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听聞八條令公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不像甲州的武田大膳大夫。罪臣在重返小田城之後,便屢次拒絕了江戶家、笠間家出兵總州、西常州等地的要求。此次特來祝賀八條令公順利使上州靜謐。」小田氏治倒也聰明,上來先夸了一通景定的為人,同時還不忘為自己邀功。
「倒也是個明白人。」景定雖然有些佩服小田氏治的厚臉皮,但是又不能拿他咋樣,也只能對其呵呵一笑。
「小田岐守殿,憑這三百貫永樂錢,就能讓臼井一族的武士們都死而復生?」一旁端坐著的宇左美定滿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若不是小田氏治舉兵奪回小田城,迎娶景定養女的恐怕就是宇左美定滿的外甥或者次子了,哪里還輪得到他葛山定胤(臼井忠胤)?一想到這里,宇左美定滿就氣不打一處來。
「罪臣也是囊中羞澀,財力自然不能與其他大名相較。這三百貫永樂錢也是家中上下好不容易湊齊的,還望八條令公笑納。」小田氏治說完便慚愧的低下了頭。畢竟小田領不靠海,更不是十萬石級別的大名,能將大米換成三百貫永樂錢也是花費了不少力氣。
「罷了,禮輕情意重,本家收下了。」景定說完便示意一旁侍候的五味高重將三百貫永樂錢收下,眼下八條家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整備治下領國道路、擴建海港、修繕水軍眾戰船、補充常備軍勢、擴建江戶城城下町、常陸征伐的軍費••••••
「罪臣感激不盡。」小田氏治見景定決定收下自己獻金後總算松了一口氣,這就表明了景定暫時還不會對小田家進行嚴厲的懲處。
「那小田岐守身後的這位是?」景定看著小田小太郎戰戰兢兢地端坐在小田氏治身後,覺得非常有趣。
「是罪臣之子小太郎,還不快來拜見八條令公?!」小田氏治趕緊把小田小太郎從身後拽到身前,並把他的頭按下去。
「正巧山內屋形殿養子虎千代缺少書童,令郎還年長虎千代幾歲,不如就將令郎留在小田原城如何?」景定隨即想留下小田小太郎作為人質,以免小田氏治反復無常,再一次倒向敵方。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犬子能有幸當上山內屋形殿養子的書童,那真是三生有幸啊!」小田氏治這下心里有底了,八條家多半不會拿自己開刀了。
「與三兵衛,你先帶小田岐守之子至三之丸的長屋住下吧。」景定倒是生怕小田氏治反悔,趕緊讓五味高重將小田小太郎帶下去。
而小田小太郎也只能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小田氏治離開了柳間。
「既然小田岐守主動降服本家,那麼之後的常州征伐,就由你來擔任我軍的先導役,本家許可你繼續本領安堵。」前腳小田小太郎才離開柳間不久,後腳景定瞬間臉色一變。
雖然景定能讓他本領安堵,但是也是有附加條件的——為八條軍充當向導和先鋒。畢竟小田氏治對中常陸一帶非常熟悉,更是他正室葉月的娘家,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了。
「遵命••••••」小田氏治此刻也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誰讓他已經將長子作為八條家的人質了。
「小田岐守既然難得來相州一次,別忘了返回常州的路上去參謁鶴岡八幡宮、鐮倉五山。」景定倒是想讓小田氏治自己去體驗一下八條家的實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去參謁重新修繕過的鶴岡八幡宮和鐮倉五山。
「罪臣明白,這就告退。」小田氏治也不敢在此多逗留,生怕景定再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來。
「恩,源太郎,你來送小田岐守至城外吧。」景定其實也不想多留小田氏治,就怕葛山定胤、臼井良胤等臼井景胤的幾個兒子前來尋仇。萬一小田氏治真的在小田原城外遇刺,那景定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見小田氏治離開柳間之後,宇左美定滿總算開口了︰「主公,為何要赦免小田岐守,還讓其本領安堵?」
「讓天下六十六州之人也看一看,言而無信者就如由良刑部大輔那樣家名斷絕,主動降伏者就如小田岐守這樣本領安堵。」景定眼下急需在關東八國之中樹立一個榜樣,而小田氏治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可小田岐守先前曾忘恩負義的倒向古河公方家。」宇左美定滿對此感到有些不滿。
「小田家在西常州扎根三百余年,深得民心,臼井備前守一族的敗亡也不是沒有緣由的。」景定說完便將一沓書狀遞給了一旁的小姓真田德次郎(真田幸隆次男)也算是明白小田氏治為什麼會有屢敗屢戰的資本。
「這是!」宇左美定滿在接過書狀後稍微看了看就被其中的內容震驚了。
「小田領的領民情願省吃儉用也要同時負擔兩份賦稅,一份交給臼井備前守,一份交給正在常州流浪的小田岐守。」景定對此確實很佩服小田領的領民。
「小田岐守在其領內平易近人,雖然威嚴不足,但是深得人心,這也是為何小田家上下屢次戰敗卻仍心系小田岐守的緣由。人心就是錢糧,就是源源不斷的兵源。」景定雖然能在上野將由良家的勢力連根拔起,但是卻不能在常陸將小田家的勢力連根拔起。
「看來小田岐守就像不死鳥一樣,雖然接連戰敗數次,卻還有余力奪回小田城,可臼井備前守一次就敗亡了,再也沒再戰雪恥的機會。」宇左美定滿不禁發出感嘆。
「既然小田家主動降服了,那麼本家就仍然按照原定的策略行事——先攻笠間家。」景定這下算是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出陣常陸了。
「江戶家眼下正與左竹家鏖戰,左竹右京大夫屢次至信老臣,希望能得到主公的援軍。只是那時主公正••••••」宇左美定滿說到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了,因為那時景定正誘使今川義元發起對八條領的侵攻。
「無可奈何,若是不將今川家擊敗的話,本家就會被今川家、武田家同時牽制,而無法輕易動彈。」景定也是沒有辦法,為了破局他只能出此下策。
「眼下今川家元氣大傷,甚至無法奪回被織田上總介所攻落的城池兵砦。長此以往下去,織田彈正忠家極有可能再一次對三州發起侵攻。」宇左美定滿倒是擔心織田信長會與今川家爭奪三河一國的控制權。
「不會,織田上總介此人首要的目標是濃州,而非三州。」景定雖然對織田信長了解的不多,但是發展方向這一點他卻能十分肯定。
「難道織田上總介意圖率軍上洛進而奪取京畿諸州?!」宇左美定滿瞬間猜到了織田信長的最終目的。
「這也就是為何尾州之虎織田備後守執意不廢嫡的原因,哪怕織田上總介風評再差。」景定此刻對織田信秀也開始敬佩起來。
「主公,應事不宜遲盡快發兵鎮撫常州,可不能讓織田上總介和今川禮部侍郎搶先一步率軍上洛成為天下人!」宇左美定滿隨即開始勸說起景定。
「不急,率軍上洛只是徒有虛名罷了,看看三好家。如今正深陷于京畿諸國之中,無法自拔。恐怕織田上總介、今川禮部侍郎等人率軍上洛亦會是如此。眼下本家的首要目的是輔左山內屋形殿,使整個東國靜謐,而不是圖虛名忘實利。」景定此刻是想學一學明太祖朱元章的做法——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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