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電影的主創人員，在內部審片會上，趙睿一開始的情緒，確實很激動，很飽滿。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漸漸地緊張起來，極不自然地，時時扭動身體，但又不敢弄出聲音。
像個，有禮貌的豆青蟲。
遲余好點，但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又因為基本上能夠及時看到或听到其他人的反應，兩人在整個看片的過程中，基本上沒有心思去看電影，尤其是遲余，他還是第一次看成片。
他們在猜測著這群觀眾的反應，然後分析這反應背後的意義。
蘇艾菲倒是一點都不緊張。
雖然她是出品人，但說白了，這部電影，她雖然干了許多工作，但是真談不上是主創人員。
八十多分鐘後。
屏幕一黑，電影結束。
然後黑漆漆地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大字︰
特別感謝蘇艾菲、陳有慶在本片拍攝過程中，擔任了除導演、編劇和演員之外的，全部工作！
然後再一黑，就這麼，突然地結束了。
坐在距離開關最近的那位小陸，這一次沒有人支使，就主動打開了會議室的燈。
突然亮起來，所有人有些不太適應。
一個個的，神色有些恍惚。
然後，除了兩位公司領導，以及三位電影的參與者，其他人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啊？這就結束了？」
「時長有點短吧？」
「好刺激啊！一個演員，一個場景，居然能拍出這樣的片子嗎？」
「所以，那個余生，最後到底有沒有被救出來？」
他們說到這一句時，目光都集中在兩位編劇身上。
趙睿咧嘴笑了笑，想說話，卻覺得嗓子有點干，抱著瓶裝水喝了兩大口，才解釋道︰「這個是開放式的結局，你們怎麼想都可以。」
「……」
眾人有點想打他。
趙睿趕緊撇清關系︰「這個可不能怪我。我原本寫的劇本，是要把男主寫死的。便是遲余說，開放式的結局更好一些……」
才說到這，他就愣住了。
因為這時，眾人看向他的目光，更憤怒了。
同時，開始七嘴八舌地夸贊遲余改過的這個結局。
「還是改之後的結局更好一些。」
「而且開放式的結局，能給觀眾更多的想象空間。」
「不錯，如果這部電影上映之後，成績不錯的話，我們就能操作《活埋2》、《活埋3》！」
「……」
趙睿無語地看著遲余。
遲余更無語他剛剛的解釋，這跟往自己身上先親自澆油又親自點火，有什麼區別？
之前挺聰明一個人，怎麼瘦了下來，反而腦子出了問題？
難道先瘦的是腦容量？
咚咚咚！
這時，蘇艾嘉敲了敲桌子，叫停了大家的七嘴八舌︰「下面重點要討論的，是這部電影能不能上映，有沒有上映的前景，以及，怎麼上映？」
其實就說了一個問題︰
怎麼宣發。
楊宓作為電影的隱形「主創」人員之一，不好發話。
蘇艾菲就是個經紀人，沒有發言權。
遲余和趙睿，當事人，更沒有發言權。
于是能夠說話的，就是底下這幾位，公司的影視制作、宣發等相關部門的頭頭腦腦。
作為守門人，最能成為拋磚引玉的那個人，小陸率先舉手說話︰
「蘇總，宓姐，這部電影，我認為有一定的市場。在宣發的時候，可以把重點，放到一些高校里，因為他們，才是最能自來宣傳的群體。」
想法沒錯。
但是——
「如果把高校作為宣發重心的話，會不會，反而起了反作用？」
這是不太相信電影的硬實力？
但是又含蓄不說，這讓楊宓不太滿意，直接點明︰「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這里面都是公司自己人，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那位愣了下，然後看了一眼遲余和趙睿，組織了下語言，道︰「我並不是說這個片子質量不好。相反，很高，出奇的好。但是……」
凡是都有個但是。
「畢竟，這個片子是新導演新演員，而且場景又這麼極致的簡單，這可能是電影史上，都有點絕無僅有的作品。所以，很能評測。」
蘇艾嘉不開口，只是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他對面的一位女孩，大約三十歲光景，立刻反駁道︰「一個電影最重要的是質量，質量好了，我們就能拿出去。你管他是不是新人呢？」
「話是這麼說，但是電影圈子里，大牌導演大牌明星加上大票房，已經是標配了吧？」
「也不盡然，小成本小制作，博取大票房的，也有案例。」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考慮的有點偏差了？現在討論的，應該是博取大票房嗎？據我猜測，這部電影的制作成本，應該不超過一百萬吧？」
這時，一個人開口，把大家有點想太多的偏差給收住了。
「是的，從拍攝到後期，如果不算那些人情關系的話，成本不到50萬。」趙睿說道。
他也沒有不好意思。
相反，能夠用50萬的成本，制作出這麼高質量的影片，趙睿足夠驕傲。
「50萬？！」
「嘶！」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太不可思議了，雖然演員片酬、場景都應該成本不高，但是後期的剪輯、配樂、還有其他東西，應該也花不少錢吧？」
「50萬，就能制作一部電影了？」
「牛逼！」
其實這錢的大頭，主要是花在租賃攝影設備上面。
演員場景什麼的，真沒有花幾個錢。
棺材自制，演員3萬。
工作人員，也都算是白撿來的。
當然，也有一部分錢，是花在了每日的劇組伙食上。
那位問到制作成本的，愣了一下後，便說道︰「所以，我們考慮的，是一部能夠取得200萬票房，就算是賺到，突破千萬的話，就是大賺的電影。」
這個人定的基調很好。
宣發部分的一位小領導說道︰「加上宣發成本，如果用1︰1的比例出的話，就是100萬投資。雖然50萬的宣發杯水車薪，但是可以選擇一些特殊的途徑，不能走正規的途徑做宣發，這與這部電影的特質不相符。」
這是個很會說話的。
但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卻看向趙睿、楊宓以及蘇艾嘉三人。
言外之意，這電影的宣發，花錢辦大事是很難了。
但是，還有不花錢就能辦大事的辦法。
那就是發動三位的人脈力量。
蘇總在資本圈的，楊宓在娛樂圈的。
至于趙睿，他猜測，在電影圈里面，應該也是有一定的人脈的，不然的話，不可能制作出這麼完備的電影。
那些配樂、剪輯，一看就是大師手筆。
沒有人脈，那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而且剛剛趙睿自己也說了，如果不算人情關系的話。
「所以，首發確認一點，這電影是肯定要上映的，大家沒有意見吧？」蘇艾嘉放下筆，目光看向眾人。
「是的，上映是一定要上映的！」
「這麼好的電影，不給觀眾看，那可太不應該了。」
「肯定得上映。首先在口碑上，我認為這部電影，能給我們蘇唐傳媒，帶來很好的影響。」
「對，上映，而且還要申獎！這電影，太有獲獎的氣質了！」
「如果再黑暗一點的話。」
「難道還不夠黑暗嗎，全程沒什麼正常的光線吧？」
「……」
底下又是七嘴八舌，但是中心思想就是，這電影，值得上映，而且一定要上映，不上映，就是對不起觀眾。
蘇艾嘉看一眼坐得筆直的，等著自己宣判的趙睿，以及不知道是淡定，還是在走神的遲余，心底笑了笑，做出了重大決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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