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閣下，醫療團隊是花了高價從其它星系請過來的，效果很好，他前段時間都能下地走路了。」
看著陳悍的表情，安托萬也知道自己做對了，不禁露出笑容，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多了。
「奧陽怎麼沒有把他帶走？」陳悍又把手放在安托萬的肩膀上，微微眯起眼楮。
連貨物都記得，不至于把人忘了才對。
「奧陽可不會帶他走，離開之前還讓人去殺他，後來我覺得閣下可能想親自動手，就把那兩個人攔住了。」安托萬臉上的笑容比起之前更甚。
「奧氏集團真是家門不幸，居然出了這麼一個畜生。」阿敖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奧陽好像把家里人快殺完了。
這人殺外人不怎麼樣，宰起自己人特別狠。
「看不出你還是北涼的忠實朋友。」陳悍又拍了拍安托萬的肩膀，這次比之前輕了很多。
奧鋒確實是他的一塊心病，只有不斷殺掉曾經的敵人，才能讓他感覺到自己在成長。
「忠實，絕對忠實。」安托萬連著點頭，他現在更懂陳悍的性格了。
雖然把奧鋒交給陳悍，多少有些殘忍。
但奧氏集團沒幾個好東西，殘忍的事做得更多。
而且要不是他攔著殺手，奧鋒早就死了。
這麼算起來，他還幫奧鋒活得久了點呢。
既然早晚都要死，不如死前為阿塔星做點貢獻。
或許陳悍殺了奧鋒，阿塔星那些無辜的人就不用死了。
「奧鋒目前在哪？」陳悍微微眯著眼楮，不知道在想什麼。
「奧氏集團在地面建立的星際醫療中心，要不要把他帶上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經起折騰。」安托萬拿出天訊，聲音中帶著疑惑。
陳悍沒有回答安托萬的問題，轉頭看向牧千野那邊︰「我們的人有新消息了嗎？」
牧千野似乎知道陳悍想干什麼，搖了搖頭︰「你去吧，小心點，這邊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她太了解陳悍了，更懂親手報仇對陳悍的意義，畢竟她也是心中承載著仇恨的人啊。
「走吧，陪我下去一趟，老朋友，就不折騰了，給他一個驚喜。」
「記得讓你的人識相點，我不想開戰，不然吃虧的一定是你們。」陳悍咧了咧嘴，示意了一下。
安托萬也意識到陳悍是要下去，趕緊站了起來，跟著。
同時拿出天訊，連續撥打了數個號碼，做著相關清場安排。
至于要不要趁機在地面陰陳悍一手，他沒有這種念頭。
因為現在已經跟北涼搞好關系，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沒有這個必要。
而且，別說不一定能陰陳悍。
就算陰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會招來滅頂之災罷了。
畢竟北涼的艦隊就在上面，陳悍出事，艦隊會做出什麼，他不敢想象。
十幾分鐘後，陳悍帶著安托萬坐進了鹿-1000里面，同時進入的還有上百架人造人機甲，由大山帶隊。
暫時找不到廚房的檸白和小青也跟了上來，每次去新的星球她們都不想錯過。
阿敖和妙影則是駕駛戰機負責護航，一路往阿塔星的地面駛去。
由于安托萬提供了相關坐標，他們很快就進入了阿塔星的空域。
陳悍一直想著奧鋒，沒有心思欣賞下方的景色。
檸白和小青在旁邊倒是挺有興致，一直嘰嘰喳喳。
只是還沒深入，阿敖的聲音突然從隊伍頻道內響起︰「頭，雷達監測到大量戰機正在靠近，請指示。」
「數量超過一千，有不少咒滅跟鎮獄級。」妙影補充著。
「目標我已經鎖定，有情況會立刻進行遠程打擊。」牧千野跟著說了一句。
她也接入隊伍頻道了，地面的情況一直看著呢，就算有導彈過來都能攔截，不然不可能讓陳悍下去。
陳悍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安托萬一眼。
安托萬听不到便捷通訊器里面的對話，但他望著陳悍的動作，有猜到什麼，馬上搖了搖頭，舉起雙手︰「都是我的人，過來護航的……」
「沒事，繼續下去。」這時陳悍才按下耳邊的便捷通訊器，示意眾人安心。
而這些戰機也確實沒有惡意，只是飛到北涼機群的側翼，護送著前往目的地。
有著上千架戰機護航，接下來就更順利了，一路暢通無阻。
無論是經過哪個國家的空域，或者是什麼特殊區域，均沒有遭到攔截，安托萬已經全部打好招呼了。
最後他們也不知道駛到了哪個國家的哪個城市，只能看到兩棟足有八十層高的巨型白色雙子建築，上方貼著奧氏集團和醫療的標志。
據安托萬介紹，這是阿塔星最發達的醫療中心，有著非常多專業的團隊，很多疑難雜癥都能救治，水平已經達到2.2級文明。
就連天河系一些其它星球的人也會到這里做一些大型手術，換掉出問題的器官，適當延長生命之類的。
當然收費也非常昂貴，畢竟是奧氏集團建立的，商業性質，基本上都是有錢人才能進得來。
不過，對于已經財富自由的人來說，錢和命，他們當然選擇後者。
陳悍等人沒有降落在城市機場，而是直接停在醫療中心大廈頂層的停機坪處，周圍還停著不少緊急救援機。
隨著大山帶領一眾人造人沖出去佔領各個要點，陳悍和安托萬才往外面走，檸白、小青緊跟。
阿敖和妙影也下來了，重新進入機甲護在陳悍周圍，其他戰機繼續在半空保持警戒。
「這邊，閣下。」安托萬主動在前方帶起路。
不得不說奧氏集團建造的建築，就是豪華，連醫療中心的條件都是頂級的，一棟這種東西的成本，估計都能買市中心一大塊地了。
但越走陳悍就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微微皺起眉頭︰「怎麼這地方這麼空？你全部清場了嗎？」
剛剛他掃了下面幾眼，發現大都是空的，醫護人員的數量比病人還多。
按理來說這麼好的醫療中心，應該無時無刻都爆滿才對。
就算阿塔星比較富有，也不可能沒人生病啊。
听到陳悍的疑問，安托萬趕緊放慢腳步︰「閣下，我按照你的要求沒有對這里進行特別清場。」
「只是這個地方，是奧氏集團的私人地盤，想進來，除了錢，還有著很多硬性要求。」
「要麼跟奧氏集團有合作，要麼能給奧氏集團提供點什麼，收費標準也貴得離譜，基本上是不招待普通人的。」
「就算是我，想過來，也得跟奧氏集團打個招呼。」
說這番話的時候安托萬不禁苦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奧氏集團本來建造這個醫療中心的初衷，是奧厲為了自己的晚年著想，誰知道他根本沒有享受到就走了……
「既然是奧氏集團的地盤，那現在屬于我們北涼了吧？」陳悍環視了周圍一圈，突然停下腳步。
「是的，閣下，奧陽離開之前委托我把這里的人遣散，樓也賣了，只是我一直在等你，就沒來得及管。」安托萬趕緊跟著停下腳步。
「幫我個忙怎麼樣？」陳悍微微眯了眯眼楮，正視著安托萬。
「閣下你說。」安托萬不禁心中一緊，往前湊了湊。
雖然陳悍听起來是商量的語氣，但他不敢怠慢。
因為陳悍的翻臉速度太快了，剛剛他試過的。
「這里我們北涼要了，繼續運營。」
「工作人員全部留下，待遇跟以前一樣，再加一條，能得到北涼的保護。」
「以後我們北涼旗下組織有傷員會統一往這里送，務必不能阻攔，還得提供最好的治療方案。」陳悍稍微思考一番才開口。
隨著北涼的組織跟人口劇增，傷病是難免的。
他們北涼現在內部的醫療組只能治療些小問題，遠遠達不到要求。
這個醫療中心正好幫了大忙，就算是加入游騎兵和外籍軍團的福利了。
「是，閣下，那還對外開放嗎？」安托萬試探性問著。
這些對他來說都無所謂，無非是把奧氏集團的標志換上北涼的。
「開放，以前奧氏集團的規矩全部作廢。」陳悍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什麼，「價格也改一下，弄成平價吧。」
「有錢的多收點，沒錢的少收點，能夠維持收支平衡就行，虧點就虧點，北涼會給你補。」
這番話讓安托萬愣了愣，還以為自己听錯了，童孔微微放大︰「閣下，這樣子這里會瞬間爆滿的。」
「而且別看目前每個月治療的人數不多，但以奧氏集團的運營方式，月入數億是很輕松的事，有時候還有十幾億。」
「如果弄得稍微合理一點，這麼好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人慕名前來，月入幾十億都可能，閣下你確定要放棄這筆營收嗎？」
剛剛陳悍「平價」這兩個字確實把他嚇到了。
這個醫療中心放在整個天河系都是頂級的，多少人打破腦袋都沒法弄到一個名額。
奧氏集團更是利用這點跟其它集團不知道達成多少合作。
現在陳悍居然要改成平價，還願意虧點錢。
這不是在做生意，而是純純慈善。
北涼那麼喜歡錢，不可能放棄這種賺錢的機會才對啊。
「爆滿就招多點人，那麼多地方空著呢，小問題讓普通醫師看，大問題再用專業團隊就行了。」
「而且有一點你沒搞清楚，我們北涼是靠殺人賺錢的，我從來沒想過靠救人賺錢。」
「反正我就一點要求，北涼的人過來，優先治療。」
「其他人你看著來，多少給一條活路。」
「雖然生命不應該有貴賤，但我的人替我賣命，他們得先活著。」陳悍面無表情地說著，似乎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哪怕幾十億一個月，對目前的北涼而言，也太少了，還真不差這點。
「老大，如果這里的價格比其它地方都低，必然會影響到靠這個營收的企業。」
「到時候他們可能會想辦法進行針對……」機甲內的阿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們千零重工曾經就是因為東西比奧氏集團便宜，導致發生了悲劇。
「針對？那就試試吧，我不介意把他們全部送進醫院。」陳悍突然面帶凶相。
現在天河系只有他們北涼針對別人，沒人能再針對他們。
然而這番話到了安托萬的耳朵里，卻讓他更加震驚了︰「閣下……你……為什麼……」
其實他是想問陳悍為什麼會這麼做。
從北涼回到天河系開始，基本上一件像人的事都沒做過。
關于陳悍也都是負面傳聞，屠殺了多少人，如何作惡多端之類的。
現在居然願意讓出一部分利益去幫助不相干的人，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望著安托萬的表情，陳悍笑了笑，背過身，輕撫了一下牆上的醫療標記︰「你能到今天這個位置，從小環境可能比較好，有些東西不了解。」
「我以前，十五歲的時候吧，特別窮，每個月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到了冬天，房間沒有暖氣，經常會因為受冷發燒或者感冒。」
「但我一次醫療點都沒去過，全靠硬扛，十天半個月都不能好。」
「不是我逞能，而是我所在的城市，很大，我不知道看一次病要花多少錢。」
「萬一把錢全花完，那就沒錢吃飯了，問題更嚴重。」
「記得有一段時間的人生目標還是好好賺錢，等生病了能去醫院正式看一次，試試是什麼感覺。」
「所以這個標志對我而言，就是能讓任何人都能進來治病的地方。」
「別人賺不賺，我管不著，也不會道德綁架，但我不想賺。」
「我希望任何暫時陷入困難的人，生病的時候，都敢走進來這里，看一看，不至于丟掉性命。」
說完這些話，陳悍才回過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曾經的苦難，只要熬過去了，現在都會變成回憶，哪怕並不是那麼美好。
他自己淋過雨，有機會的時候，不介意給別人撐起一把傘。
但場上沒有人能跟陳悍一樣笑出來，檸白和小青的眼楮更是紅紅的。
「閣下！你是一位善良的人，我代表整個阿塔星正在遭受著苦難中的人謝謝你，我一定會親自管理這里，完成你交代的東西！」安托萬突然對陳悍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有些顫抖。
他這並不是恭維，也不是硬舌忝，而是發自內心的。
現在他好像能理解北涼為什麼能如此短時間內崛起了。
除了天時地利，陳悍更是最重要的一環，他看到了這個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追隨的魅力。
「善良就太過分了，善良不是用在我這種人身上的。」
「我還是會繼續殺人，直到殺得沒有任何敵人。」
「這輩子也注定窮凶極惡，背負所有罵名，也不希望有人能理解。」
「但我希望真正善良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像我這種人越少越好，不然世界就亂套了。」
「就當我是在贖罪吧。」自嘲了一句後，陳悍便重新邁出腳步，朝前方走去。
妙影跟大山緊隨在陳悍身邊，如同最忠實的護衛，檸白跟小青也趕緊跟了上去。
安托萬依舊站在原地，似乎在回味陳悍的每一句話。
他今年七十多了，自認為嘗遍人間冷暖，遇到任何事都能波瀾不驚。
可今天他卻感覺自己被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上了一課，記憶深刻的一課。
「我老大，不是你們這些人能懂的。」駕駛著原罪II的阿敖看了安托萬一眼，留下這麼一句話，語氣中滿是自豪，離去的腳步更是堅定。
十幾秒後，安托萬才緩過來。
深吸一口氣，望著陳悍的背影，眼神有了些新變化，同樣緊跟了上去。
接下來他們就沒有任何停頓了，七拐八繞之後，坐了幾層光梯，來到了大廈的七十六層處。
這里有一個很大的康復中心，眾多陳悍見都沒見過的醫療設備。
但近千平方米的區域，卻只有一個年輕病人在走動，雙手都駐著拐杖，脖子處還待著不知名的儀器，腳上也纏滿了設備。
能看出他走得非常辛苦，隔著很遠都能听到喘氣的聲音，每挪動一步都像是耗費了渾身力氣。
周圍有很多工作人員，拿著各種電子設備，像是在記錄著什麼，還有舉著毛巾跟端著水的。
不知道是不是體力不支，年輕病人突然一個踉蹌，直接摔了下去，倒在地上連續挪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自己爬起來。
最後還是工作人員們集體把他扶起，坐上一個嶄新的多功能輪椅。
奧氏集團拿毛巾和端水的員工也湊了上去，生怕沒有服務好。
「滾！」年輕病人直接甩手把伸到嘴邊水杯甩飛，有些歇斯底里地吼著，「五個月了！我這樣走五個月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只是吼完後，他似乎更累了，又不斷喘氣粗氣。
「鋒少，這種事不能急，您這次比起上個星期多走了五步。」
「只要再鍛煉幾個月，就能進行第七次手術，到時候我們團隊會將您一部分受損的椎骨修復，那時候您應該會好很多。」一個拿著光板的中年男人耐心地安撫著。
這番話顯然讓年輕病人好受了很多，望著周圍的工作人員，聲音變輕︰「對不起，我剛剛又控制不住了，你們辛苦了，我會給你們一些額外的報酬，算是賠禮道歉。」
「我們理解的，鋒少，暴怒也是後遺癥之一，這個問題我們團隊已經在思考解決方案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中年男人滿臉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錢。
听著遠處雙方的交談，陳悍忍不住咧了咧嘴，邁步朝前方走去，他能認出這是奧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