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劍宗，張成宗主。
韓牧野抬頭，看著面前老者。
「前輩如此篤定能殺我，所以連張宗主之名都敢說給我听？」
「還有，我很好奇，靈道宗的金丹不得出手禁令，真成廢紙一張了？」
這老者剛才擋住劍丸點星一擊，明顯是金丹高手。
然後有恃無恐樣子，似乎是今日必殺韓牧野的。
金丹出手，違背靈道宗的禁令，還真是不怕追查。
「若是殺外人，或許靈道宗會追查，殺你韓謫仙，靈道宗怕是會樂見其成。」老者面上神色化為平靜，緩步上前。
「至于說能不能殺你，這就要看你韓謫仙有幾分手段了。」
話語說完，老者抬手，掌心道道青色靈光，轟然罩下。
那靈光璀璨，化為光柱，直接將韓牧野身周百丈都籠罩住。
「傳送之陣？」
韓牧野眉頭一皺，剛準備飛身離開，只覺渾身一輕。
再看，自己已經落在一處昏暗山谷。
這山谷四周峭壁嶙峋，其中布滿枯骨。
韓牧野落在山谷中，那在枯骨堆里覓食的野狼、山狸都是轉頭看，雙目中，透著血色。
「吼——」
一頭野狼飛身撲向韓牧野。
「刺啦——」
韓牧野身前劍光一閃，這野狼被撕成兩半。
然後，一股暴虐之氣涌入韓牧野身軀之中。
這氣息入體，韓牧野神色微微一變。
「小心，這里的一切全是怨氣所化。」大岩道人面色凝重，出現在韓牧野身側。
目光掃過四周，他低聲道︰「你最好別出手，不然引太多怨氣纏身，神魂會出岔子。」
怨氣。
這野狼根本不是真正的實體，而是一道怨氣所化。
斬殺了野狼，怨氣就透入身軀。
這怨氣若是尋常凡人根本承受不住，一入身軀，恐怕就直接讓心神失守，化為瘋癲。
就算是一位修行者，也會感到心頭煩躁。
大岩道人緊張，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怨氣，很是無解。
但對于韓牧野來說，怨氣而已。
他神藏中的紅塵咒閃爍光輝，金色的浩然氣在身軀中一個流轉。
所有的怨氣都被煉化，化為澹金色的浩然氣。
可惜，太少了。
一縷，比頭發絲還少。
韓牧野抬頭看向遠處，那邊不只是野狼，還有各種殘破身軀，慢慢涌來。
有的是妖獸骸骨，有的是人族身軀。
都是滿身灰黑，雙目透著血紅之色。
輕輕抬起手中劍，韓牧野雙目中晶亮一片。
「你想——」大岩道人驚呼一聲，話沒說完，韓牧野已經飛身而出。
「刺啦——」
長劍揮出，劍光清亮，帶出鋒芒。
劍光掃過，千丈內，所有怨氣所化的身軀，都化為糜粉。
然後灰黑的怨氣如同長龍，往韓牧野身軀中撞去，將他包裹在其中。
「完了……」
大岩道人面上露出一絲糾結，輕聲低語。
他看不見，被怨氣包裹的韓牧野雙目之中，全是金色的光芒。
「世間修行，劍道犀利，靈道無為，佛門大願，儒道鎮世。」
「妖魔鬼魅，在儒道面前，都只能乖乖俯首。」
「怪不得文相能坐鎮中州萬年。」
韓牧野抬手，手指尖有金色的浩然氣涌現。
「我輩修行者，當無懼一切邪魔，當心中有執念，心中有浩然。」
抬手，他的指尖浩然氣化為一行文字︰今生無悔，來世無怨。
「轟——」
八個大字瞬間炸開，化為金色流光，將所有的黑色怨氣都擊碎。
然後金色的光暈吞沒那些怨氣，將其轉化為浩然氣。
這些怨氣如同煮沸，其中有一絲澹澹的玉白光暈散去。
這些光暈中，有一道道身影。
有人，有獸，有妖，有魔。
「 ——」
所有的光暈散去，怨氣化為金光，落回韓牧野身軀，將他整個人染成金色。
「浩然氣……」大岩道人瞪大眼楮，不敢置信的低語︰「這家伙將浩然氣修到這等程度，難道是要做文墨聲的親傳？」
「當初，他和文墨聲可是斗了很多年，現在，他的傳人，卻修了浩然氣，當真是，緣分啊……」
大岩道人輕嘆低語，身形在原地一震，然後化為清風。
韓牧野身周金光散去時候，抬頭看，自己還在山野原處，面前的篝火還未燃盡。
沒有什麼傳送陣，只是一道迷陣而已。
西疆哪有能布置傳送陣的陣道大能？
整個天玄世界，能有這本事的都不多。
不過這迷陣，可不是普通迷陣。
韓牧野抬頭看向前方。
此時，之前那攔道的老者，盤膝坐在前方，渾身一片青黑，已經氣絕。
這是怨氣反噬。
不過他不是因為怨氣反噬而死的。
他的胸口，有一道徹骨的劍痕。
三丈外，一位身穿白袍，頭戴紅錦的女修立在那，彷若白鶴。
「月華劍宗的劍術。」
目光落在道人胸口那深痕上，韓牧野輕聲開口︰「還要多謝仙子出手。」
「劍道謫仙，有幾分本事。」
听到他的話，那女修冷聲道。
她雙目中有一絲月光般清亮的光暈，落在韓牧野身上，然後澹澹道︰「據說你劍道天賦強絕，還修過我月華劍宗劍術。」
「我師父說你是我月華劍宗與九玄劍門結盟的關鍵。」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有這個資格。」
話音未落，韓牧野身後，一輪圓月升起。
月光清冷，揮灑出的光輝，似乎要讓人凍結。
清亮的月華，在夜色之中，多了許多的靈動。
只是這靈動可不是真能欣賞來，那是能讓人魂飛魄散的劍光！
「圓月？」
韓牧野抬頭，看著女修道︰「听聞月華劍宗圓月乃宗主嫡傳，看來仙子就是月華劍宗少宗主婉月了。」
月華劍宗少宗主婉月，劍道修為極強，乃是同輩中有名的女修。
此女曾與太一劍宗孫金石比斗一場，不勝不敗。
有人說這一戰孫金石留手了，也有人說這一戰婉月沒有盡全力。
但不管怎麼說，所有人都知道婉月劍術修為，在西疆年輕輩中，是排在前列的。
「請韓謫仙接劍。」婉月低喝一聲，韓牧野身後劍光直接籠罩。
圓月劍術，走的是恢弘正堂的路子。
劍光以大勢壓人，雖在暗夜，也有光明。
劍光動，韓牧野身形也動。
他轉身，抬手一劍，將身前的光輝斬斷，然後退在數丈之外。
見他這一擊，婉月眉頭一皺，伸手點出。
這樣手段，配不上謫仙之名。
圓月一個閃爍，再次出現在韓牧野頭頂。
這一回，月光清冷到極致。
絲絲的寒光，將韓牧野身形與神魂都定在原處。
圓月，不只是斬滅肉身，還照徹神魂。
這一劍，非地境啟神不能施展。
韓牧野雙目看著那圓月，腦海中，一道道劍光畫面閃現。
「神魂之力催動，以劍意為根基，這一劍，倒是有些意思。」
「不過，這樣的劍，不該是啟神能施展，最好，是地境圓滿！」
韓牧野雙目眯起，抬手，一團與頭頂圓月一模一樣劍光出現。
圓月！
這劍招，讓婉月一愣。
只看一式，就能領悟此劍術關鍵，世上真有這樣劍道天賦通神之人？
這才是劍道謫仙真正水準？
沒有猶豫，婉月手指劍訣一展，圓月直接壓下。
韓牧野的圓月被一斬而碎。
原來，不過是個虛架子。
婉月心中一松。
就是，只看一遍就能領悟劍術，世間怎麼會有這等天賦的人？
「呵呵，月滿則虧，圓月，不如殘月。」
就在此時，韓牧野的聲音響起。
月滿則虧！
只見韓牧野那被斬碎的明月，一道亮堂如晝，一道只剩峨眉殘月。
如晝的明月散發光輝，全是神魂之力，照徹虛空，讓婉月的那明月震動，似乎擋不住其中力量侵擾。
這明月的震蕩，也讓婉月渾身一顫，神魂牽扯，眼前一花。
就在這瞬間，她渾身冰寒，下意識往後急退。
可是，已經遲了。
峨眉殘月在她身側劃過一個弧線，從她腋下穿過，在前胸位置擦過，然後消散。
天際，兩輪圓月消失。
婉月立在原處，盯著韓牧野。
韓牧野知道，這位月華劍宗的嫡傳少宗主肯定是難以接受這結果。
畢竟他是用月華劍宗的劍術，贏了婉月。
「婉月仙子，你們月華劍宗的劍道研究很高深，不管是圓月劍術還是殘月劍術，都——」
韓牧野找的話頭還沒有說完，婉月已經澹澹道︰「韓謫仙，你不知女人身上有些地方是不能踫的嗎？」
踫？
我什麼時候踫了？
我不就是神念所化的劍鋒劃破了幾根衣帶，擦著油皮走了一圈嘛。
別說，還挺，挺……
「咳咳，抱歉，是我草率了。」韓牧野點點頭，面上神色不變︰「我該直接殺人的。」
婉月哼一聲，抬手招一件灰色的長袍披在身上。
沒辦法，剛才韓牧野那劍鋒，切斷了一些關鍵的衣帶。
「韓謫仙，我月華劍宗想重回九派之列。」裹住身軀，婉月看著韓牧野︰「我們兩宗之前的那些糾葛，可以一筆勾銷。」
說完，她不等韓牧野開口，已經徑直轉身離去。
來傳遞一個態度就好。
真正的交易，也不是她婉月和韓牧野就能談妥的。
本來月華劍宗宗主還讓婉月護著韓牧野回九玄山。
現在，婉月實在沒有勇氣留下。
那冰寒的劍光擦過身軀的感覺，讓她心中有些燥熱，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這劍道謫仙的手段，哪需要外人來守護？
見婉月離去，韓牧野搖搖頭，抬手一拍，那盤坐在篝火前的黑袍老者身軀化為虛無。
這老者的身體已經被怨氣完全反噬，現在看到的，只是空殼而已。
懶得再留在原處，韓牧野身影化為劍光，飛遁千里，才悄然在一處山崖落下，然後布設防護陣法，掩蓋氣息。
丹藥與靈石在手，一道道靈光將他身軀包圍。
感受著筋脈之中奔涌如潮的靈氣，他有些迫不及待想將九轉雲蓮丹煉制出來。
要是現在修習資質被提升到極致的話，這些筋脈中靈氣應該都會被收束煉化，不至于很多逸散到肉身中，慢慢沉澱。
靈氣修行運轉，韓牧野掌心，劍丸武宿出現。
這是他的第四顆劍丸。
劍光一震，四顆劍丸浮現在他身周。
「韓小子，他當年的劍術，藏空和點星都是能斬同階的。」
「三星劍陣嘛，其實不過是個過渡，是組成周天劍陣的基礎。」
大岩道人身形出現，看著頭頂四顆劍丸，有些唏噓的感嘆道︰「他的四象劍陣，才是越階殺敵的絕招。」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力，鎮壓四方。」
轉頭看向韓牧野，大岩道人目中透出一絲熱切︰「你要是能修成他的四象劍陣，這西疆，除了半步天境，金丹八重也擋不住你了。」
「不過這劍陣不是那麼容易的，或許百年磨煉，你能掌握皮毛。」
「畢竟當年他也是耗費三十年，才將此劍術——」
大岩道人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四顆劍丸打斷了他後面的話語。
韓牧野頭頂，四顆劍丸化為四象神獸，分鎮四周。
青龍，龍鱗青灰，銀白中透出睚眥天下的雄威。
白虎，滿身銀白，額頭的王字，閃耀靈光。
朱雀，火紅身軀，長尾舞動，有火焰繚繞。
玄武，四足如鐵鑄，背上玄奧紋路，滿身灰黑。
四象神獸，鎮壓四方。
一股來自莽荒的凶威，讓方圓十丈空間中細微到灰塵都定住。
大岩道人張著嘴，瞪大眼楮，看著這四神獸虛影懸在頭頂處。
真，四象劍陣。
「其實我很好奇，當初袁天劍尊前輩到底是以神魂之力布設四象劍陣，還是說，他其實也修了浩然氣？」韓牧野輕聲開口。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原本銀灰色神魂之力加持的四象神獸忽然化為金色。
金光閃耀，如同黃金澆築。
凝虛為實！
這一刻，那四頭神獸彷佛活過來一般，雙目之中，有神光閃動。
不過這景象只維持一瞬，韓牧野就抬手將四象劍陣收了。
浩然氣化如劍陣，可行。
摻雜浩然氣的劍陣，威力能翻倍。
就是對浩然氣的損耗有些大。
如果不是真需要，還是不要浪費來之不易的浩然氣。
據韓牧野所知，中州那些儒道修行者，平日里養氣煉心，耗費幾十年，才能修出一點點的浩然氣。
縹緲無形的浩然氣，與可以按部就班修行的靈氣修行法是不一樣的。
說到浩然氣修行，韓牧野面上神色一動。
剛才，他煉化怨氣得到的浩然氣，相當于一位大儒苦修三十年。
「那布設怨氣之陣的邪修，應該是黑靈谷的人吧？」
韓牧野輕聲說道。
大岩道人點點頭道︰「應該是。」
「西疆修行界中，就他們介乎正邪之間，行事不擇手段。」
「這以怨氣為陣的法門，當年我好像也見過他們黑靈谷施展。」
以怨氣修行，怨氣何來？
殺。
以殺積怨。
剛才那黑靈谷老者，身上怨氣，就是殺了無數生靈積累來的。
一人就殺這麼多生靈，那整個宗門，要虐殺多少？
韓牧野雙目眯起，目中有深邃的神光閃動。
「此等宗門，不該留存在修行界。」
以殘殺生靈來培養怨氣，此等惡毒手段，韓牧野心中厭惡。
世間生靈不說平等，但以這等手段去殘害，這樣的修行，不該有。
「呵呵，當年也有宗門想滅黑靈谷的，只是最後結果是不了了之。」大岩道人笑一聲，搖搖頭。
「黑靈谷據說是布滿怨氣，乃是上古時候西疆大戰的戰場。」
「黑靈谷人一般不怎麼與西疆修行者有交集。」
看一眼韓牧野，大岩道人低聲開口︰「這一次他們對你出手，不止是風靈劍宗邀請。」
「或許，他們是想在西疆九派中謀一個位置了。」
西疆九派謀位置。
西疆大變，南荒勢力進駐，老的九派也要更迭，黑靈谷有想法，很正常。
畢竟九派可不止是名頭，還有各種資源。
「就他們，也配九派之位？」
韓牧野站起身，身上有劍氣閃耀。
大岩道人一愣，忙道︰「你，你要干什麼？」
黑靈谷的實力，在西疆之中就算比不上九玄劍門這樣的西疆九派前列，也是真有進入九派資格的。
其中神秘高手，詭異修行法門，不知多少。
「如此邪派，我西疆修行者，當誅之。」
韓牧野朗聲開口，然後身形飛天而起。
「嗡——」
劍光，帶著閃耀光華，在天際，如同流星璀璨。
此時，東方天穹已經有澹澹的朝霞出現。
天亮了。
「是韓謫仙！」
「韓牧野這是往何處去？他不回九玄山嗎？」
「難道，他是自覺無力闖回去，要迂回了？」
……
一直關注韓牧野的那些人，都是低呼出聲。
「走，追上去。」有人劍光升起。
「韓謫仙要是沒有迎戰之心，那就讓我取而代之！」有人輕笑，引著劍光，轟鳴飛天。
韓牧野一人一劍在前，身後，數道劍光追來。
前方，幾道劍光迎上。
「韓謫仙，且留片刻。」
「韓牧野，接我一劍。」
「在下落靈道馮山賜，願向韓謫仙請教！」
劍光撞向韓牧野身前。
昨日，很多人攔道，韓牧野都是與他們切磋。
雖然不敵韓牧野，所有人都有收獲。
那等與劍術強者的劍道交流，最讓人心生斗志。
今日來守韓牧野的人，更多。
不管是抱著揚名目的，還是真想與他切磋劍術，反正今日來迎戰韓牧野的人多很多。
只是現在韓牧野不想跟他們糾纏。
他要去做一件事。
滅了黑靈谷。
那麼，對于阻道之人，他不再客氣。
「劍來。」
青冥劍出鞘，化為一道青色靈光，在韓牧野身側。
另一邊，紫色的紫炎劍化為紫色靈光閃爍。
紫青兩柄長短劍器，在韓牧野身側十丈外，彷若光翼，閃逝前行。
「當——」
青冥劍掃在一位劍修手中長劍上，將他整個人壓下天際。
另一邊，紫炎劍一個閃爍，擦著一位青年的腰間，將其腰帶割斷。
快。
世間劍道，十強九快！
在未踏足劍道極致時候，能將劍光揮灑到迅疾無形，已經足夠。
「轟——」
雙劍的劍光在半空之中交集，化為一條火龍。
火龍擺尾，把那些墜在後方的劍修都砸下。
不過瞬息，韓牧野一劍就擊敗十數位劍道強者。
「真強啊……」
不遠處，停在原處的青年劍修低聲開口。
「怎麼，你怕了？」他身側，穿著青綠衣衫的少女雙目中戰意涌動。
「怕？」青年哈哈一笑，身形化為流光，往韓牧野沖去。
「我輩劍修，怎會懼戰？」
「大不了——」
「 ——」
火龍消散的焰光炸裂，將這青年裹著，砸下雲頭。
身穿青綠衣衫的少女搖搖頭，輕聲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聯手。」
……
一日兩萬三千里，劍光橫斬七十二強者。
韓牧野的戰績，輝煌如驕陽。
這一日，西疆震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