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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事有湊巧

翌日,隨著天邊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黎明到來。

按照多年養成的習慣,穆栩此時早已練功完畢,在隨意用了些早膳後,他便來到書房,開始給雲州的許貫忠等人回起公函。

如此忙了一個多時辰,他扭了扭有些酸澀的脖子,正要吩咐門外的下人上杯茶時,就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停到書房門口,接著石秀的聲音響起,

「寨主,宮里來人了,說是要來傳達天子旨意。」

穆栩聞言一愣,他著實沒有想到趙佶竟會這般干脆利落。

「我知道了,將人迎到正堂等候,待我換身衣服,就出來相見。」

大約半柱香後,府上正堂,梁師成手捧聖旨,陰陽頓挫的宣讀道,

「制曰︰朕膺昊天之卷命,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報效詎可泯其績而不嘉之以寵命乎。

爾山東義民穆栩,復雲州故地,舉眾歸朝,功莫大焉。茲特授爾為定襄節度使,晉爵應國公,錫之敕命于戲,威振夷狄。深卷元戎之駿烈功宣華夏,用昭露布之貔燻,暫錫武弁,另加丕績,欽哉。」

「臣領旨謝恩!」

「穆大人,官家對你這般寄予厚望,可千萬莫讓人失望啊!」

穆栩將聖旨交到樂和手上,隨即抱拳道,「好說,好說!官家如此厚愛,下官自當粉身碎骨,以報君恩!」

說話的同時,他又給石秀使了個眼色,石秀立即大步離開,再回來時手里已多了個木匣子。

穆栩接過匣子,送到梁師成面前,說道,「這是鄙人一點心意,還請隱相笑納!」

梁師成心里滿意穆栩的懂事,口中卻推辭道,「穆大人這是做甚,大家同為官家效力,我豈能收你的東西?」

穆栩不由分說將匣子塞到其懷里,嘴里笑道,「隱相莫要誤會,這不過是一些北疆的土特產,隱相帶回府去,嘗嘗鮮也是好的。」

「既是這般,那老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正該如此才對,大家也算同朝為官,日後在下遇到難處,隱相可要多多關照啊!」

梁師成滿口答應下來,接著和穆栩寒暄片刻,便以宮中繁忙為由,向穆栩提出告辭。

穆栩假意挽留幾句,見梁師成態度堅決,就親自將這廝送出府去,二人行至大門,卻見門口的侍衛正攔著一個小廝盤問。

穆栩見此情形,當即皺起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侍衛回道,「寨主,這小廝言道,替他家主人前來求見寨主,卻不說他家主人是誰,又為何要來見寨主,所以小的…」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梁師成就冷不丁開口道,「咦,你不是李歡嗎,你不在宮里伺候茂德帝姬,跑這里來做甚?」

那叫李歡的小廝,乍一見到梁師成,立時臉色大變,只嚇得兩腿發軟,不知該如何作答。

倒是穆栩在听到梁師成提到茂德帝姬後,心里就是一突,馬上明白了眼前這個小廝的身份,八成是趙福金宮中的內侍。

他連忙開動腦筋,想找個借口將此事遮掩過去,可急切之間,委實想不出合適的理由。

卻說梁師成此時已然回過味來,他雖然極為詫異,不知茂德帝姬為何會和穆栩扯上關系,但卻也懂的,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消息,只要報到官家那里,定少不了他的賞賜。

但見這廝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穆栩,隨即就道,「官家還等著我復命,這就告辭矣。」

「哎,隱相且慢,還請借一步說話!」穆栩見梁師成要走,趕忙上前將其攔住,他也不說廢話,當機立斷的問道,

「不知需要何種條件,隱相才能當今日未見此事?」

若是今日來的乃是普通內侍傳旨,那穆栩這一套肯定有用。但梁師成卻不同,這家伙在趙佶一朝,能夠始終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趙佶的信任,他豈能分不清輕重。

因而就听他皮笑肉不笑的道,「穆大人真是好手段,這才來京里幾日,就能和官家最疼愛的帝姬有所聯系,實在令人佩服不已。」

說到這里,他用下巴點了點李歡,說道,「就算今日我願意替大人隱瞞,這小崽子的行蹤,你當官家就不能知道嗎?那你可就太小看皇城司的手段了,我估模著,楊戩那老兒怕是最遲明日,就會向官家回稟此事。

也是帝姬太過年輕,做事又沒有章法,她即便是本人出宮來見大人,我都可以對今日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偏偏…你還是想想如何應對官家吧。」

說罷,梁師成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穆栩陰沉著臉,目送梁師成離開後,他揮手喚過那叫李歡的內侍,開門見山問道,「你家帝姬派你前來,有何事尋我?」

李歡依然有些驚魂未定,戰戰兢兢的答道,「帝姬差小的來,是…是給大人送信。」

「信呢,還不拿出來給我!」

待將信拿到手中,穆栩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手好看的瘦金體,不過他這時可沒閑心品評趙福金的書法,唯一的關注點就在信的內容。

信里趙福金先是敘了一番別後之情,隨即就說起穆栩幾年不見蹤影的事情,小兒女的幽怨躍然于紙上。最後又道,希望在穆栩離京之前,二人可以見上一面,具體時間她會另行通知。

穆栩看完信的內容,不禁大搖其頭,這趙福金到底是出身帝王之家,連一點警惕意識都沒有。

她也不想想,她一個未嫁人的皇室公主,但凡出了宮里,一舉一動定有專人留意,豈能事事隨她之意?

穆栩心中思量片刻後,暗道,「罷了,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當下,他連忙命人取來筆墨紙硯,就在門房寫下一封回信,然後交給那李歡道,

「你即刻回宮,趕在官家召見帝姬之前,將此信交給帝姬,讓她依言而行便是。記住,必須親自交到帝姬手里,萬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這李歡也不是個傻子,自是懂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趕緊將信藏好,就要轉身回宮。

不想卻被穆栩叫住,只听他道,「你這般步行回去,恐怕黃花菜都涼了。石秀,由你親自騎馬,將這位小兄弟送到宮門附近。」

石秀見穆栩說的鄭重,自然不敢怠慢,忙應了一聲,找來一匹快馬,載著李歡飛奔而去。

話說梁師成回到宮里之後,找人問清楚趙佶所在,便立即馬不停蹄的向著蹴鞠場而去。

到了那時,卻見趙佶正在高求和一幫侍衛的陪同下,兀自玩的高興,鄆王趙楷站在一旁觀看。梁師成不敢打擾趙佶雅興,只好先向趙楷行禮問安。

而趙楷在听到梁師成的問候之後,連個笑臉都不願回他,神色極為冷澹的點了下頭,便算和梁師成打過招呼。

梁師成絲毫不以為意,他比誰都清楚,因為自家支持太子趙桓,又屢次三番勸說趙佶不要易儲,早就得罪了這位最受寵鄆王殿下,所以也不指望人家會給他好臉色。

兩人就這麼站在場邊,看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見趙佶帶著高求緩步下場,嘴里還玩笑道,

「高卿家這一腳蹴鞠技藝,果真不同凡響,若是去了齊雲社,也必能搏得滿堂喝彩。」

高求落後一步,點頭哈腰的諂媚道,「官家實在高抬微臣了,若論起這蹴鞠,天下又有誰能比過官家呢!」

趙佶搖頭笑道,「你啊,在朕面前謙虛什麼,你高二在蹴鞠場上的本事,朕怎會不知。」

君臣談笑間,便已來到場邊,四個內侍忙端著溫水上前,為二人擦去汗水。

好一番折騰之後,趙佶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問梁師成道,「事情辦的怎樣?」

梁師成回道,「回官家話,穆栩已然接了旨意,並保證日後會安份守己,以報官家隆恩。」

趙佶滿意的點了下頭,方要說些什麼,忽然瞥見高求一臉的不自在,頓時想起昨日下的口諭,便道,

「高愛卿,穆栩既歸順朝廷,那你們日後就是同殿為臣,昔日種種不必再提。」

高求隱藏起心中恨意,向趙佶承諾道,「微臣謹記官家教誨,自當以國事為重。說來也是臣教子無方,才讓家中孽子無事生非,逼的那穆栩落草為寇,給朝廷平添許多麻煩,微臣死罪也!」

眼見高求認錯之心頗為誠懇,趙佶隨即就將此事揭過,反而安撫了高求幾句,甚至還賜了其一些江南進貢的貢茶。

高求當然一副感激涕零之態,好話沒口子的說來,逗得趙佶哈哈大笑,許久才放高求出宮離去。

看到沒了外臣在場,梁師成適時稟報道,「官家,僕臣今日去給穆栩傳旨,發現了一樁大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佶一下就被勾起了興致,忙問,「是什麼大事,還不快快講來?」

梁師成這才含蓄的將所見所聞講了,趙佶听後瞪大眼楮道,「你確定沒有認錯人,果真是五姐兒宮里侍從?」

待梁師成再三肯定沒有認錯後,趙佶不由深吸一口氣,口中費解道,「五姐兒自來深居宮中,怎會和穆栩有所關鍵,他二人是何時認得?」

趙楷在旁听了個大概,遂建議道,「父皇與其在此猜來猜去,不如將妹妹召來,親自問個清楚,免得其中有什麼誤會,冤枉了妹妹!」

趙佶一听有理,立即就命人傳趙福金去延和宮見駕,接著他本人則帶著趙楷、梁師成先一步去了延和宮等候。

少頃,趙福金邁著蓮步款款而來,不等她問禮,趙佶就追問道,「五姐兒,你老實告訴父皇,你如何識得穆栩?」

趙福金此時雖已收到了穆栩來信,也想好了說詞,卻依然忐忑道,「回父皇的話,女兒是昨日在艮岳見的他。」

「不對,你昨日不過遠遠瞧了穆栩一眼,就算對他…」

趙佶話一出口,便察覺出不妥,急忙改口道,「你若昨日方見他,怎會今日就派人上門?」

趙福金臉色通紅的看了眼梁師成等人,趙佶立時會意,揮手讓眾人退下,殿內只留下一個趙楷。

「好了,如今沒了外人,你還不如實道來。」

趙福金猶豫了半晌,終究咬牙說道,「父皇可還記得那年元宵,女兒曾被歹人擄走之事?」

趙佶與兒子對視一眼,不敢置信道,「難道那歹人竟是穆栩不成?」

說完,他就努力搜尋記憶,想要將穆栩和那人的樣貌身形作為對比,但由于此事已時過境遷,他一時也想不起來,只得盯著趙福金,靜听她下文。

趙福金心下一緊,趕忙頓足道,「哎呀,父皇你誤會了,那日賊人將女兒擄走,行至大相國寺後面菜園,恰巧遇上穆栩,是他將女兒從歹人手里救出。

說來他還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呢!女兒一直有心報答于他,卻始終找不到人,直至昨日在艮岳再次相見,才得以知道他真實身份。」

趙佶在這種事上,可不是那麼好湖弄的,他馬上指出了其中的問題,「這也不對,依你所言,穆栩既救了你,那你怎的三日之後才回到宮里?」

他當然不是懷疑女兒被穆栩玷污,畢竟昔年趙福金回宮之後,早有宮里嬤嬤仔細檢查過,確認其是完璧無疑。

好在穆栩事先在信里教過趙福金,就听她道,「女兒那時扭傷了腳,又不知他、穆栩是否可靠,自不敢將真實身份相告,所以才拖了三日,待腳上痊愈之後,方自行回了宮中。」

趙佶直覺其中大有不實之處,但又不忍逼問女兒,便故意問道,「那你想如何報答穆栩救命之恩?」

趙福金強忍沖動,紅著臉聲若蚊蠅道,「女兒不知,全憑父皇做主!」

作為久經情場的風流天子,趙佶一眼便瞧出女兒對穆栩動了情思,想要斥責幾句,可一看到她酷似以故愛妃劉氏的臉龐,責怪之話再也說不出口,無奈的擺了擺手道,「你且去吧,容為父想想。」

當殿內只剩父子二人,趙佶疲憊的靠在龍椅上,嘆道,「五姐兒怕是對那穆栩芳心暗許,這可如何是好?」

趙楷雖沒見過穆栩,但也知道其手里有幾萬兵馬,實力不容小覷,再一想到遲遲不能到手的太子之位,他便生出引穆栩為外援的想法,于是便進言道,

「五妹舊年因蔡鞗之事,鬧著要出家學道,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中意之人,父皇索性成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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