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瞎子住在我們村的最後頭，他一個人獨住加上雙目失明，平日里也是獨來獨往，如果不是村里人救濟的話，恐怕也早就餓死了。
他每天早晨都會去烏江邊測量水位，十年如一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去烏江邊大概就能尋到他。」王婆婆指點道。
「這老頭還真有點古怪，我去瞧瞧他。」顏染興趣大增。
「讓我們家老頭子帶你去吧，他路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正好這倆老兄弟也好久沒搭話了。」
王婆婆使喚著滿臉不情願的李老頭，對方磨磨蹭蹭之下，終于不情不願的帶著顏染前往烏江邊。
「大爺，那個算命老頭沒有兒女嗎？」顏染問。
李老頭搖頭︰「他原本有個兒子，可惜小時候溺死在烏江里面了，他老伴受不了這個打擊、沒多久也跟著去了，自打那以後，這老瞎子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每天都去烏江量水位。他說等到烏江水淺的時候，他就能夠找到他兒子。
他也不想想，他兒子都走了快二十年了，更何況烏江年年泛濫，想要烏江水淺，那可真得要等到海枯石爛不可，你說這老家伙是不是患了失心瘋？」
顏染沉默，心里莫名覺得有點發堵。一位老人失去至親之後，每日苦苦守候，就是為了尋覓他的兒子，歲月境遷，他只能默默的等候，或許他也知道，這種等待永遠沒有結果。
「喏，前面就到烏江了。」
兩人沿著村東頭，走了大約十里的路，就來到烏江之畔。
顏染目光看去，只見入眼處一條浩浩蕩蕩的洶涌河流出現在他的眼前。
烏江水勢極為湍急，整個江面波濤洶涌、一望無際！
「這就是烏江？竟然如此壯觀，簡直比得上長江、黃河了。」
在烏江的堤岸旁，一位老人拄著一根竹棍，默默佇立。
這個老人年紀差不多六十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寒酸的薄衣，他的眼眸緊閉，兀自站立在那里，臉上表情木然。
「老伙計，我來看你來了。」李老頭遙遙呼喊了一聲。
瞎眼老人微微側身，臉色一笑道︰「你怎麼有空來了？」
李老頭走到近前，「村里閑著無聊，順便過來溜溜腿。」
瞎眼老人笑道︰「你還帶來了一位小伙子，這小伙子是誰啊？」
顏染臉色有些詫異，對方目不能視物，又是如何知道他們是兩人同行，又是如何篤定他是一個小伙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李老頭回頭看了顏染一眼。
吳瞎子微微一笑︰「我雖然眼不能視物，但是耳光卻還算靈光，適才我听到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並且其中一人呼吸異常平穩、且中氣十足，很顯然就是年紀尚輕的一個小伙子，這年輕人的身體就是不一樣，走了十里路臉不紅氣不喘的，不像你這個老頭子，大老遠的就能听到你的喘氣聲。」
李老頭打了一個哈哈，「人老了不服老也不行啊，這是我家的大佷子，以前也沒來過咱烏江村，今天我順道帶他來這烏江看一看。」
「哦？以前，可從來沒有听說過你還有什麼大佷子？」吳瞎子一臉神秘微笑。
李老頭沒好氣道︰「誰家還沒幾個親戚啊，難道你還能事事算盡不成？我可跟你不一樣，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顏染有點不忍去看這老頭，這大嘴巴也沒個把門的，一點也不避諱人家。
還好人家大度，也不氣惱，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樣？今天水勢咋樣？」李老頭忽地問道。
吳瞎子神情淡然，「還不到日禺，還得等一炷香的時辰。」
「那行吧，也就半小時的功夫，我們叔佷就陪你等一等。」
吳瞎子點了點頭，隨即再次轉身佇立，靜靜等候。
三人面朝烏江、目睹潮起潮落，時間就在這悄無聲息的等待中、隨著江水緩緩流逝。
等到臨近中午的時候，巳時時分。
吳瞎子手指一掐，忽地開口︰「時辰到了。」
顏染頓時來了精神，他內心也對量水位的方法頗為感興趣。
這個時候，吳瞎子模模索索著走到一塊巨石旁，從地上拾起了一條打結的繩索。
顏染目光好奇，只見那條繩索的一端系在巨石上，而另一端則投入了烏江之中。
「小伙子來幫個忙。」吳瞎子一聲招呼。
顏染立刻上前拽起繩索、奮力往岸邊拉。
他一入手，就感覺繩索的另一端頗為沉重，大約有100來斤的樣子。
隨著他不斷拉扯，繩索一點一點的浮出水面。
這些繩索通體都是用尼龍繩編制而成，並且奇怪的是每大約一米的樣子，都會打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結扣。
他已經拉了二三十米的左右的樣子，仍舊沒有到頭，不由暗自吃驚。
「烏江水底究竟有多深？」顏染問道。
吳瞎子臉色凝重道︰「烏江會根據四季不同，水位也會受到影響，平常的時候，大約有50米深，可是一旦漲潮，水深就會漲到70米左右。」
「我這根用來測量烏江水位的繩索總長八十米，這幾十年來，我每日都會來測量烏江水位，烏江的漲潮變化，早已了然于胸。」
顏染點了點頭，再次奮力拉扯。
這一次，他一鼓作氣，將剩下的繩索，全部從江里撈了出來。
等到他全部撈上來以後，只見吳瞎子和李老頭的臉色都有點不太正常。
「你們怎麼了？」
「不太對勁，前日我量水位的時候，水深只有49米，可是今日居然達到了60米？」
「哦，漲了十一米，有什麼問題嗎？」顏染有點後知後覺。
李老頭和吳瞎子面面相覷，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不好了，烏江又要漲潮了！」
「怎麼辦？老伙計！」李老頭擔憂的問道。
「烏江漲潮的時候，勢必都會連下幾日暴雨，我們得趕緊提醒村民注意水患。」吳瞎子鎮定下來，語氣凝重道。
「好好，咱們這就回去通知。」李老頭剛說完。
忽然，一聲如龍似鯨的悠長叫聲，陡然從烏江之中，傳了出來。
「什麼鬼東西？」顏染嚇了一跳，連忙望向烏江之中，只見湍急的河面之上，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逐漸匯聚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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