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走了。
她是被庭衛押走的。
按照姜法官的看法，這個「幕後主謀」得送到調查科去，接受重案組的調查。
她都當庭認罪了，估計牢獄之災是跑不掉。
不過張偉清楚，麗姐不過是給帶你飛網絡背鍋的人。
而且這種經紀公司，最不缺的就是經紀人。
就算倒下了一個麗姐，也會有李姐，莉姐來接替她。
帶你飛網絡的真正幕後之人，是董事朱皮特。
這才是張偉要搞定的目標！
「原告，你們還要傳喚證人嗎？」
「姜法官，在傳喚證人之前，我方要說明本案的一個要點！」
「什麼要點？」
孫空文低下頭和朱皮特溝通了幾句後，直接走上法庭。
「咳咳，各位，我知道你們剛才都看到了證人麗姐的行為，我的當事人也感謝被告方，能夠找到我公司的害群之馬，將之剔除！」
「但我們需要明確的一點，本案是關于被告林小姐違約行為的訴訟案！」
孫空文說著，抬手指向被告席上的波波，一字一句強調道︰「是她的違約行為，導致了本次訴訟！」
「我公司只是希望被告波波能夠對我公司道歉，並且就違約行為進行合同上規定的賠償而已，至于我方當事人的公司內部情況，在我看來並不是本案的重點！」
「可被告律師卻一再污蔑，強調我方公司的問題，這顯然都是他用來轉移關注點的招式，是一種禍水東移的策略，還請各位聰明的陪審員不要上當了！」
這番話，是讓法庭上不少人都下意識想起來，這個案子的重點。
被告那個女主播，到底需不需要賠償違約金。
所以案子的關注點，更多的應該是在那個女生身上，而不是原告方朱皮特的公司內部。
這一點確實。
就連審判席上的姜法官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不過他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被告席上的張偉可不是善茬，他也不敢坐一些多余的事，也就沒有提醒陪審團。
而現在，孫空文自己提了出來。
「孫律師，你作為原告律師，現在已經強調完畢了，是否還要繼續進行開庭陳述？」
「是的，我方還要繼續傳喚證人！」
孫空文和姜法官說完，繼續宣布道︰「我方要傳喚我公司運營部的員工上庭作證！」
原告證人席上，一個面容有些猥瑣的男人走上了法庭。
他戴著黑色厚框眼鏡，穿著藍色短袖衫和牛仔褲，一看就是搞技術的人。
「你好，證人，請你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是帶你飛網絡的運營部人員，負責為主播們提供網絡資源支持！」
「網絡資源，可否詳細說說都是什麼資源呢？」
「包括平台內的直播間熱度排名，平台外的搜索競價排名，以及一些公關推廣，給我們公司的一些頭部主播進行資源傾斜。」
「被告是帶你飛網絡的頭部主播嗎？」
「是的，波波是我們公司最有潛力的新人，朱董對她很看好，為此甚至給她提供了很多的資源！」
「那請問，如果這些資源有一個量化的話，你保守估計得是多少錢？」
「從波波的直播間還是有熱度開始，我們公司就一直對她進行資源傾瀉，包括幫她競價平台內的排名，競價網頁搜索的排名，甚至競價一些推廣，這些網絡資源的保守估價大概在500-1000萬左右！」
「500-1000萬？」
孫空文做出驚訝的樣子，同時指著被告席問道︰「你是說，你們給波波花費了可能達到1000萬的推廣資源？」
證人看了眼四周，隨後一臉正色道︰「是的，這個數字其實還算是我的保守估計。」
500萬，甚至是1000萬！
這兩個數字一出來，確實震撼了不少人的眼球。
如果說帶你飛網絡在波波身上投資了1000萬的話，那麼判決收回500萬的違約金，好像也不是什麼問題啊。
甚至于，帶你飛網絡還可能撈不回本是不是？
這麼一比較，陪審團看向原告席的目光，敵視就減弱了很多。
反正已經有麗姐先一步背鍋了，現在這個證人又證明了帶你飛的支出，讓被告賠償500萬倒是變成了一項合理訴求。
「我方對于這位證人，也沒有要提問的了！」
孫空文見目的達到，冷笑著走下法庭。
「張偉，就靠你啦！」
被告席上，羅小布一臉認證，一旁的波波也忍不住點頭加油。
「放心吧，對于這一套，我也準備了對策！」張偉擺了擺手，淡定起身。
「你好證人！」
「你好，被告律師。」
張偉來到證人席面前，笑著問道︰「你貴姓？」
「免貴姓馮！」
「在運營部擔任什麼職務？」
「我是運營部的其中一名經理。」
「好的，馮經理是吧。我想請問你，你剛才提到了運營資源這一項，請問這是一個可量化的東西嗎？」
「應該是可量化的！」
證人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解釋道︰「就比如千度網絡的競價排名，你佔據的位置靠前，那麼花費就高。同樣的，你佔據的位置靠後，雖然效果沒有首頁高，但花費也會相對低一些。」
「那你做競價時，用的都是什麼詞匯，能給我們說說嗎？」
「這個……」
張偉的問題，是讓證人一時語蹙。
「怎麼，不敢說了？」
張偉冷笑一聲，隨後掏出手機，直接放在了投影儀器上。
「既然證人不說，那我們就自己來試驗一下，關于帶你飛網絡所作的競價排名！」
「首先我們打開千度網絡，然後在搜索頁上搜索‘女主播’三個字，會出來什麼呢？」
手機網頁上，出現了好幾條網頁，其中最前面的頁面，都是些一看就不太正經的圖片。
女多膚白貌美，穿著性感情趣制服的女生，搔首弄姿的畫面。
「現在我們點開其中一個網頁，進去看一看！」
張偉說著，點開了一個穿著制服的圖片，隨後網頁自動跳轉到了一個直播平台的直播間內。
「感謝老鐵666的飛機，感謝老鐵的大火箭，家人們，今天我給大家先唱一首歌吧，彈幕點歌……」
直播間內，女主播一邊微笑著給觀眾聊天，一邊盯著禮物榜單，下意識喊出一些送禮物的用戶名字。
她絲毫不知道，自己今天居然被東方都市法院的民事庭一票子的人給「查房」了。
「馮經理，這就是所謂的競價排名對吧？」
「是的。」
「那也就是說，如果帶你飛網絡做了這個競價排名，在搜索類似‘女主播’這樣的詞條時，就會進入到你公司女主播們的房間，比如我的當事人林小姐，還有貴公司的其他女主播？」
「是的。」
「那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我再問你第二遍，你公司做的是什麼競價詞匯？」
「這……」
見張偉問出第二遍，馮經理終于有些慌了。
「馮經理，你不說的話，我可以一個個試出來哦~」張偉卻挑了挑眉，朝證人席露出一臉笑意。
馮經理無奈，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只能坦白。
而且這東西，你沒辦法否認，畢竟千度是有網絡就能打開的，終究會有人搜索到。
「火辣舞蹈、性感女神、性感女主播、宅男女神以及……」
「以及什麼？」張偉趕忙追問，並且一臉壞笑。
「……以及**主播，**熱舞和**女友。」
馮經理說完，忍不住低下頭。
「哦，是這樣啊，這不就是典型的ghs和擦邊球嗎？」
張偉忍不住感慨一句。
他的話，也讓陪審團和听證席不少人恍然。
好家伙，合著你們在網絡上搞得競價排名，就是把這些不健康的玩意置頂啊！
這還真是……
「對了，我想問一句，你們做這個競價排名，是給類似我當事人這樣的女主播提升知名度，那請問她們知道這個事情嗎？」
「她們知道。」
「你是怎麼告知她們上了競價排名之類的推薦的？」
「我和她們說，有一個資源推薦，讓她們這段時間別斷播，別早退。」
「就這樣？」
「嗯，就這樣……」
「有一個資源推薦，就這麼簡單？」
張偉忍不住攤了攤手，「你既沒有將這個成品的效果展示在她們的面前，又沒有明確告知，這個競價排名花費了多少的資源，等同于多少的金錢，就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話，就這樣結束了？」
這算什麼，這說了等于沒說啊。
「你隨口一提，她們卻不知道這些資源需要花費好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
「這個……」
「馮經理，看你的表情，我就清楚她們不知道啊。」
張偉冷笑一聲，指著馮經理道︰「你這樣隱晦的告訴她們有資源傾斜，卻不告知她們這些資源的代價，這不是擺明了坑她們嗎？」
「合著你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她們就要為此付出幾萬甚至幾十萬的資金，你難道不先問問她們，這個推薦她們需要嗎？你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听到張偉的話，法庭上不少人又再次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你這麼隱晦，誰知道需要花費這麼多代價。
坑人！
這運營的所謂推薦，還真是坑人。
而且坑人就算了，你宣傳的都是些什麼玩意，這不是專打擦邊球。
鄙視！
不屑！
甚至還有憤怒！
總而言之，張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讓陪審團和法庭風向對帶你飛網絡十分不友好。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原告席上，朱皮特看到證人的表現，當即就不爽了。
「朱董，別擔心，我們的證人很多。」
孫空文看了眼身後的證人席，這里還有帶你飛網絡的很多經理，他們一定能夠起到作用。
「馮經理，雖然我不是很想說你，但我認為你做的這些排名競價，資源推廣，很多都是未經我當事人同意的，你這可屬于詐騙了哈！」
「我，我沒有詐騙，我……」
「姜法官，針對這位證人，我方沒有要問的了！」
就在證人向解釋的時候，張偉已經提前一步打斷了他。
證人無奈，只能起身返回證人席上待著。
「我方傳喚培訓部負責人上庭作證！」
這一次上庭的證人，是一個長相普通，但是身段高挑輕盈的女人，年紀看起來30歲左右。
「她是教我們舞蹈和塑形的老師。」波波連忙指著女人說道。
「我看得出來。」
張偉點了點頭，這女人一看就是學舞蹈的。
「你好，顧老師，請你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是帶你飛網絡的顧老師，負責教授學員們舞蹈、形體保養和塑性美身。」
「那麼，顧老師，你是否認識被告呢？」
「當然，波波是我的學員。」
顧老師說著，還朝波波露出十分有親和力的微笑。
「顧老師，你的工作是在帶你飛網絡公司內部，培訓新學員的舞蹈技巧對吧？」
「是的。」
「顧老師，我記得你是一名優秀的舞蹈者，那麼你給學員們上課，應該是傾注了很多的心血吧？」
「為了將她們培養成優秀的舞蹈家，我確實非常的耗費精力。」
「那麼被告學成之後，她回報給了你，回報給了帶你飛網絡什麼呢？」
顧老師听到這個問題，看了被告席一眼，做出一副慍怒的表情，說道︰「她選擇在自己事業的上升期，拋棄我們，跳槽去別的公司發展！」
此言一出，陪審團和听證席上，不少人都抬起眼皮，看了被告席一眼。
學成之後，選擇跳槽去謀求更好的發展。
這是職場人的做法，不能說做的沒錯吧，但在道義上確實有些站不住。
雖然大家都有謀求更好發展的資格，但你發達了就拋棄糠糟之妻，這不就成了陳世美？
而這個人，名聲可是非常的不好！
「顧老師，據我所知，直播公司一般都會和新人簽訂多年合同，這是為什麼？」
「因為這樣的合同，就是為了防止類似波波這樣的事情，她學業有成時，選擇拋棄公司，想要去競爭對手的公司，那麼我們公司耗費的資源，在她身上傾注的心血，豈不是都沒用了？」
「所以說，被告方認為公司的合同有問題，太過于坑人，太過于霸道，但其實公司也是迫不得已，是不是？」
「是的！」
听到顧老師的回答，陪審團和听證席，不少人也都點了點頭。
不怪乎公司做小人，只怪有些人真的做法不是人啊。
公司為了防止你跳槽，多簽你幾年，不也是正常的嗎？
听著顧老師的解釋，大家將心比心一下，就突然都理解了。
「針對這一位證人，我方結束提問。」
孫空文返回原告席上，淡然坐下。
張偉再次起身，一臉微笑著來到證人席前。
「顧老師，你好。」
「你好，張律師。」
顧老師依舊保持著和善的笑容，讓人生不起一絲戒備。
「顧老師，我問一下，你教授學員們的舞蹈，都是什麼樣的？」
「都是一些扭動的肢體動作吧，還有一些輕快輕盈的舞步，當然還有一些獨創舞步，一些二次元舞蹈。」
「嗯，听得出來，你是一位專業的的舞蹈老師。」
張偉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那麼請問，你一般都是在什麼地方教授學員們舞步呢？」
「在她們租住的公寓樓的二樓，我們有一間舞蹈教室。」
「這個教室大嗎？」
「200個平方。」
「嗯，听起來挺大的。」
張偉又忍不住點了點頭，但其臉色卻驟然變冷︰「請問顧老師，學員們在學習舞蹈時，是否有人會來旁觀呢？」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顧老師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僵住了。
「這個……學習舞蹈是公司的事情，自然會有公司的人來旁觀了……」
「是啊，有公司的人會來旁觀！」
張偉又湊了上來，並且追問道，「那僅僅只是旁觀嗎？」
這下子，顧老師的表情，有些難以維持了，眼神都充斥著一絲慌亂。
「顧老師，你能和我保證，公司的人只是來旁觀你傳授學員們舞蹈嗎？」
「這個……」
見證人回答不出來，張偉冷笑一聲，再次掏出手機。
「在這里，我要展示幾組照片，不過各位放心，一些關鍵的地方，我都打了馬賽克！」
他說著，將手機中的照片，直接傳入電腦，然後展示在了投影設備上。
投影屏幕上，出現了舞蹈房的照片，一眾女學員們正在練舞。
第二張照片，又是女學員，並且其中出現了穿著緊身衣舞服的顧老師。
「顧老師，這是你吧，這里是你的舞蹈房吧？」
「是……是的。」
見顧老師給了肯定的答復了，張偉立馬切換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還是舞蹈房，還是女學員，但這一次卻出現了幾個打扮像是地痞一般的男人。
他們抓著幾個女學員的手，摟著幾個女學員的腰，甚至還有的對女學員進行了騷擾。
看到這一張照片，整個法庭都有些不淡定了。
照片繼續切換。
男人變多了，並且對女學員動手動腳的尺度也大了起來，甚至還有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面。
當然，張偉很貼心的打了馬賽克，不過法庭上不少人見到這些馬賽克，都在心里頭嘀咕。
好你個小子，恰獨食是吧！
「顧老師，我想請問你，就比如這張照片中的女學員，她應該是抗拒被男人佔便宜的，可你也在照片中，為什麼沒有上去阻止這一幕呢？」
「難道說，在你的課堂上，女學員們連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嗎，那請問你給她們提供的所謂授課，究竟有什麼意義！」
張偉來到證人席前，指著投影屏幕上的照片，冷聲質問道。
而面對這個質問，顧老師的臉色微變，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法庭的風向，也開始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