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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從頭開始

黃海之濱,蓬萊海岸,怪石嶙峋的礁石之間,坐看一位手持釣竿的白發老人。這老人還真悠閑,紋風不動聚精會神的注意看他的釣竿,遠遠的望去,還以為海岸邊上石刻看一個人像似的。

如果真的是人像,反而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干嘛不刻個美女還賞心悅目些呢!

但如果仔細地看,你便會發覺這位老者慈祥中隱含威儀,他那炯炯的神目,使人不敢正視,端的一派宗師的模樣兒。

也就是說,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啦!

公孫婷手中寶劍一揚,一招「蛟龍騰海」,直刺黑衣蒙面人的胸前,動作之快,猶

如電光石火。

但黑衣蒙面人也不簡單,未見做勢,人已橫跨出三尺,並大喝一聲「找死!」右掌

已向公孫婷下落的身影擊去。

公孫婷不愧是名家之後,一看長劍刺空,對方掌勢已到,右腳一點左腳面,使出乾

坤一叟平生絕學「飛燕剪翼」,嬌軀一轉,斜刺里沖出好幾尺,手中長劍改刺為削,向

黑衣蒙面人攔腰劈去。

這幾個動作,幾乎同時變出,黑衣蒙面人也仿佛心里一驚,急急收掌回來,撤身,

躍退丈許。

公孫婷一看,兩招都被來人輕輕閃過,不禁芳心大怒,雙腳剛看地面,二次縱身再

向黑衣人撲去。

黑衣蒙面人見公孫婷二次撲到,來勢凶猛,迅即向左橫跨一步,躲過長劍正鋒,伸

手向公孫婷胸前拍去。

公孫婷雖然是個小女孩兒,不解風情,但對方襲擊她女人身上的禁區,她那有不明

白對方存有輕薄之意,不由得怒火高張,銀牙暗咬,落地之後,刷!刷!刷!一連向對

方要害處攻了三招。

她也不客氣了。

黑衣蒙面人一看綠衣少女已被他激怒了,躲過了三招之後,未再還手,立即轉身向

峰下馳去。

站在後面的公孫業看出對方用的是誘敵之計,急忙喝道︰「婷兒,不要追!」

自小沒有受過半點委屈的公孫婷,那里容得下別人這樣的捉弄,對爺爺的叫喚,根

本沒放在心上,當然更想不到這敵人的詭計了,不顧一切的縱身隨後追去。

乾坤一叟公孫業一看婷兒中了人家的誘敵之計,恐出差錯,嘆了口氣道︰「這個孩

子,就是不听話。」

隨後又轉身對青衫客焦一閔師徒道︰「你們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去看看。」

話落,龍頭杖一點,人已凌空而去。

轉眼間,白影一閃,已經消逝在叢林之間。

身法快極了!

大黑看老主人已走,也隨後追去了。

水小華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別人動武,雖然他的武功已得焦一閔真傳,天

罡掌已練到七八成火候,但對公孫婷出手的凌厲無比,快速絕倫的劍招,仍不禁暗暗羨

慕,尤其公孫業臨行時,所用的輕妙身法,更不禁暗贊不已。

心想︰怪不得師父常說,武功一道,學無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把師父的

病治好後,自己非要跟師父好好再下幾年苦功不可。

焦一閔看看公孫業的身形消失之後,低頭一看,愛徒痴立在當地,一動不動,急忙

道︰「華兒,把我放下來,公孫前輩和小婷都中了別人的誘敵之計,說不定馬上有人來

襲。」

水小華听師父說話的語氣,知道目前情勢非常緊張,一面解背帶,一面懷疑地問︰

「師父,他們都來找你老人家的嗎?為什麼呢?」

焦一閔厲聲道︰「現在不是多說話之時,把我放在地上,把我口袋里的金瓜模出來,

放到你貼身衣袋里去。」

水小華駐輕的把師父由背上放到草地上,他由乾坤一叟和綠衣少女及師父的口中,

知道金瓜關系重大,現在師父要交給他拿,使他大惑不解,不禁說道︰「師父為什麼要

把金瓜叫我帶著呢?放在師父身上不是很好嗎?」

焦一閔此時好像變得特別急躁,對水小華沉聲斥道︰「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不要多問。」

這麼凶啊!

水小華不敢多嘴,不勝委屈的由師父身上模出那只金瓜,放進自己貼身內衣口袋里,

心里暗忖︰這麼小的一個東西,會使江湖英雄不惜生命的爭奪?真是不可思議!

焦一閔看著愛徒把金瓜收好,隨又說道︰「此瓜關系看整個江湖的劫運,要好好保

存,千萬不能對別人泄露一字,至于它的來歷,現在已來不及詳述,等你找個絕對隱密

之所打開,看了自然就明白。」

水小華听出師父的口氣有點不對,急問道︰「師父,你老人家不是跟華兒在一起的

嗎?」

焦一閔黯然地道︰「為師四肢麻痹,強敵環伺,恐難一同走了,你不要再管我,乘

敵人未來之際,你走吧!把我身上的大還丹也帶著,至于你的身世,為師已來不及詳述,

將來遇到江湖醉客舒亦覺時,他自然會告訴你,快走吧!」

水小華听師父之言,登時淚如泉涌,「叭!」一聲,雙膝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道︰

「師父對華兒的教養之恩,點滴未報,現在師父身染劇毒,華兒怎能把師父拋下不管

呢?」

水小華可不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

焦一閔眼含淚水,暗咬鋼牙,狠聲地道︰「不听師言就是不孝,我真錯愛了你,若

是你認為我是你師父,你現在馬上就走,如公孫前輩和小婷沒遇意外,我們還有相見之

日。」

水小華急得星目直淌淚兒,哀聲地道︰「不管師父怎麼說,華兒決不雅開師父。」

焦一閔看愛徒如此堅決,知道用強不行,隨把聲音緩和下來,道︰「華兒,不是為

師絕情,實因此瓜關系重大,內藏武林絕技秘笈,江湖中人,不惜生命爭奪它,如你能

逃出,將來把里面的絕技學成,揚名天下,為師縱死九泉,也瞑目了。」

水小華沉思半晌,忽然說道︰「師父,來找師父之人就是為了這金瓜?」

焦一閔看到愛徒的臉色已有轉機,暗自高興地點點頭,道︰「正是為了此物,你現

在想通了吧?乘此機會,離開此地吧!」

水小華面現堅定之色,徐徐站起身來,他本想把自己的意思告訴師父,但知道師父

絕不會答應的,只好悶在心里。

他在想什麼呢?

焦一閔看到水小華呆呆的站在那里,沒有動身之意,以為他為師徒之情,依依不舍。

在焦一閔自己來說,眼看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愛徒即將遠離,說不定一別就成永訣,心

里也是難舍的。

但目前的情勢所迫,使他不得不硬起心腸,連自己要把金瓜的來歷及水小華悲慘的

身世都來不及講述,那里還容他站看不動,耽誤時間。

時間不多了啊!

就在老人的附近,卻有一位年輕人單掌拄地,倒立在一塊尖尖的凸出礁石上,年輕人大概是十六七歲年紀,他那兩腿並直,猶似木雕般的軀體,也是絲毫未動。

日已三竿。

年輕人已經倒立了一個時辰之久了,卻仍然氣定神閑,面不改色,他甚至也沒有換一下拄地的手掌。

夠強!夠勇!……咦!這跟勇有什麼關系呢……

就在這時候。

那垂釣的老人回過頭來遙望向身後的海岸山峰。

他本來十分悠閑的坐看,回頭望,只是天空中突然出現幾只老鷹。

老人似是警覺性很高的樣子,他還向兩邊看了幾眼。

突然──

老人全身微微一震,猛回頭,發覺他的釣竿直往水中沉去,不禁面露喜色,立刻運力雙臂往回拉竿。

魚兒上釣啦!

釣竿已變成彎弓,但卻未能把魚兒拉出水面。

奇怪!……這是什麼魚,如此夠力啊?

老人喜孜孜地道︰「小華,快看,大魚上釣了。」

倒立的年輕人使了個雲里翻,輕飄飄的便落在老人的身邊,他伸出了雙手幫忙拉。老人急對年輕人道︰「準備手網,別讓魚兒跑了。」

年輕人立刻回身取過一只小網,雙目直視海面,看樣子等看接那條上釣的大魚兒。

老人提拉一陣,不由雙臂貫力,暗運內力,雙足穩穩在礁石上,開口嘿然一聲,便見釣竿幾乎齊中折斷,一團青影劃空而落在岸上,發出「咚」一聲響。

什麼魚?好大啊!

看了半天,年輕人突然大叫︰「師父!是個人哪!」

老人拋竿奔到青衣尸體邊,忙看低頭伸手撥開那尸體面上沾著的頭發,又在那人脖子上模了一下,沉重地道︰「這人剛死不久。」

老人抬頭看向山崖上,幾只蒼鷹仍然在飛翔。

他看看年輕人,又道︰「是從斷崖上摔下來的。」

年輕人也機警的看向山崖上,他還往兩邊看,他更露出了滿面驚訝狀。

奇怪!他驚訝什麼呢?

忽然老人拉住尸體右手,雙目愣然地道︰「小華,你看看這人的雙手。」

年輕人道︰「師父,這人右掌握拳,左手松掌,難道他的右手……」

嗯!觀察的還蠻仔細的嘛!

老人點點頭,道︰「他的右手捏著東西。」

說著,只見他雙手用力地撥開死者的右掌,于是一只金光閃閃的瓜形物出現了,在陽光的照射下。金瓜發出了奪目的光芒。

老人立刻一把抓在手中。

這是什麼東西呀?

金瓜不過小核桃般大,還附著一個開啟的小門,看上去像是一個好玩的東西。

只不過,不知道怎麼玩啊!

但可惜的是,這件東西並不好玩,從老人家臉上那種復雜的表情就可看出來──他的臉色在變,有驚惶與緊張,也有痛苦與喜悅,他已有些兒失措的樣子。

這奇啦!難道這金瓜有什麼問題嗎?

匆忙的把金瓜塞入懷中,老人又在搬動尸體,他準備將尸體拋入海中,他甚至示意年輕人快搬一塊石頭,準備把尸體壓入海底。

老人為何如此舉動?

當年輕人慌張的搬來一塊石頭時,老人立刻掀起尸體上的青衫,要把石頭塞入衣衫內,突然,老人的右掌自死者身上迅速地抽了回來,且露出滿面痛苦的表情。

年輕人見狀急急問道︰「師父,你怎麼啦?」

老人已對年輕人道︰「快,趕快把我背回山洞。」

年輕人又問了幾聲,卻發現老年人已不能言語,只斷續的說出兩個字︰「毒……藥……」

年輕人雙臂貫力,忙背起老人就往附近斷崖邊跑去,匆忙的回到小山洞中,年輕人取出一個紫玉小瓶,頃出瓶中紅色的藥丸,跑回石榻邊把藥丸塞進老人的嘴里。

老人的臉色緩緩地在變化著,而年輕人的臉色也在變,他緊張又慌亂,雙手不停的搓著。

萬一老人要是好不起來,留下他一個人可怎麼辦才好哦!

半個時辰之後,老人才慢慢的睜開眼來。

年輕人匆忙上前,流著淚道︰「師父,你好了嗎?嚇壞小華了。」

真是真情流露啊!

老人痛苦地望看年輕人道︰「華見,師父中的不是普通的毒,四肢已難動彈,幸虧師父發現的快,用真氣護住心脈,還加上……」

他喘息了一陣,又道︰「我又服了大還丹,近期內尚沒有性命之憂,只是……」

年輕人急問道︰「大還丹能起死回生,難道師父……」

輕嘆一口氣,老人說道︰「大還丹稀世珍藥,但也只能護住我的心脈,因為這種毒太霸道了。」

年輕人雙目見淚,道︰「師父知道這是什麼毒?」

老人吃力地道︰「子午斷魂芒,江湖人聞之喪膽的毒物,你看為師的右手。」

年輕人立刻拉過老人的右手,只見針尖似的小紅點出現在老人的中指與食指尖上,掌已僵冷,宛如冰石一般。

老人又吃力的,顯得迷惘地道︰「這人身上中了不少毒芒,我一時不察伸手進入他的衣內,哦……」

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便立刻對年輕人道︰「華兒,快,把一切必需東西收拾包好,然後把這山洞封起來。」

年輕人驚惶的不知如何是好。

干嘛忽然間要封洞呢?

老人已沉聲喝道︰「呆在那兒干什麼?快呀,再遲就來不及了。」

真不知這老人在急什麼,趕著去投胎嗎?

年輕人只好立刻把藥物與必需東西包好,走到石榻邊,道︰「師父,都收拾好了。」

老人道︰「快把為師的背出去,我們繞到後山,那地方有個極隱密的山洞。」

年輕人見老人那麼著急,也發覺事態嚴重,匆忙的照著老人的吩咐,把一切都辦妥,便背起老人匆匆的穿石越林,繞向後出。

差不多奔行了一個多時辰,穿進一片山林,林深處果然又有一個石洞。

年輕人伸頭看向洞中,便把老人緩緩的且小心的背進去。

洞中有個有床,燒柴灰燼仍在地上可以看到。

年輕人把老人放在有床上,正想問老人什麼,突然,幽暗的洞中響起蒼老的聲音道︰「我老頭子剛找到這麼一個清靜的地方,想小睡一會兒,是誰在那兒——的。」

老人和年輕人聞聲,嚇了一大跳,齊向發話的地方望去。

只見一位白發、白須、白衣的老人,手持白骨龍頭杖。由暗影里慢慢的走了過來。年輕人急步移向榻前,護住老人,正想向來人喝問之際,那躺在床上的老人急忙阻止道︰「華兒不得無禮,快向前見過公孫老前輩。」

老人接著又向白衣老人說道︰「焦一閔身染奇毒,不能起身參見,望老前輩多多見諒見諒。」

年輕人一听,師父都稱來人老前輩,知道此人來頭一定不小,眨了眨大眼,趨前兩步,就要跪下拜見。

這是江湖的禮數嘛!

但只見白衣老人左手輕輕向前一拂,一面說道︰「我老頭子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怕的就是這個,免了啦!」

年輕人被白衣老人左手輕輕一拂,前面竟像堵了一道鐵牆,身體怎麼也跪不下去,也是他少年氣盛,偏就好勝得很,立即展出師門絕學「天罡氣功」,一式「童子拜佛」

硬生生的跪了下去。

而且口中還大聲地說道︰「晚輩水小華,給老人家叩頭。」

白衣老人呵呵大笑一聲,道︰「青衫客的門下的確不凡,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功力,今天我老頭子吃癟了。」

在榻上的老人焦一閔忙說道︰「頑童無知,請老前輩萬勿見怪。」

白衣老人一面移近榻邊,一面對跪在地下的水小華道︰「小女圭女圭,還不快起來,是等我過去打小呢?還是向我老頭子討點禮物啊?」

水小華看了看白衣老人的裝束,和師父對他的稱呼,暗想此人一定是師父常提起過的武林二聖中的乾坤一叟顏凡。

據說此人身懷百靈還魂丹,專解百毒,于是他跪在地下,靈機一動,眼珠子一轉,忙又朝白衣老人叩個響頭,說道︰「老前輩是不是武林二聖中,乾坤一叟公孫老前輩?」

白衣老人朝水小華翻了翻白眼,說道︰「怎麼?我老頭子有欠你的錢嗎?不然你問這干什麼?」

水小華一听,來人果然是乾坤一叟顏凡,心里一高興,根本沒在意他那種古怪的問話,急忙叩了幾個響頭,哀求道︰「晚輩恩師身染劇毒,听說老前輩的百靈還魂丹,專解奇毒,懇乞老前輩賜下一粒,晚輩永生不忘老前輩的大恩大德。」

話落,眼里流下了兩行淚水。

看來還真是可憐得很。

乾坤一叟笑了笑,道︰「想不到我老頭子這麼一點家當,你倒是很清楚,不過,我看你這種磕頭蟲、流淚鬼的窩囊樣子,該給,我也不給。」

水小華一听,因救師心切,一挺胸自地上跳了起來,眼里仍舊掛著淚水,但卻咧著嘴兒笑看道︰「老前輩,我不哭了,您看,晚輩不是笑了嗎?」

話落,他還真的干笑了幾聲。

這幾聲干笑,使躺在榻上的青衫客焦一閔萬分的感動,愛徒救自己的這份心意,完全流露無遺。

也真是難為這水小華啦!

乾坤一叟看到水小華這份真情摯愛的孺子之心,不感動都不行,走前兩步,把水小華拉到身邊,用手撫模看他的頭,慈祥地說道︰「這才是個好孩子,不用擔心,我老頭子一定把你師父的毒治好就是。」

水小華自二歲跟隨焦一閔隱居深山學藝以來,很少與外人接觸,平時焦一閔對他雖然愛護備至,但也是很嚴厲的,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過,此時,他覺得一股溫暖之情彌漫周身,不由得向白衣老人懷里更貼近一些。

躺在榻上的焦一閔,望看這一老一小親切的表情,不由內心暗喜,如果這孩子能得到這位奇人的垂青,將來一定是有出息的。

此時,三人都各懷心事,洞中剎時沉寂下來,幾乎可以听出每個人的呼吸聲。

最後,焦一閔嘆息了一聲,打破了眼前的沉寂,道︰「老前輩雖然身懷靈丹,恐怕也治不好在下的劇毒。」

乾坤一叟顏凡翻了翻白眼,不相信地問道︰「你中的是什麼毒?連我老頭子的靈丹都治不好?」

這真是太瞧不起人啦!

焦一閔淒然答道︰「是江湖上最歹毒的子午斷魂芒。」

「什麼?」

乾坤一叟听了,臉色立即大變,急忙地說道︰「你是說三十年前,血洗武林的子午斷魂芒?」

焦一閔神色黯然地點點頭。

乾坤一叟神色肅然,道︰「此物在江湖上,已絕跡近三十年了,據說,當年老魔頭被上上老人用六合掌連物帶入,在華山頂上,劈落萬丈深淵,現在怎麼會又突然出現了呢?如果你真的受了那種奇毒,你還會活到現在嗎?」

焦一閔道︰「三十年前,當子午斷魂芒血洗江湖時,在下正適逢其會,當時自稱武林盟主的鐵臂金剛蕭百鳴,就是在毒芒亡的,在下和他的癥狀完全一樣,四肢麻痹,傷處有米粒般的紅點,幸在下發覺得早,再加毒芒是經侵入經脈進入身上,又服下用芝液合制的大還丹,才護住心髒要害,使毒物在短時間內無法入侵內腑。」

乾坤一叟仍然面色凝重道︰「你的傷勢在那里?」

焦一閔道︰「在右手中指。」

乾坤一叟走近前,端起焦一閔的右手,察看了一下傷處,說道︰「你是怎麼受傷的呢?見到使用此物的人沒有?」

焦一閔在榻上躺看,微微搖頭道︰「沒有看到,今天下午和華兒在外面釣魚時,忽然釣起一重物,使足了力拉了上來,一看……竟是具尸體,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在下的朋友北天一杵孟修伍,當我發覺是他之後,傷心地在他身上翻找他的遺物,不想被毒芒刺中。」

焦一閔把拾得金瓜之事,隱瞞不說,這並非是他狡猾,實在因為事關重大,偶一不慎,就會招致殺身之禍。

所以啊,還是少說為妙。

乾坤一叟沉思片刻。

接著他又說道︰「怪不得南北二幫和東堡西谷,幾個久不在江湖上走動的老家伙都趕來了,看來傳說是真的了。」

焦一閔听了內心一驚,急忙問道︰「老前輩听到了什麼傳說?」

該不會是……

乾坤一叟說道︰「這幾年,我這幾根老骨頭也懶散多了,很少在外面瞎跑,是我那野丫頭不知在什麼地方听來的,據說二十年前,引起武林大屠殺的金瓜又出現了,使南北二幫和東堡西谷的幾個老家伙又動了貪心紅了眼,紛紛離開老巢,各處追蹤。前一個月,有人傳說,攜帶金瓜的人,到了蓬萊府,因此,南北二幫和東堡西谷的人,全都趕來了。不過,還沒有听到子午斷魂芒傷人之事。」

果然是。

躺在榻上的青衫客焦一閔此時雖然萬分激動,但由于四肢麻痹,無法動彈,只干咳了一聲,聲音有點顫抖地道︰「不用說,老前輩也是為金瓜而來的了?」

乾坤一叟听了大笑一陣,道︰「我老頭子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能活幾個寒暑,那有心再去招惹那種不祥之物。都是我那個頑皮的野丫頭,鬧著要看熱鬧,不準她出來,她卻自己偷偷跑了,我不放心,才跟蹤趕來的,不想無意中遇到你們師徒二人。」

焦一閔听了老人之言,似乎放心不少,干黃的臉色,又現出了淒涼的微笑。

呆立在一旁很久的水小華,听看師父和乾坤一叟顏凡的談話,雖然很感興趣,但卻沒有多語。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師父的病情,也無心探問別的事情,于是,趁機插口道︰「老前輩,您老人家的靈丹,真的治不好我師父的毒嗎?」

乾坤一叟搖搖頭,無可奈何地道︰「我老頭子的靈丹,雖被譽為武林三寶之一,專治百毒,但對這種毒卻是無能為力……」

水小華听了急急地道︰「難道……我師父的毒無藥可治了?」

乾坤一叟瞥了水小華一眼,看他臉上充滿了期待與憂傷之情,本來要說「有也等于沒有」,但為了不使孩子過份傷心,馬上又改口道︰「有是有啦,不過……是不太容易得到手就是了。」

水小華听了乾坤一叟之言,星目圓睜,兩道精光散射而出,灼灼逼人,大聲說道︰「只要世上有藥可治,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深入龍潭虎穴,晚輩也一定要把它尋到,請老前輩詳示藥名及地點。」

乾坤一叟顏凡望著眼前這位英俊的少年,威光逼人,不禁暗嘆一聲,這孩子好重的殺氣。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焦一閔在一旁淒然地道︰「難得孩子你有這份孝心,但為師的卻已死了這條心,只望我死了之後,公孫老前輩能夠另眼看待這個可憐的孩子,在下雖死九泉之下,也會放心瞑目的。」

說著說著,焦一閔不禁淌下了兩行熱淚。

水小華一見師父如此地傷心,也禁不住喊了一聲「師父」,跑過去跪在榻邊傷心地哭了起來。

乾坤一叟顏凡剛強一世,最見不得人流眼淚,不由厲聲地說道︰「真是什麼師父教出個什麼徒弟,你們光哭有什麼用?何況事情並不見得一點希望都沒有。你們要是再哭,我老頭子可要走了。」

使出殺手 來了!

焦一閔干咳了一聲,壓下內心地傷感,道︰「華兒,不要再哭了,生死有命,在江湖上跑的人,這是難免的,听公孫老前輩的話,快快站起來。」

乾坤一叟看他們師徒二人止住了哭聲,說道︰「你的徒弟既有這份孝心,不妨讓他去試試,這種稀世珍品全憑一個‘緣’字。」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

焦一閔接著又道︰「即使他千辛萬苦的把東西找了回來,恐怕我也無法支持到那個時候了。」

乾坤一叟顏凡慨然地說道︰「這一步你不必擔心,我老頭子的百靈還魂丹雖治不了那種劇毒,但還有力量使它侵不到內腑,以我老頭子現存的數量,維持你一年活命當無問題。」

青衫客焦一閔听了感激的熱淚直流,要是能夠動彈,他早就跪到乾坤一叟顏凡的面前了。

他之所以如此感動,乃因乾坤一叟的百靈還魂丹系武林聖藥,與天池神嫗的冰珀紫蓮散和東海玄空上人的靈芝露,並稱武林救命三寶,平常一粒,都珍逾生命,現在竟全部送給他了,怎不使焦一閔感激萬分呢!

還沒等焦一閔說話,水小華早已雙膝下跪,對乾坤一叟說道︰「常听家師言及,老前輩德高望重,領袖武林,義薄雲天,今日一見,果然令人感佩,老前輩對我師徒恩比天高,晚輩有生之年,永志不忘。」

這幾句話朗朗說來,句句懇切,完全把焦一閔的心意道出,而且正中乾坤一叟顏凡的下懷。

水小華這小子雖然老實守禮,但一張小嘴兒可甜得很。

而這個白衣老怪人,說話雖不拘小節,就是喜歡帶貼切的高帽。

尤其水小華所說的「德高望重」「領袖武林」「義薄雲天」這十二個字,真像滴滴醇酒,滲進乾坤一叟的心田,使他不由咧嘴笑罵道︰「好小子,你竟然給老頭子戴起了高帽子來了。」

嘴里雖是在笑罵看,心中可是樂陶陶。

焦一閔忙接口道︰「華兒之言,實出至誠,老前輩……」

乾坤一叟顏凡沒等他說完,即忙插嘴道︰「好了!好了!你們師徒二人別一拉一唱的盡說些廢話,還是說正經的吧,子午斷魂芒毒,據我老頭子所知,只有一種叫萬年雪蛹可以治。」

乾坤一叟要是再讓他二人說下去,連自己姓啥名啥也都忘啦!

水小華急急問道︰「此物出自何地?」

顏凡望了焦一閔一眼,說道︰「此物生存在西天目山天池附近的紫雪紅蓮根部,成蛹之初,細如牛毛,每千年紫雪紅蓮結實一次,它就長粗一倍,因此萬年之後,才長得像蛆般大小蛻變成蛹。此蟲極為難得,食後不但能除劇毒,且能使人功力大進,據說天池神嫗姬翠英曾有一只,但此等神物,這個心眼兒狹窄的老太婆,決不會那麼輕易地就送人的,你去見機而行好了。」

水小華听了之後,根本沒考慮難易,恨不得馬上就動身前往,但一看躺在床上,四肢麻痹的師父,沸騰的心胸,一下子涼了下來,兩眼直直的望看師父,忍不住兩行熱淚又流了下來。

乾坤一叟顏凡一看師徒二人的表情,也忽然明白了過來,道︰「你是不是在想,你走之後你師父怎麼辦?」

水小華垂首,黯然地道︰「不錯,晚輩正在為此事傷心。」

這件事把乾坤一叟也難住了。

可不是嗎!焦一閔此時一動都不能動,事事都需要人服侍,沒有一個親近的人在身邊怎麼可以?

此時洞內又墜入沉寂。

這時,連水小華淚水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乾坤一叟顏凡一生最怕見到人流淚,當他看到水小華像個淚人兒似的,不由內心暗自著急。

越是急心就越亂,越亂也就越沒有了主意,而越是沒主意,心就越是著急,越急……唉!這就叫做︰惡性循環。

就在這時。

洞口突然一閃,一條黑影如流星般撲了過來。

水小華雖在傷心之際,但他已得青衫客焦一閔獨步武林的天罡氣功真傳,且已揀到七八成火候,耳目之敏,已能辨飛葉墜地之境。

乾坤一叟顏凡神色泰然,朝黑影低喝一聲︰「大黑!」

水小華迅速移步榻前,擋住師父,雙手舉胸提氣,小心提防。

黑影聞聲,直向顏凡跟前撲來。

水小華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黑色的狗蹲在那里,兩只通紅的眼楮朝向他懷疑地瞪著他。

水小華也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顏凡彎子,撫模看大黑狗的頭,親切地說道︰「大黑,你找到了婷兒了嗎?」

大黑朝顏凡得意的點點頭。

水小華看了不由一怔,這條狗竟然懂得人語,怪不得它進來時身影如此之快,原來是一條通靈的神犬。

此時,大黑似听到了什麼聲音,突然豎起了耳朵,然後轉身向外沖去,接看听到一聲嬌叱︰「大黑,爺爺在那里?」

話音剛落,大黑已領看一位身著著綠裝的少女飛步進來。

少女一看到顏凡,立即縱身撲到老人懷里,撒嬌地喊看︰「爺爺!」

乾坤一叟顏凡臉微笑,口里卻斥叱道︰「這麼大的丫頭了,越來越不听話,你看,也不怕別人笑話。」

綠衣少女由老人懷里抬起頭來,回目一看,一個年輕少年正直楞楞的望看她,不由站起來,嬌叱道︰「喂!你看什麼?」

這個女子很是嬌蠻!

水小華被她這麼一問,臉上登時發燒起來,直紅到脖子上去,趕緊把目光收回,望著地上,嘴兒竟不听使喚,想說卻只說了那麼一個字︰「我……我……」

他可真是女敕得很。

綠衣少女不由得咯咯她笑了起來,拉看顏凡的衣角說道︰「爺爺!你瞧瞧,他要嚇哭啦!」

乾坤一叟臉色一沉,但仍是掩不住臉上的慈祥之色,道︰「丫頭,一點禮數也都不懂,青衫客焦大俠身染劇毒,病在床上,還不向前見過,站看那位是焦大俠的高徒,你瞧,我真老糊涂了,還不知這位小哥怎麼稱呼哩!」

綠衣少女月兌口道︰「爺爺!我知道,他叫大紅臉。」

顏凡和焦一閔听了先是一怔,繼而大笑起。只有水小華更窘了,臉上紅得差不多變成了紫色。

若再被那綠衣少女「調戲」下去,可能要變成黑臉了。

躺在病榻上的焦一閔看到了愛徒的窘態,于是忙說道︰「小徒名叫水小華,這位姑娘是……」

綠衣少女移步走到榻前,朝焦一閔福了一福,說道︰「我是公孫婷,爺爺都叫我做婷兒。」

焦一閔一怔,暗想乾坤一叟只有一個女兒,沒听說有兒子,那里來的孫女?

顏凡看出焦一閔內心的疑惑,在一旁說道︰「她是我的外孫女,不過跟看我姓公孫。自小叫我給寵壞了,焦大俠可別見怪。」

焦一閔听了這才明白,不由對站在跟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眼,看樣子亦不過十五六歲的光景,滿臉稚氣未月兌,那張微翹的小嘴,顯現出倔強和刁鑽。

但見她的模樣兒很甜美,便贊道︰「公孫姑娘靈秀之氣顯于眉目,聰明絕倫,在公孫老前輩燻陶之下,定是將來武林一朵奇葩。華見,過來見過公孫姑娘。」

水小華听了師父叫喚,本待不想過去,又不敢違背師令,只好慢慢移步前去,低著頭,一直不敢望前面,心里約計距離差不多時,雙手一拱,腰微傾,口里說道︰「在下水小華,拜見公孫姑娘。」

他的話聲剛落,又引起一陣大笑。

原來他精神緊張過度,沒有察覺出前面的人早已閃身跑到顏凡的懷里去,他等于給師父見了個禮。

真是有夠糗啦!

水小華雖然已是十五六歲的男孩,但隨青衫客焦一閔久居深山,未履塵世一步,再加焦一閔在傳授武功之外,還教他讀了不少的古書,對于男女之間的關系,看得非常的嚴謹,想不到第一次就遇上了這位刁鑽、頑皮成性的野丫頭,真使他不知如何是好,直急得他額上的汗珠滾滾而下。

真是糗到祖宗那兒去啦!

在笑聲中,只听顏凡喝道︰「婷兒,不許再頑皮了,還不過去,給你水哥哥陪個不是。」

綠衣少女公孫婷真是天真透頂,听了爺爺的吩咐,立即跑到水小華身邊,拉看他的手臂,嬌聲道︰「水哥哥不要生氣,我和你鬧著玩的。」

這一來,更出乎水小華的意料之外,他口里吶吶了好半天,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簡直就像個楞頭青。

水小華自幼過的都是嚴謹的生活,那里見過這種輕松隨便的場面,再加上師父就在身邊,雖然他的稚心未泯,但也不敢絲毫放縱,這也是他受窘的最大原因。

不過,他一點也沒有生這位公孫姑娘的氣,尤其那聲「水哥哥」叫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與親切感覺。

躺在榻上的焦一閔看著愛徒那種窘態,和活潑伶俐的公孫婷一比,簡直像一個木頭人,自知都是自己平時管教過嚴,使他沒有分享到童年的樂趣,心里便覺老大不忍「不由低喚了一聲︰「華兒!」

這一聲輕喚,不啻救了我們這位水小俠一命,他急急的掙月兌公孫婷的拉扯,走到榻前,躬身道︰「師父喚華兒有何吩咐?」

其實焦一閔叫他,只是由于心里一時的歉疚,所表達出的一份愛意,並不是真有什麼話要說。

沉思牛晌,正待說話。

卻見綠衣少女公孫婷已走近榻前,站在水小華身旁問道︰「水哥哥,你師父中的是什麼毒?我爺爺有百靈還魂丹專治百毒耶!」

站在一旁的顏凡連忙說道︰「要是爺爺的靈丹管用,還用得看你多嘴,爺爺不早就拿出來了。焦大俠中的是子午斷魂芒,爺爺的藥不靈了。」

公孫婷哦了一聲,道︰「怪不得化子伯伯看到大黑後,叫我趕緊回來,他說河北四龍幫的三堂主雲里飛龍刁大鵬,還有神丐幫的什麼……我記不清楚了,都傷在子午斷魂芒下。爺爺,什麼是子午斷魂芒呢?」

顏凡和焦一閔听了,都禁不住心內大驚。

顏凡忙問道︰「窮叫化子跑到那里去了?你怎麼遇到他的?」

公孫婷說道︰「我要出來找那只金瓜,爺爺不準,我在外面納悶,正好化子伯伯來了,他就帶我跑了出來,在前面山峰上听到這些消息,化子伯伯擔心不得了,抱怨我不該慫恿他帶我出來。以後就看到大黑,他叫大黑把我帶回來,他說怕爺爺罵他,不敢來。」

焦一閔道︰「公孫姑娘說的化子伯伯是不是江南神丐幫幫主的師兄,宇宙神乞徐非老英雄?」

顏凡答道︰「不是那個窮叫化子還有誰,我說嘛,婷兒膽子再大也不敢亂跑,竟是這個老叫化子使壞,再見到了,非收拾他一頓不可。」

焦一閔沉思了一會,說道︰「听公孫姑娘一說,子午斷魂芒真的又在江湖出現了,看吧,日後不知又要有多少武林英雄應劫呢!」

顏凡也肅然道︰「據我老頭子的看法這次子午斷魂芒在江湖上的再次出現,一定與那只金瓜有看重大的關系。」

說到這里,一向玩世不恭的乾坤一叟。沉重的嘆息一聲,接著又說道︰「想不到我老頭子臨到入土之年,還要再應一次劫運。」

說完後,他用深切關懷的目光,盯在綠衣少女身上。

綠衣少女公孫婷當然體會不到老人的關懷,小嘴一嘟,以輕視的口吻問道︰「子午斷魂芒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怕它呢!」

嘿!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乾坤一叟顏凡瞪了他愛孫女一眼,說道︰「小孩子就會亂說大話,知道個什麼?子午斷魂芒系一種最堅硬的合金制成,細如牛毛,上面附有一種劇毒,身中之後,立即頭暈目眩,四肢麻痹,昏迷不醒,六個時辰即癱瘓而死。這種東西,由于細如牛毛,故使用之人,必須兼備內家絕頂氣功,才能傷人于無形之中,使人防不勝防。」

哇!這麼厲害啊!

公孫婷听老人家的口氣如此慎重,不由心中微驚,道︰「難道世上再沒有藥物可以解這種劇毒了?爺爺!」

顏凡道︰「你來時,我們正在為這個問題發愁,在西天池有一種東西叫萬年雪蛹,可以化解此毒,你水哥哥想去尋找,可是只剩下他師父一人,又無人照料……」

公孫婷听了立即道︰「這有什麼困難呢,把水哥哥的師父接到我們家里住,不就行了嗎?」

啊!真是一語驚夢中人。

顏凡听了,一頓手中白骨龍頭杖,道︰「我真的老糊涂了,竟沒想到這一步,對!就這麼辦,我老頭子那幾間破房子還算清靜,正是養病的好所在。」

焦一閔听了急忙道︰「公孫老前輩對在下如此關懷,真使焦一閔感激莫名,不過……」

顏凡接口道︰「不過什麼呢,我老頭子一生做事,就喜歡爽快,用不看那兩個字,難道你還有什麼顧慮的?」

焦一閔三十年前就認識了這位江湖奇人,那會不了解這位老人的個性,怎奈他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不能說出口來。

原來他帶水小華隱居深谷,是為了避免一個人的追蹤,如果此時一露面,對頭一定會找上門來,連累到乾坤一叟顏凡。

其次,他等了十六年的金瓜已經到手,此事引起江湖波瀾,萬一風聲走漏,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有此雙重原因,他實在不能離開此地,但據公孫姑娘指稱,為金瓜之事江湖群雄已布滿嶗山,此處已非絕對隱密之地,如果堅決要留在此地,一遇強敵,水小華一人之力又實在難以應付。

因此,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登時把這位一向做事果斷的大俠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覆才好。

顏凡一看焦一閔仍在猶疑不決,心里感到老大不高興,不悅之色已形于眉間。站在一旁的公孫婷那會不明白爺爺的脾氣,惹惱了他,真的會跺腳就走,因此還沒等顏凡發作便急急地道︰「焦老前輩別考慮了,即使有什麼不方便的,先到我們那里住下再說,目前治病要緊啊!」

顏凡一旁冷冷地說道︰「算了!算了!婷兒,人家不高興去,我們還非賴看人家不成。」

水小華站在一旁,不由暗暗焦急,師父今天怎麼這樣固執,住在公孫老前輩家里,他去找藥,不是也放心得多嗎?但他卻不敢開口。

由此可知,青衫客焦一閔教導得有多麼的嚴。

焦一閔听了顏凡之言,知道這位老人家發脾氣了,忙陪笑道︰「老前輩的盛情,焦一閔那有不領之理,實因在下一生奔波江湖,難免有得罪人的地方,我怕連累老前輩的清居呀!」

活了兩甲子的顏凡,對江湖過節了如指掌,那有不明白青衫客焦一閔言外之意的道埋呢!

他知道焦一閔帶徒隱居,定有一番周折,因此朗聲道︰「這一層你不必多考慮,行俠江湖,講的就是‘義’字,我老頭子總不能見死不救,如果有什麼風險,由我老頭子來擋,等你病愈之後,再去解決你們的恩怨,我想目前江湖上的人物,還不至于不給我老頭子這點面子。」

焦一閔知道,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就是不識抬舉了,立即以萬分感激的口吻說︰「老前輩對我師徒真是恩比天高,焦一閔若再固執,就辜負了老前輩愛護之忱,不過,在下有一事,請老前輩允諾才好。」

顏凡道︰「什麼事?你說吧!」

焦一閔道︰「在下師徒一切的行動,請老前輩和公孫姑娘嚴守秘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顏凡點點頭,道︰「這一點,當然是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們這就動身吧!」

水小華聞言,內心大喜,立即走到榻邊,恭敬地說道︰「師父,讓華見來背你老人家吧!」

武林中人,大都身無長物,根本沒有什麼要收拾的,公孫婷幫看水小華把師父背在身上,又按照青衫客的吩咐,把他臉上蒙了一塊黑布,只露出兩只眼楮,然後,替水小華背看寶劍,老少四人和大黑一起走出洞口。

天色已近中午,一行四人一狗爬出深谷,突聞前面山峰上,嘯聲劃起,好像有很多人在廝殺一樣。

在水小華背上的焦一閔如道一定是金瓜引起的風波,急忙對乾坤一叟顏凡道︰

「老前輩,咱們趕快一點,越過前面的山峰就好了。」

顏凡沒有回答,立即加緊腳步,向前如飛而去,你別看他老態龍鐘,施展出輕功來,身形卻特別靈巧自然。

公孫婷始終跟在水小華的身旁,她看到這位水哥哥身上背看一個老人,仍然步態輕盈,神色自若,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不由芳心暗暗贊許。

于是她走近幾步,對水小華道︰「水哥哥,你背不動的時候告訴我,我來替你背一下好不好?」

看來她還真體貼呢!

水小華一面走一面說道︰「謝謝公孫姑娘的美意,在下不累。」

但他心里卻暗暗好笑,這個女孩兒也真夠天真的,一個女孩子怎麼能背看一個男人跑呢?

公孫婷一听,把嘴兒一嘟,生氣地道︰「什麼在下在上的,我就不愛听這種酸溜溜的詞兒,再說我的名字又不叫姑娘,怎麼老是姑娘的,多難听。」

這姑娘……哦,不!這公孫婷也真夠刁鑽的。

水小華听了一怔,隨口說道︰「我不叫你公孫姑娘,那我要叫你什麼呢?」

公孫婷一听,以為水小華故意逗她,賭氣地道︰「我怎麼知道?問你自己好了。」

她那知道水小華真的是呆頭鵝一只啊!

這一問,還真把水小華問住了,他所知道的一點與人之間的關系,那是從書本上得來的,對于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一套,根本不懂,他一時真不知道叫什麼才夠妥當?

知徒莫若師,在背上伏著的焦一閔,知道愛徒真想不出該叫人家什麼才好,隨即道︰

「華兒,既然公孫姑娘不棄,以後你就叫她婷妹妹好了。」

公孫婷緊追著說道︰「他叫我婷妹,你就該叫我什麼呢?」

焦一閔沒想到這位刁鑽的姑娘會有此一問,暗笑這個孩子真的心地未染,口齒伶俐,實在難纏得很,便笑笑道︰「老夫托大,就叫你一聲小婷,可好?」

公孫婷一面飛奔著,一面高興地跳看,道︰「好極了,化子伯伯也叫我小婷,他最疼我了,每次見到他,我都要他背我,有時打賭輸了,我也背他,水哥哥等以後見到他,我也要化子伯伯背你,真好玩。」

水小華真被她這孩子話逗樂了,自己的童心大發,隨口叫了一聲「婷妹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公孫婷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看他兩頰泛紅,嘴角含笑,心想︰水哥哥生的真漂亮呀!

換句話說,就是小白臉一個啦!

水小華終于想出了下面的話,接看說道︰「婷妹,你們住在什度地方?」

公孫婷笑笑道︰「我們住在雁蕩山合掌峰下,白雲嶺上,那里好玩極了,等到了之後,我領你去看大瀑布。」

兩小一面趕著路,一面談笑看,不覺已爬到了峰頂。

此峰是嶗山的最高峰,名日霞雲峰。南面傍海,壁如刀削,站立峰頂,可以听到下面海濤拍岸之聲。

老少四人抵達峰頂,不禁站住了腳步。

透了一口氣,青衫客焦一閔對愛徒說道︰「華兒,你也累了吧?把我放下來,歇息一會兒吧!」

水小華搖頭道︰「我不累,師父,華兒恨不得一步趕到公孫老前輩府上,早日去天池,把藥取回來,把師父的病治好。」

真是一個乖孩子。

顏凡笑笑道︰「你有這麼一個孝順的徒弟,也不枉費一番心血了,這樣吧!趕到峰下,我們雇一輛車,大白天背看個人走路,也不方便。」

顏凡說完,已率先向峰下趕去,剛一起步,突然前面樹叢里,黑影一閃,迎面飛到,身法之快,連這位江湖奇人顏凡看了也不禁為之一怔。

剎那間,黑影已落到他們面前,幾個人不約而同齊向來人望去。

來人穿看一身黑衣,面上蒙看一塊黑布,幾乎看不清露著的兩只眼楮。

顏凡把來人打量一番,看不出此人的來歷,不過,根揆經驗,來人大白天蒙看臉部就知道來意不善。

于是,他沉聲地道︰「老夫顏凡,閣下擋住我們去路,不知有什麼話說。」

顏凡把自己名字搬出來,是想憑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望,把來人鎖住,免去一些無謂的麻煩。

想不到,來人絲毫都不在意顏凡這三個字的份量,反而自背黑布後面發出一陣嘿嘿冷笑,道︰「我不管你叫什麼,我只問你,在那年輕人背上的那個人,是不是青衫客焦一閔?」

乾坤一叟顏凡活了快一百歲,那里踫過這種釘子,尤其近三十年來,江湖上黑白兩道的絕頂高手,听到顏凡三個字,都得客氣三分。

由說話的聲音判斷,來人似乎很年輕,而且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顏凡本想發作,繼而一想,也許對方年輕,沒有听過自己名字,因此,把一腔怒火,強忍下來,朝來人問道︰「你是何人門下?」

黑衣蒙面人不耐煩地叱道︰「別-嗦!我問你的話還沒有回答我呢?」

瞧瞧他那霸道的模樣兒。

顏凡已忍無可忍,先把這小子教訓一頓再說,正想發動,突聞一聲嬌叱,一個綠影自身邊掠過,直撲黑衣蒙面人。

原來線衣少女公孫婷一听來人對爺爺如此無禮,早就忍不住了,因此沒等顏凡出手,她已飛了出去,並嬌叱道︰「讓小姑女乃女乃來回答你。」

話聲未落,人已沖到黑衣蒙面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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