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離對于蘇林，此刻大概有這樣的認識。 這是一個秩序系法師，在被污染為妖魔狀態之後，還保持著理智。 話癆，而且毒舌。 真的很難想象，這個家伙在聯盟首屈一指的上級學院中，到底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時間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 沈禾掏出自己的懷表，認真地看了看，此刻，營地的眾人們也已經都回來了。 整個地下營地之中，職業者算上雷恩一共也只有五個人。 雷恩和另外一個壯漢是里面唯二的兩個見習級，其他三人大體都是初窺門徑，只是佔到了一些超凡的邊緣。 面黃肌瘦，這些人們的精神氣看起來非常地不好。 趙光離嘆了口氣，有了心理準備，倒也不至于不理解。 長年累月在這樣的地方居住，唯一的可能就是徹底瘋掉。 「咳咳，兩位，這里就是我們整個營地所有的人了。」 雷恩一邊咳嗽著，一邊向沈禾和趙光離介紹。 此刻，所有的人們目光幾乎都聚集在高挑靚麗的沈禾身上。 還有那身明顯的軍裝。 「軍部的人？」 「軍部能夠把我們救出去嗎？」 一個面如黑炭，極度瘦弱的男人問道。 他的身體搖晃著，仿佛搖搖欲墜。 「不行地吧？」 「一個女人，一個小孩。」 「都沒什麼用。」 聲音此起彼伏，但是卻沒有什麼感情。 眼前的人們，只是昏昏沉沉的模樣，就連情緒的波動都變得很少了。 趙光離皺著眉頭。 晚餐的內容異常簡單。 就是趙光離之前看到的那些散發著異味的植物根睫。 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小段，趙光離和沈禾初來乍到，雷恩也分了一些。 只是…… 面對這樣的東西，趙光離是真的難以下咽。 趙光離手中拿著所謂的食物，看向周圍。 那些營地里的成員之前看起來死氣沉沉，在吃飯的時候，倒是顯得格外積極。 他們此刻正在大快朵頤，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享受什麼珍饈美食一般。 「帽棘草的根睫，無毒，可食用，但是難以消化，長久食用可能會導致精神衰退，注意力不集中。」 趙光離一邊看著眼前的植物，看著一邊的沈禾。 他的身上倒是還有一些之前保存下來的野豬肉，只是不適合現在顯露出來。 這個營地里的人和蘇林不同，顯得有些奇怪。 不，蘇林才應該是奇怪的那一個。 這個地下營地中的人才是正常的情況。 在這樣的地方精神崩潰再正常不過了，像蘇林那樣變成了妖魔還在那里活蹦亂跳的才是異類。 但無論在哪里，財不外露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趙光離並沒有聖母之心，相反，他對于眼前這些人，已經有些失望了。 現在的他們，只是累贅而已，早就已經放棄了離開萬里平原，在這個地下世界苟且的。 真是離譜。 趙光離注意到了遠處羅蘭姐妹呆滯的眼神正看著自己。 仔細一看，這對姐妹看著的其實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食物’。 趙光離嘆了口氣，隨手將根睫拋給了她們。 「真是可憐啊。」 沈禾在趙光離的背後坐著，她倒是很認真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帽棘草的根睫。 趙光離永遠都無法從沈禾的表情上得到信息，直到沈禾輕輕說出對于這種食物味道的評價︰「難吃。」 沈禾就是用那麼一張平淡的臉說出這樣的話的。 听起來倒是很有說服力。 「兩位。」 雷恩帶著一張愁苦的臉走了過來︰「還習慣嗎？」 好歹雷恩也給了趙光離兩人食物，趙光離點了點頭，表示還行。 雷恩搓了搓手︰「不知道兩位，之後準備如何？」 之後？ 趙光離看著雷恩︰「有話你就直說吧？」 雷恩點了點頭，目光掠過趙光離和沈禾︰「之前我已經說過了，萬里大平原的中心，此刻被噩夢王所佔領著，沒有任何生物能夠離開這里。」 「即使是職業者，也不行。」 「那些恐怖的妖魔，太過于強大，完全無法抵抗。」 趙光離沉聲說道︰「雷恩先生，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留下來？」 「是的。」 雷恩坦然地說道︰「正是如此。」 「兩位都是職業者，在我們營地之中，完全能夠佔據主導……」 趙光離只是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 「我們是一定會離開這里的。」 趙光離的聲音不大，但是其中卻隱藏著堅定。 雷恩的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沒用的。」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辦不到的。」 「你們根本不知道噩夢王到底有多強。」 雷恩無法說服趙光離，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慢悠悠地離開了。 蘇林此刻從趙光離的耳後冒了出來︰「這個家伙看起來不像是個好人。」 蘇林晃動著觸手，看起來倒是沒心沒肺的模樣。 「話說，蘇林前輩見過噩夢王嗎？」 正好被雷恩提起，趙光離倒是對這種所謂的大妖魔非常感興趣。 正式級已經是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超越正式級的家伙，究竟能夠達到什麼程度。 趙光離根本無法想象。 「我是沒有親眼見過，不過我知道，那家伙似乎能夠準確定位在萬里大平原內部使用正式級以上力量的人。」 蘇林低聲說道，眼中閃過忌憚。 沈禾微微抬頭，右手的機械手套握緊︰「蘇林之前和我說過這件事，所以我一直保持著見習級的水準，應該沒有問題。」 「噩夢之王，之前軍部內部的資料中，完全沒有這樣一個大妖魔的信息。」 蘇林看著沈禾︰「事實上，就算是我，也沒有模清噩夢之王到底有怎樣的能力，只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不要一個人入睡。」 「這是為什麼？」趙光離有些奇怪。 「因為，那個時候若是你做夢地話，沒有人能夠叫醒你，你就會一直沉淪下去。」 蘇林很是眼神。 「夢境嗎……」 趙光離低聲念叨了兩聲。 此刻，整個晚餐的時間也過去了。 那些營地里的人們保持著緘默，隨意地找了些陰暗的地方躺了下來。 盡可能地減少運動，保存體力，才是這里的生存之道。 就連雷恩也趴在地面上，什麼都不做。 趙光離再次嘆了一口氣，沈禾看著趙光離嘆氣，輕輕搖了搖頭︰「你不要總是嘆氣，嘆氣一旦嘆得多了，人會老得比較快。」 「沈禾少校，你難道沒有一些想法嗎？」 趙光離轉過頭來，認真地看向沈禾。 「想法？」 沈禾眉宇之中帶著精致和淡然︰「如果是眼前的人和事的話，我倒是司空見慣了。」 「你能夠感受到他們的絕望，這很好。」 「但是我所感受過的絕望，無論如何，要更深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