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是我的榮幸。」
遲余正想著陳無極和小李子的話，加上她的腿實在是讓人羨慕，于是就心不在焉地答應了。
「我叫莉莉-庫拉格，一個演員。」金發美女坐下後，主動介紹自已，並伸出了手。
遲余伸手與她輕輕一握︰「遲余，也是一個演員。」
「耶, 我知道。」莉莉-庫拉格。
兩人的聊天，開始的時候，多少有些尷尬。
好在有酒。
「一個不錯的夜晚，不是嗎？」莉莉-庫拉格聊天了天氣。
「是的，一個不錯的夜晚。」遲余抬頭看了看，嗯, 連個星星都看不到, 都被城市的光掩蓋住了。
「我看過你的程蝶衣, 太驚艷了。你在電影里面，是如何做到，像個女人一樣美麗的？」莉莉-庫拉格似乎覺得干聊有些干，于是聊起了電影。
「這得益于化妝師的功勞。」遲余說道。
「但是那些神態，眼神，形態，我認為並不是化妝師能夠做到的，不是嗎？」莉莉-庫拉格說這話的時候，眼楮里面帶著認真。
「所以，他們給了我一個獎杯，來表揚我在這方面的表現。」遲余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奧斯卡小金人。
「我可以看一看你的獎杯嗎？」莉莉-庫拉格問道。
「當然可以。」
「它真的很美。」
「確實很美。」
遲余說著，然後突然腦子一抽, 口滑了一句︰「但是與你放在一起，便有些黯然失色了。」
說完之後，遲余自已嘴角一抽，趕緊補了一句︰「抱歉。」
這話，太油膩了。
而且, 很容易讓對方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謝謝！它很重。」
莉莉-庫拉格笑了笑，看著小金人，問道︰「它應該不是純金的吧？」
「怎麼可能！」
遲余笑著搖頭，然後以為對方真的不知道，便科普道︰「奧斯卡獎杯有13.5英寸高，重量8.8磅。」
為了方便對方理解，便把單位換算成英制。
「早期的小金人，材質是錫銅合金，錫佔92.5%，銅佔7.5%，外面再敷一層金箔。」
在莉莉-庫拉格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繼續說道︰「現在的這個小金人，是錫、銻和銅合金，打磨之後，先敷一層10K的金箔，然後再打磨，再敷一層24K金箔，最後外面涂上發光漆，所以看這麼閃耀。」
說起來。
如果這個小金人，單純地以材料計算來折價的話。
早期的小金人，也就值個30美元。
遲余的這個影帝小金人，增加了一些金箔，但也不過350美元左右。
它的價值，更多的在于它象征一種榮耀，是業界對導演或演員或其他電影人所付出努力的認可和肯定。
這才是小金人的價值所在。
而且電影與科學學院有明確規定，小金人不得進行買賣或者抵押，如果發現這種情況，學院本部會向出售者索回相當于獎杯價格的賠金。
但是，真要是賣的話，還要加上所持有者加持在它身上的價值。
就比如遲余的這個小金人，如果拍賣，價格肯定不是區區350美元。
一定會遲余認真地科普小金人的材質和價值時，正在把玩小金人的莉莉-庫拉格，看著遲余的眼神都變了。
她一開始坐過來，純粹地，覺得可以蹭幾個鏡頭。
然後第二天，或者當晚，就會有一些新聞，類似「新晉奧斯卡影帝與莉莉-庫拉格相談甚歡」之類的花邊新聞。
畢竟大部分年輕的，還沒有出頭的小演員，都是這麼做的。
但是某一刻，看著極度認真科普的遲余，莉莉-庫拉格心里浮出了一些不應該有的念頭。
「親愛的影帝先生，你真是太可愛了！」莉莉-庫拉格順手拿過一杯酒，伸了過去，笑著說道。
說我可愛？
你才可愛！
你們全家都可愛！
遲余愣了下，搖搖頭︰「我是很美麗，你才是可愛。」
他自以為說了一個頒獎典禮上，艾倫說的典故，但是很遺憾，這個callback，call的有點太遠了些。
不過莉莉-庫拉格還是很給我們的影帝面子，笑的很開心。
「喝一杯？」
這時有人坐過來，遲余也沒有認出是誰。
但是今天晚上，這里都是電影人，都是同行。同行與同行之間……
「為了今晚。」
遲余端著杯子，與他踫了一下。
「為了今晚。」
那人喝完，看了一些旁邊的莉莉-庫拉格，沖遲余擠了擠眼︰「希望我們的影帝先生，有一個不錯的夜晚。」
「謝謝，你也是。」遲余很喜歡這句話。
因為在金球獎的頒獎典禮上，就是來自小李子的這句話的加成，他拿到了金球獎影帝獎杯。
今天晚上小李子雖然沒有說，但是遲余知道，他在內心默默地說了。
那人走了之後。
遲余和沒有離開的莉莉-庫拉格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酒也在一杯一杯地喝著。
「親愛的遲，我之前听過一個傳聞，你們國家的少年，真的可以在成人禮上，領養一只大熊貓嗎？」
莉莉-庫拉格歪著腦袋問完，又說︰「我一直好羨慕你們居然可以一人一只大熊貓的！有一次生日上，我甚至許了個願意，嫁給一個華國男孩，那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共享一只大熊貓？」
德系小美女，也喜歡歪頭殺嗎？
不過成年就能領養一只大熊貓？
這多半是一些國人，在外邊的戰略性忽悠。
而且嫁給華國男孩就能共享大熊貓這個想法，也是很安徒生了。
遲余這時很想說︰「為了大熊貓早日摘掉瀕危動物的帽子，請你們務必這麼做！」
于是，為了不讓她的夢想破碎，遲余認真地點點頭。
然後靠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道︰「這不是傳聞。我告訴你吧，是真的。但是不要到處說，畢竟我們的大熊貓數量也不多。」
莉莉-庫拉格為了听清遲余的話，也靠近了一些。
這時兩個人的臉，已經距離的很近了。
遲余甚至覺得，他能看到莉莉-庫拉格臉上，細細的絨毛，也能看到她眼中的自已。
以及，莉莉-庫拉格震驚，且極度羨慕的表情︰「真的嗎？！」
我都不信！
遲余忍著笑，用力點頭。
「哇哦！哇哦！哇哦！」
莉莉-庫拉格哇哦了三遍，然後低聲問了一句︰「那今天晚上，如果我再許願的話，能夠實現嗎？」
說完，她眼楮里帶著認真，盯著遲余的眼楮。
「……」
怎麼還認真了呢？
這一瞬間，遲余有些負罪感。
他忽然在想，這個女孩，成年了沒有？
如果沒有成年，剛剛他的那些行為，會不會構成誘騙未成年少女罪？
這麼一樣，于是遲余緊張到哈哈大笑，道︰「怎麼可能！我剛剛是開玩笑的。畢竟就算是貓，也不可能人手一只的。」
听到遲余的話，莉莉-庫拉格眼楮瞪大︰「真的嗎？我不信！」
噗！
遲余差點吐出一口白酒。
「是真的。大熊貓，仍然是國寶。」遲余認真說道。
莉莉-庫拉格這時就很失望，而且一臉的委屈︰「為什麼啊？為什麼只有你們有大熊貓啊！我們都沒有！」
國外對大熊貓，這麼執念的嗎？
遲余在川航中心培訓的時候，休息的時候，也去看過大熊貓，除了可愛了點，似乎也沒有什麼啊。
看到莉莉-庫拉格泫然欲泣的樣子，于是說道︰「不過，大熊貓現在可以認養的。如果你喜歡的話，就可以認養一只。」
「認養，怎麼認養，可以抱回家嗎？」莉莉-庫拉格眼楮就亮了。
「抱回家是不可能的。」
遲余搖搖頭，在她失望時，說道︰「大熊貓喂養起來，還是很挑的。不像貓和狗那樣好養。認養的話，可以年度認養、終身認養和冠名認養，花不了多少錢。」
「年度的話，一年是10萬RMB，終身是50萬RMB，冠名的話，也才100萬RMB。」
「杰克程就認養了兩只，分別叫成成和龍龍。」
這個錢，對于演員來說，確實沒多少。
「那，如果認養之後，我能夠經常去看它嗎？」
「可以，你將擁有對被認養大熊貓的知情權和探視權。」
「哇哦！」
莉莉-庫拉格一听可以探視，眼楮又亮了，忙問︰「那認養的話，需要什麼條件嗎？比如，必要是華國人嗎？」
「這……」
遲余愣了下。
他好像沒太注意認養條件問題。
當時只是覺得有趣，就問了一下，而且好像那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說要認養。
至于條件？
「如果是華國的媳婦呢？有資格認養嗎？」莉莉-庫拉格以為外國人不可以，于是追問了一句。
遲余覺得自已大概是瘋了。
怎麼會遇到一個，面孔性感中帶著些可愛，身材完全與大熊貓無關，但是似乎對大熊貓有著強烈執念的女孩呢？
還是德系的。
德系的，不都應該……好吧，確實都有著執念的基因。
于是決定編一個謊話︰「這個我不太清楚。但是想認養大熊貓的話，還需要會說川語、會爬樹、會挑竹子、會做竹子飯、川普要過十級。」
「爬樹、會挑竹子和會做竹子飯這三個我能懂。」
一個喜歡大熊貓的，自然是知道大熊貓愛吃竹子，莉莉-庫拉格問道︰「但是，為什麼要說川語、川普呢？」
「因為它們生在那里，所以只能听懂這兩種語言。」遲余認真說道。
「那你會說嗎？」
「呃，我是不太會的，只能說一點點。」
「那，遲，你可以教會我嗎？」
「……」
這一晚，沒有人知道，我們的歷史最年輕，以及歷史第一個華人奧斯卡影帝先生，與一位叫做莉莉-庫拉格的少女，討論了一晚上大熊貓。
並且，還教她說了一部分川語、川普。
比如巴適，比如耍朋友，比如錘子，比如做大做強……
以至于第二天遲余醒來後，都覺得有些毛絨絨、哈戳戳的。
「可以啊，遲余，你昨天晚上表現不錯。」吃早點的時候，葛大爺朝遲余豎起了大拇指。
「嗯，我覺得也是。」遲余想了想，沒有把小金人落在派對上，表現確實不錯。
「昨天晚上，都跟人聊了什麼？我從旁邊路過的時候，見你們兩個談的很親熱，臉都快貼到一起了！」
「什麼叫做貼到一起了？」
遲余無語，解釋道︰「那是為了听清對方的話。而且，我們只是在聊大熊貓。」
「一晚上，都聊了大熊貓？」
「昂！」
「好吧，那女孩叫什麼？」葛大爺笑了笑，又問道。
「哦，莉莉-庫拉格，一個德系的演員。」
「德系啊，難得長這麼漂亮。」
「怎麼，葛大爺也認識德系的女孩？」
「瞎說！」
葛大爺失口否認，又問︰「留下人家的聯系方式了嗎？」
「嗯，必需得留，不留她根本都不走！」遲余說道。
這是真的。
莉莉-庫拉格還說好了，等有時間，辦了簽證，就來華國找他，讓他陪她去認養一只大熊貓。
好在遲余用「你必需把川語或川普學好才能過來」的借口，希望她能在學習這兩個語言的過程中，成功地放棄認養大熊貓。
葛大爺又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說道︰「說起來，國內昨天晚上，就已經瘋了吧？咱們這個《霸王別姬》，可真是太瘋狂了！」
過去一個晚上。
眾人其實才算是，從獲獎的情緒里走出來，才真正地開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一切，然後更覺得，不可思議。
太夢幻了。
「我剛剛起來的時候，經紀人給我打電話，說是上新聞了。」萬倩坐過來說道。
上新聞。
早上說的。
那就是七點的新聞！
牛批！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我感覺，我們是不是應該，在這邊多待幾天時間？」
葛大爺想了想，說道︰「尤其是遲余，你現在要是回去的話，我感覺，媒體多半能把你給淹沒！」
「肯定會！」
萬倩點點頭，說︰「經紀人告訴我，國內在頒獎典禮還沒有結束時，各個自媒體平台，短視頻平台，圍博都炸了！全都是跟《霸王別姬》有關的詞條。」
「尤其是遲余，他這個奧斯卡史上最年輕，以及奧斯卡史上每一位華人影帝，更是在熱搜榜首！」
說完，她一臉羨慕地看著遲余。
富大隆沒說什麼，只是和葛大爺一樣，豎起大拇指。
遲余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然後就覺得葛大爺的話是對的，現在回家，等于是「自投羅網」。
說話間，陳無極邁著虛浮的腳步來了。
「陳導昨天晚上這是喝了多少啊？」葛大爺問道。
「唉，不行了，我就喝了幾杯酒，就不行了。人老了，年輕那會兒，怎麼著不得喝一夜啊！」陳無極一臉感慨。
不過，想到自已能夠在這把年紀上，弄一個奧斯卡最佳導演，還領回去一個最佳電影獎。
簡直可以宣布息影了。
一切都圓滿了。
「幾位，今天還得參加一些采訪，錄制一些節目，別想著今天就回國了。」陳虹端著早餐過來，坐下來後，先說了一句。
這是肯定的。
如果《霸王別姬》在本屆奧斯卡上，顆粒無收的話，估計不用接受什麼采訪。
當然也有可能會有更多的采訪。
但是現在《霸王別姬》幾乎可以說是一枝獨秀了，五個獎，而且其中四個都是大獎！
就算是原創配樂，也是不小的獎。
五個獎，兩個影片獎，一個導演獎，一個演員獎，一個技術獎。
這怎麼說都稱得上一聲，牛逼！
如果這樣還不接受好萊塢這邊的采訪的話，估計他們會很生氣。
不過，技術的那幫人，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但雖然沒有采訪什麼的，他們也沒有立刻回國，而是準備參觀一下好萊塢的電影工業，學習學習。
做技術的這幫人，到哪里，都帶著學習的心態。
這很好。
至于陳無極和遲余這幾個人，則是在這一整天，以及接下來的第二天，一個采訪連著一個采訪，一個節目接著一個節目。
幾乎是連軸轉！
「太累了！真是太累了！」
終于坐到飛機上時，遲余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我感覺，這幾天，把我這幾年除了演戲之外的話，都說光了！」
「而且更累的是，還得時刻警惕著，會不會說錯什麼。」
「確實又累又得警惕。不過，放心吧。」
葛大爺笑著拍了拍遲余的胳膊，然後說了一句︰「等飛機落地之後，你還有更多的話要說！」
「……」
遲余差點暈倒。
葛大爺這時又問︰「對了，那個德系，叫做莉莉的女孩呢？後來沒有再聯系嗎？」
「倒是打過幾通電話。」遲余閉著眼說道。
打電話，基本上是在教她自已都二把刀的川普！
「真好！」
葛大爺一臉的感慨，然後說道︰「我的故事，卻是這樣。我記得，那年我也十七歲，她也十七歲……」
說到這里，就在別人都想听他的故事的時候，葛大爺卻不說了。
搞的眾人一陣無語。
想打開飛機窗，給丫扔出去。
遲余調節了一下椅子，靠在椅背上，扭頭看著車窗外的雲層，在連日的奔波勞累中，漸漸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