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某天，盛京，崇政殿。
滿清順治皇帝上朝，多爾袞處理朝政。
「廢物！真是廢物！連畢懋康都帶不回來！」
對于範文程辦事不力，多爾袞非常不悅。
範文程道︰「畢懋康是塊硬骨頭，要從他和他家人身上著手，已無可能。唯有派人在北京查探，看看誰有《軍器圖說》。亦可派人收買大同的工匠，了解自生火銃制作過程。」
多爾袞道︰「範大人，這事要速速辦好！我大清入主中原時機不遠了，不可因此延誤！」
範文程領命。
接下來，孔有德報告武器制作情況，已制作出許多震天雷、投石車，對于自生火銃的研究，卻進展不大。
他明確表示，要是沒有《軍器圖說》中關于自生火銃制作內容，只憑借工匠對自生火銃的研究，短時間內難以有大的突破。
多爾袞更加迫切希望，範文程的工作能有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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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
京城，紫禁城，養心殿。
坐在椅子上的崇禎，看著紙箋上的內容，時而皺著眉頭。
這是晉王寫給他的書信，信中把姜瓖說得很壞，對于那天發生的事情加油添醋，把姜瓖寫成擁兵自重，蔑視皇家，目無朝廷之人。
除此之外，還強烈請求皇帝頒布聖旨，把被姜瓖搶去的土地還回給他，說這是太祖皇帝賜予之地，要是被一介武夫奪走，皇室顏面何存？
看到書信內容，崇禎喜憂參半。
各地藩王日子過得怎麼樣，崇禎半點也不關心，那些藩王日子比他過得更好，卻一點也不為朝廷操心，他們的土地朝廷收不了半點稅，崇禎才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姜瓖把晉王的土地奪走一半，這一半土地轉為軍田，那就可以為朝廷提供軍糧，這是崇禎樂于看到的。
姜瓖把各衛所軍田都收回來，還沒收地主土地，這是崇禎希望做、卻不敢明著授意別人去干的事，姜瓖把這事干了，崇禎為此高興。
他原本只是讓姜瓖把宣府鎮、山西鎮各衛所軍田都收回來，結果是，姜瓖不僅收回這些軍田，還借機沒收了大量地主土地，將之轉為軍田，這樣一來，朝廷的糧食來源增加了不少，崇禎為此高興。
唯一讓他擔憂的是，姜瓖勢力越來越大，會不會難以節制。
晉王在信中說，姜瓖目無朝廷、藐視皇室，崇禎不太相信，不過，要是姜瓖真的這樣干，他自問拿姜瓖沒辦法。
按照崇禎的設想，要另外任命宣大總督來制衡姜瓖。
只是姜瓖收回軍田，乃是崇禎授意而為，要是晉升姜瓖為提督時就同時任命總督，崇禎總不可能跟總督說，授意姜瓖收回軍田。
只有等姜瓖干出那些事情後，一切都已成事實，就算有再多的人告狀，崇禎也不打算恢復，到時候再任命宣大總督，接收成果。
按照原本設想，三個鎮衛所軍田糧食收成，給八九萬士卒提供軍田，應當不成問題。
姜瓖沒收大量地主土地，以及晉王一半封地，讓軍田糧食產量大幅度增加，應當會有糧食節余，崇禎打算讓新任命的總督派人運來京城，緩解府庫緊張局面。
誰適合做宣大總督呢？崇禎為此頭疼起來。
現任兵部尚書張國維，侍郎光時亨、倪元璐？這三個人沒有指揮軍隊的經歷，他覺得不太合適。
縱觀現有朝臣，不易找出合適人選。
範志完倒是比較合適的人選，只是目前還在獄中。
他原本是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薊州、永平、山海、通州、天津諸鎮軍務。
去年十月開始，建奴再次入塞，相繼侵佔牆子嶺、薊州城。範志完率軍阻擊，但勢單力薄，所守州縣相繼失陷。崇禎十六年清兵攻下海州、贛榆、沭陽、豐縣之後北進，範志完等將觀望不敢支援，致使清兵長驅直入。
崇禎因為很是惱怒，把範志完抓起來關在獄中，目前還沒處理。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打算將其處死。
不過，除了姜瓖、周遇吉、黃得功外，其他明將皆是畏懼清軍，劉良佐、劉澤清、唐通等人的表現，比範志完更不如，只是總兵們有軍權在手，崇禎不輕易問罪。
大明的督師皆是文人擔任，要是出現這種事情，往往先問罪上邊的文官。
崇禎決定，還是赦免了範志完，讓其擔任宣大總督，執行他的旨意，有效制衡姜瓖。
很快，王承恩去獄中提範志完，帶到崇禎面前。
「罪臣拜見陛下！」
範志完恭敬行禮。
崇禎對這個罪臣沒好臉色，冷冷道︰「範志完，建奴來犯，你卻抗擊不力，乃是死罪！朕給你將功折罪機會！讓你做宣大總督……」
範志完听著崇禎詳細講述。
崇禎讓範志完到任後，監督姜瓖以及其他軍人不能有任何不軌之舉，監督大同軍、宣府軍、朔州軍、山西軍官兵們，他們是朝廷的兵，只能听命于朝廷，因為朝廷任命姜瓖為宣大提督，才听命于姜瓖。
除了監督軍隊，亦要監督錢糧去向，包括銀子庫存、錢糧收支，要是軍田產量除了滿足當地軍糧開支外尚有剩余，必須運送到京城。
按照軍權而論，姜瓖有軍事指揮權，但總督有監督權，有權糾正任何錯誤，姜瓖以及所有官兵，都要受其監督。
交代完畢後，崇禎道︰「範愛卿，如若能做好，朕既往不咎！」
範志完原本覺得必死無疑，被皇帝赦免，還被委以重任，激動萬分。
「謝陛下信任，臣比不負重托！」
範志完又再恭敬跪下。
第二天，崇禎上朝，太監當場宣讀詔書，赦免範志完之罪，任命其為宣大總督，明確說明總督的職責。
範志完原本就已是總督，擔任宣大總督，屬于平級任職。
宣布完畢後，以陳演為首的官員彈劾姜瓖。
周延儒倒台後不久，陳演靠賄賂做上了首輔之職，他強烈彈劾姜瓖，有好幾個人跟隨附議。
「陛下，姜瓖連先皇賜予藩王的土地都敢搶走，真是目無大明，驕橫跋扈，臣認為，應當將其革職，押解回京城審問。範總督前往大同就任，正好可把姜瓖拿下。」
話音落下，又數名大臣附議。
對于這種建議，崇禎沒有理會，他需要姜瓖來消滅建奴，只要能有效監督、制衡，這已經足夠了。
關于這個任命，當天有快馬趕往大同，提前通知姜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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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大同。
第四營軍營，其中兩間小屋子，這里分別關著兩人，乃是被陳明遇發現可疑，將其抓回來審問。
「哼，休想瞞得過我，你是滿清奸細！」
那人被陳明遇揭穿了身份，頓時臉色大變。
很快，奸細招供了，他們在關內的總頭目在京城，直接听命于範文程。
來大同一帶刺探消息的共有五人，另外三人他也不知道在何處。
陳明遇又再問，是否知曉總頭目的身份、聯絡方式，在京城的地址。
奸細所知有限，經過細細審問，並且用刑，奸細把所知都招供了。
居然有千總抓到了建奴奸細！在大家心目中，軍人就是用來打仗的，沒想到還有人能揪出奸細，這件事很快在軍中傳開了，許多人夸贊新任千總陳明遇了得。
下午，姜瓖風塵僕僕回到大同，他沒有入城，直接來到第四營軍營。
「啟稟將軍，末將抓到倆人，他們已招供，是滿清奸細！」
陳明遇懷著高興之情向姜瓖報告。
姜瓖夸贊道︰「做得好！」
隨即，兩個奸細被押了上來。
兩人承認，在北京某地見過由範文程管轄的、在關內的總頭目，那是臨時的會見地點，交代事情後，然後由小頭目帶著四人來到大同，刺探各種情報。
兩人只知道跟小頭目的聯絡方式，不知如何聯絡在京城的大頭目。
這兩個奸細，具體刺探到了大同各兵工廠地點、軍營地點、士卒操練方式、各級軍官俸祿數目、近來發生的收回軍田、沒收地主土地事宜等等，在數天前與小頭目在大同城外隱秘之處踫頭，如實稟報。
姜瓖喝道︰「你們為滿清賣命，那就是可恥的漢奸！若是你們有半句假話，千刀萬剮！」
兩個奸細被嚇得索索發抖，被押了下去！
陳明遇道︰「將軍，末將還發現了另外有可疑人物，不知是否要拿下？」
隨即，他詳細說出可疑之處。
那兩個可疑人員，比兩個滿清奸細更隱秘一些。
姜瓖讓陳明遇把那兩人抓來。
陳明遇領命，迅速帶上人手，出得軍營去辦事了。
在此之前，姜瓖就想過，到了一定的時候，要組建自身的情報部門，只是那時候主要任務是練兵、打敗清軍，並且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現在看來，陳明遇或許有這方面的天賦。
隨後，姜瓖入城。
他跟陳明遇交待過，有情況後入城去提督府稟報。
回到提督府後，何飄玲、陳圓圓、趙小滿三個美女老婆滿心歡喜。
「夫君終于回來了！」
「夫君出發去山西鎮後，妾身日夜盼著！」
「夫君連晉王都不懼，好樣的！」
…………
老婆們訴說著喜悅之情。
不過，還不是沉浸在溫柔鄉之時，還有事情要處理，他把趙天麟叫來，把抓到奸細一事說出。
趙天麟道︰「不僅僅是建奴，估計朝廷也會有派人來大同暗中查探消息。陳明遇能主動發現奸細，有這方面天賦，可嘗試重用。」
姜瓖道︰「朝廷有錦衣衛、東廠，滿清有範文程主管的諜報部門，我們也得有自身的情報部門，這個部門就叫‘黑冰台’吧。」
‘黑冰台’是《大秦帝國》中虛構出來的間諜組織，姜瓖覺得這個名字挺好，拿來自己用。
趙天麟道︰「諜者部門，需要人才掌管，我們沒什麼可選擇，可讓陳明遇試試！」
姜瓖點頭道︰「岳父所說，正如我所想，就算趕著鴨子上架，也只能這樣了。」
自從納趙小滿為妾後，姜瓖跟趙天麟成為了親家，稱呼隨之改變，就算是小妾之父，同樣是自身岳父。
對于女兒嫁給姜瓖，趙天麟十分贊同，很是高興，女兒有了好貴族，並且跟大有前途的姜瓖結上了姻親關系。
傍晚，陳明遇回來了，來到大堂面見姜瓖。
他恭敬道︰「啟稟將軍，人是抓到了，只是並非敵人，而是錦衣衛！」
對于是錦衣衛，姜瓖和趙天麟都不太意外。
隨後，那兩人被帶入大堂。
兩人一胖一瘦，普通百姓裝束，要不是有特別觀察力的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
兩人齊齊向姜瓖行禮，胖子道︰「提督大人，小的兩人奉命來大同了解情況，把所看到的、听到的稟報給上面。」
姜瓖問道︰「你們都看到了、听到了什麼？」
瘦子回應道︰「小的看到大同軍士卒都積極得很，就算操練再辛苦皆沒有怨言，估計是軍餉高之故。小的看听到了軍戶們的心里話，他們都感激將軍。」
胖子接口道︰「小的還得知，大同軍士卒們，只認姜將軍，只听姜將軍之命。」
陳明遇駁斥道︰「姜將軍乃是宣大提督，只認要听將軍之命，任何人企圖越過姜將軍指揮大同軍，皆無法指揮。將士只听主將之命，這乃很正常！」
兩人似乎話里有話，不過沒有再繼續說出來。
崇禎疑心很重，時刻堤防武將造反，暗中派人監視姜瓖，這就不足為奇了。
姜瓖心里清楚得很，遲早有跟崇禎攤牌的一天，他要做的，是在攤牌之前盡量壯大自身實力，確保立于不敗之地。
趙天麟兩人道︰「你們在錦衣衛中所任何職？薪俸有多少？」
他問出這樣的話，姜瓖覺察到了趙天麟意圖，他一向多智謀，必有作用。
胖子道︰「小的只是錦衣衛中普通之人，薪俸只有一兩二錢，還時常被拖欠。」
瘦子接口道︰「小的兩人，已有兩個半月沒領到俸銀了。」
陳明遇道︰「俸銀如此之低，還時常拖欠，還不如大同軍最普通士卒。」
對于大同軍待遇，兩人都調查得很清楚，自身在錦衣衛任職，薪俸低得多，還不能按時領取，為此郁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