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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林平之

官道上,一個衣著破爛,全身髒兮兮的乞丐正在步行。

他自然就是福威鏢局的少鏢頭,林平之。

現在把林平之扔到福州,都不會有人敢認。要知道這林平之的樣貌可是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俊若好女,完全可以男扮女裝的人。

可現在呢!

一個渾身髒臭,讓旁人退避三舍的惡心乞丐。

林平之心里也恨,他恨那些殺害他全家的青城弟子,他恨余滄海。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想要報仇,唯有變強。

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復仇。

一路走來,他吃過垃圾,吃過樹根草葉,吃過很多常人不敢吃的東西。

能支撐他活下來的,是仇恨,刻骨銘心的仇恨。

此時口干舌燥的他,忽然看到遠處一個路邊攤,看到這一幕,林平之踉踉蹌蹌的跑了過去。

「老板,能給我一碗水嗎?」

這是一個面攤,面他不奢望了,林平之想要的就是一碗水。

「去去去,哪里來的乞丐,臭死了,快點滾開,別擋著我做生意!」面攤老板冷眼呵斥一句,揮著勺子就要落在林平之身上。

「老板!」

一個人忽然開口,喊住了老板。

「客官!」

這面攤老板看向那坐著的客人,陪笑道︰「我這就把他趕走,不會讓他影響您的食欲。」

听到這話,林平之心里涼了大半,轉身離開。

「老板,給他一碗陽春面,記得加些肉,算在我的賬上!」

「這個,不好吧!」面攤老板滿不情願的看著林平之,「他可是乞丐……」

「老板,這碗筷多少錢,你一塊算上,總可以了吧!」男人再道。

「行,就听客官您的!」

听到有人說請客,林平之強忍住要走的,蹲在旁邊等了起來。

現在他肚子餓得難受,如果不吃這一頓,接下來他就更沒有力氣了。

至于面子,命都要沒了,還能面子做什麼。

很快,一碗面條做好了,老板看著林平之搖搖頭,順手又舀了幾塊肉放到碗里。

「小乞丐,吃吧!」

「今天你是遇到好心人了,一會兒吃完給人家道個謝!」

「謝謝老板!」

听到老板的規勸,林平之心里明白他的心思,知道這老板心思不壞,只是他這擺攤,總得需要照顧一下客人的情緒。

吃完面條,林平之再次鄭重的向老板道謝。

「多謝老板,老板生意興隆,天天發大財!」

說完之後,林平之走到了那邊的客人面前,想了想,忽然屈膝,準備下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如果你的膝蓋這麼軟,這一碗面,我就當喂狗了!」

那快要跪在地面的膝蓋,再次直起來。

林平之看著面前的男人,第一次,他第一次听到有人這樣說。

這一路走來,林平之吃過多少苦,為了一點吃食,他能與惡狗爭斗,他本以為自己再也不需要尊嚴了,可萬萬沒有想到,有人會讓他把尊嚴拿起來。

「多謝,此番恩情,小的沒齒難忘!」

「行了,你走吧!」男人擺擺手,示意林平之離開。

周圍的食客看著林平之,一個個嫌棄的轉過頭,這樣的乞丐,他們看了只是會髒眼楮。

「老板,結賬!」

……

林平之又走了一個時辰,此時太陽如火球,肆意的散發著高溫。他感覺自己的體力在快速流逝,為了能保持身體的健康,林平之朝著旁邊的樹林走了過去。

‘唏律律……’

一陣馬蹄聲伴隨著馬叫聲愈發接近,讓準備睡下的林平之猛然驚醒。

「你確定這是林平之嗎?」

坐在馬上,慕容仙低頭看了一下地面,「這腳印就是從這里消失的,應該是走樹林里了!」

陸誠看了一下,「應該是天氣太熱,進入里面休息了,我們找找!」

‘嘎吱!’

一個身體壓住樹枝的聲音傳來,在這個時候尤為的刺耳,讓陸誠和慕容仙對視一眼,隨後騎著馬朝著樹林里走了過去。

‘登登登……’

發現自己被人發覺,林平之開始逃跑,他只覺得這兩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本能的他感覺這倆人想要害自己。

「真是的,跑什麼啊!」

「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腿的?」

陸誠小聲嘀咕一句,駕馭著駿馬很快趕上林平之,隨後伸手抓住林平之的後背,「小子,別掙扎,我對你沒有惡意。」

听到這句話,林平之扭頭一看,見到是陸誠,驚呼道︰「恩公,是你?」

「是我,但不是恩公!」

「一碗面條而已!」

林平之還想說什麼,可隨後感覺到一股內力進入身體,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騎著馬在樹林里走了一刻鐘,陸誠這才把林平之放下。

「陸誠,沒有想到你這善心一發,還真是幫我們一個大忙!」慕容仙看著髒兮兮的林平之,沒有下馬和他交流的意思。

陸誠翻身下馬,看著趴在地上,應該是思考二人為何而來,是殺他,還是為了他家的闢邪劍譜。

「不用多想了,我們是京城六扇門的人,這次來江南,主要是調查福威鏢局滅門的案子。林平之,你作為這件案子的受害者,麻煩你說出這件事情的經過。」

林平之看著陸誠,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令牌,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無法逃月兌。

「恩公,你能給我一碗面,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

這一碗面對于陸誠來說,只是隨隨便便,他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可對于餓了好幾天,飽受世間冷漠的林平之來說,這一碗面是他的救命飯。

調整了一下心情,林平之語氣頗為沉重,「我可以寫出事情的經過,並且畫押。只是我無法和恩公去京城交代事情的經過,這余滄海抓走了我的父母,想要謀取我們林家的闢邪劍譜,我要去救他們。」

「哎!」

「我果然沒有猜錯,這果然是青城派的余滄海!」從林平之口中得知凶手,這件案子也算是有了著落。對于陸誠來說,現在最好的情況是帶著林平之找附近的六扇門,一方面是保證林平之的安全,另外一個就是讓他做證。

「兩位,听我說一句!」

旁邊坐在馬上的慕容仙忽然開口引起了二人的注意,「青城派是青城派,這余滄海是余滄海。」

看著二人疑惑的表情,慕容仙眼神閃過一抹無奈。

「青城派傳承久遠,高深的武功從不欠缺,斷不會為了區區一本闢邪劍譜而做出這等惡事。余滄海只是一個青城山,松風觀的觀主,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這下別說是林平之了,連陸誠都有些蒙圈。

「怎麼回事,這青城派不是獨佔一個山頭嗎?為什麼還有松風觀這樣的小道觀?」

慕容仙解釋道︰「這松風觀乃是青城派某位祖師的兒子所建,當時他沒有當上青城派掌門,同時又不甘心離開青城派自立門戶,便在這青城山建了一座松風觀。看在那位祖師的面子上,後代掌門倒也沒有為難他,幾代傳承下來,這松風觀愈發沒落了。」

原來是這樣啊!

陸誠明白了青城派和松風觀的關系,有些佩服的看著慕容仙,‘小仙女知道的好多啊!以後我行走江湖離不開她了。’

發現陸誠的眼神不對,慕容仙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這位大人,敢問我想復仇余滄海的話,那青城派會不會插手?」林平之對于這個問題比較感興趣。

慕容仙繼續回答︰「這件事情六扇門並不好插手,倒是你,如果有能力殺死余滄海的話,這青城派估計是不會管的。」

林平之若是報仇,屬于私仇,青城派或許後面會問責,卻不會大動干戈。

而六扇門出手就不一樣了。

隸屬于朝廷的六扇門若是問責松風觀,從小了看,是維護江湖治安。可要是從大了看,很容易讓人理解為這是在敲打青城派。

為了維護自己門派的威嚴,青城派會為松風觀出頭。

「可是憑借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練十年也不會是余滄海的對手。」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平之感覺自己的內心你一陣無力,可他卻沒有一點辦法。

實力不夠就是實力不夠。

他所有的武功都是來自于父親林鎮南,而他父親修煉一輩子的闢邪劍法,如今被余滄海輕松抓住,這中間的差距太大了。

就算是林平之天資高些,可這種功力和實力上的差距,是他無法輕易跨越的。

「我們這次來找你,一個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經過,另外就是把這件東西給你。」說著,陸誠把包裹從馬背上拿下來,隨手丟給了林平之。

「這是我在你們林家老宅找到的,應該是你曾祖遠圖公所留。現在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林家老宅?

想了片刻,林平之才想起自己家在福州向陽巷有一處宅院,因為這些年很少過去的緣故,他都忽略了那里還有宅子。

我曾祖遠圖公留下的?

難不成是闢邪劍譜?

想想連余滄海都覬覦他們家的劍譜,想來肯定威力無窮,不是他們修煉的這種普通武功。要不然當年遠圖公也不會打遍江南無敵手,創下這偌大的福威鏢局。

打開包裹一看,入眼的是一件袈裟。

「平之,這東西有些邪門,我不建議你現在觀看。」陸誠伸手攔住林平之。

「為什麼?難道你也想搶我們林家的闢邪劍譜?」林平之冷聲說完,隨後想到這劍譜是陸誠送來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找不到。

見到陸誠被誤解,慕容仙心里不由的浮現一股怒氣,戾聲道︰「陸誠,這家伙不識好人心,讓他交代完案子的經過,便讓他離開吧!」

被慕容仙這樣一說,林平之面露愧色。

「恩公,我不該懷疑你的。」

陸誠伸手輕輕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我叫陸誠,你喊我陸誠或者陸捕頭都行,這恩公就不要再叫了。你現在把案子的經過寫下來,隨後畫押,之後你帶著這東西往回走,千萬不要再向前了。那余滄海接到了劉正風發的邀請函,參加他的金盆洗手大會,你若是過去,屬于自投羅網。」

林平之道︰「可是我的父母在那里,若是我害怕不去,豈是兒子該做的事情!」

陸誠勸道︰「你若是過去,若是被余滄海抓住,倒是用你威脅令尊令堂,威逼他說出闢邪劍譜的所在,你又該如何?」

「我……」林平之不知該說什麼好,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

陸誠道︰「我若是你,便找個地方娶個媳婦,為林家添個孩子,之後你修煉這闢邪劍譜,最多三年便可以復仇。現在我和慕容大人去衡陽城查探你父母的蹤跡,我二人實力比你強,如果連我們都無法救出令尊令堂,你去了也是白費。」

修煉闢邪劍譜,林平之能明白是為什麼,可那個娶妻生子,他有些不明白,只當陸誠是在打趣自己。

「林平之!」

旁邊的慕容仙再次開口,「為了一時的孝道,而失去生命,甚至有可能讓你父母為了你而把隱藏的秘密說出來,這樣的話,他們之前受的苦,豈不是白熬了。再者說,這余滄海既然敢抓你的父母,你覺得他得到了闢邪劍譜,會放過你們一家三口嗎?」

余滄海會放過自己?

這不可能。

就連林平之自己也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余滄海不會不明白。

「恩公,我明白了!」

「接下來我會努力修煉,爭取早日能夠復仇。恩公此去衡陽,若是能救我的父母,那是最好,如若不能,還請恩公保全自身要緊。」

見林平之不在去衡陽,陸誠松了一口氣。

他就怕林平之不听勸,執意去衡陽救他的父母,幸好他還能听人勸。

林平之拿起準備好的紙筆,趴在地上寫了起來。

不到一刻鐘,林平之便寫好了事情的經過,連他殺死余人彥的事情都沒有漏下。

「大人,麻煩把劍借我用一下!」林平之朝著慕容仙道。

慕容仙沒有直接把劍扔給他,「這把劍就送你了,以後你要修煉,也省的再買兵器了。」

「多謝!」

林平之道謝,隨後拔出長劍,左手緊緊的抓住劍身。

殷紅的鮮血從手掌流下,林平之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掌蓋在紙上。

「這包裹里有金瘡藥,我給你敷一下!」看著林平之對自己這麼狠,陸誠不由為余滄海感到默哀。

林平之在用劍劃破自己手掌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余滄海的死期。

「多謝恩公,這點小傷我自己處理就行。」林平之收劍回鞘,拒絕了陸誠的好意,右手拿起包裹,抱拳一禮,「恩公,這位大人,今日之恩,平之來日再報!」

「告辭了!」

既然林平之要走,陸誠也不在留他,「你去吧,記得別去衡陽了,等你把武功練成,再去找他復仇!」

「是!」

「除了松風觀的人,不要再亂殺無辜。」

「是!」

「一路保重!」

「多謝恩公,恩公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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