造成多麼大的沖擊。
可這本就在預料之中的不是嗎？
陳淵坐視著對方離去，下面則是傳來了楊化天的聲音，陳淵等人放眼望去，只見楊化天和李素清身後，站著三道身影。
楊貴妃和司馬恪，以及平陽公主。
陳淵想了想，從虛空中落下，站在了幾人面前，帶給了幾人一股強大的壓力，司馬恪跟楊貴妃的臉色瞬間就白了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景泰隕落之時的場景。
「這是」
陳淵指著兩人問道。
「司馬家的那些文武勛貴在余波之下死了一大半，不過剩下的人倒是跑的很快，倒是他們三個，跑的太慢，被老夫追上了。」
「陳兄。」
平陽公主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
楊貴妃輕嘆一聲，躬身道︰
「見過侯爺。」
「侯爺神威無敵，小王佩服至極。」
司馬恪臉色掛著討好的笑容。
「你爹都被我殺了，殿下還如此卑躬屈膝？」
「呵呵，呵呵父皇不景泰倒行逆施，殘害生靈，侯爺殺的好！」
「可惜了，陳某之前說過，司馬氏族雞犬不留，楊兄，都殺了吧。」陳淵擺擺手。
「好。」
「且慢。」
司馬恪忽然道。
「嗯？」
陳淵眼楮一眯。
只听撲通一聲，司馬恪當即跪下，連忙道︰
「孩兒陳恪，見過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