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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強攻九鼎陣

鐵劍微吟,駝鈴聲急。

「叮叮當當」的響動,頃刻在渠岸上擴散開來,動靜屬實不小,听在耳中、頗有幾分蒼涼肅殺之意。

出劍之人卻是妙恆師太,眼見駝鈴欺至,當即回劍便削,欲將那串著駝鈴的皮索削斷。誰知劍鋒剛撞上駝鈴,便面色大變,只覺一股澎湃巨力、透過劍刃,直抵手腕。

妙恆咬牙忍痛,不肯撤手,硬踫硬將劍招使老。卻听「當啷」幾聲,手中長劍已自承受不住、被震作了幾截……

就在「南市屠戶」鄭六郎、「白駝老怪」杜沙洲與一眾僧尼鏖戰之時,「賤籍四友」其他兩人已然出手。卻是搶在李小蠻和洛長卿身前,向「小九鼎陣」強攻而去。

姓蘇名絹絹的妖冶婦人,已將手中雙梭拋飛而出、直攻尉遲淵雙目。

飛梭不過六七寸長,兩頭尖尖、月復中空空,形若小舟。奈何去勢凌厲、瞬發即至,拖出兩道刺耳的短促哨音。

尉遲淵不敢怠慢,一手抖出劍花、護在面門之前,另一手使出「奪槊拳」,想要空手接下這古怪兵器。然而鴨手一叼、卻叼了個空,那兩枚飛梭在他身前三尺處陡然折轉,又飛回蘇絹絹掌心、仿佛從未拋出過一般。

原來那飛梭月復部撐著細桿,桿上纏著韌度彈性俱佳的絲線,絲線延伸出來、繞在蘇絹絹雙手指根。她只須巧手一動,便能控制飛梭的緩急與方向。若能打中敵手、自然最好,可若是被敵手防住,她便可經由絲線、隨時將飛梭扽回。

尉遲淵雖瞧得清楚,卻依舊屢屢抓空。那一對飛梭好似穿林雙燕,雄飛雌從,來去如風,高轉低徊,片葉不沾,直往他周身大穴窺伺、試探,撩得他手忙腳亂。

「小九鼎陣」另外一頭,便是那膚色蠟黃、神情木訥的男子,手中工字鋸橫掠豎拉,早和元夷子佟春溪打得難解難分。

佟春溪長劍趁手、招招純熟,使得便是她最引以為豪的「春溪三劍」——新荷殘夢劍、落雨驚秋劍、勞燕分飛劍。或深情款款、或離情默默、或哀情淒淒……劍意千回百轉,招式更眼花繚亂。換過數招後,那男子雖未吃半點虧,卻也沒佔得分毫便宜。

蘇絹絹瞧在眼中,濃妝艷抹的臉上、現出幾分薄怒︰「怎地‘榆木腦袋’今日開了竅,劉木匠也學會憐香惜玉啦?還攥著你那寶貝釘子干嘛?扎她呀!」

劉木匠被蘇絹絹數落得身形一滯,左手工字鋸便停在半途。頭腦微偏,面無表情「哦」了一聲,便要揚起右手、將幾枚四方釘打出。

便在此時,佟春溪長劍已毫不猶豫、斬了過來。眼見便要將他左膀子卸下,只見劉木匠右手輕彈,一枚四方釘已悄無聲息、釘在了她長劍劍脊。

「叮!!」

佟春溪只覺右掌一麻、好似觸電,知道遇上了暗器高手,連忙回劍舞花,護住周身。不過呼吸間、身形已退開丈許,全神戒備盯著眼前這木訥之人,防備他再度出招。

而方才劉木匠彈出的那枚四方釘,無論力道還是角度、都拿捏到了極致。四方釘在劍脊上一磕、當即反彈而回,劃出一道難以捉模的弧線。劉木匠只將左手工字鋸一探,便將那道弧線從半途截斷。待工字鋸撤回時,卻見鋸框外恰好黏著那枚四方釘。

劉木匠似習以為常,將那四方釘取下,珍而重之地攥在右掌掌心。仿佛只有這樣,心里才會覺得踏實。

蘇絹絹氣急敗壞罵道︰「姓劉的、幾枚破釘子而已,扔了便扔了!偏偏還要撿回來!便似你這般摳摳搜搜、尺寸不丟,難怪討不下婆娘,活該一輩子和木頭過活……真是‘榆木腦袋’、不解風情!」

「榆木腦袋」劉木匠終于反應過來,雙目一瞪、梗著脖子懟道︰「你……住口!俺打……打光棍,也不娶你……哼!」

似被怒氣所激,劉木匠雙唇緊閉、一臉鐵青。左手工字鋸已快了一大截,不時便在佟春溪長劍上拉開幾道火星,發出叫人牙酸心悸的刺耳聲響;右手五指連彈,四方釘接連飛出,釘在佟春溪劍格、劍脊等處,震得她虎口劇痛,酸脹不已。不多時便劍交左手,繼續拼斗,臉上卻愈發凝重。

公孫玄同見她逐漸吃力,也將手中長劍一抖、彎成一個弧度,便向劉木匠右腕挑去。

卻不料劉木匠五指錯開,三根手指拈起一枚四方釘、另外兩根手指按住其余,竟以釘為匕,與公孫玄同手中長劍拆起招來。

四方釘,逾三寸,一寸短,一寸險!

公孫玄同使的、自然是享譽洛陽的上清觀「公孫劍法」。「以拙應巧、以曲打直、以柔勝剛」十二字劍法總綱,洛陽武林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長劍在他手中,卻如蛟龍出水、盤旋迂折,白光四溢間,元陽之氣聚在鋒刃,令長劍更多了許多銳氣。莫說是俗木凡鐵,便是那「如水劍」從匣中跳出、也能斗上一斗。

可就是如此凌厲的劍鋒、如此精微的劍法,竟也只和劉木匠的四方釘,戰了個旗鼓相當!

一旁的聖真觀觀主毛慶元、安國觀觀主柯慎行,見這劉木匠以一敵二,猶佔上風,皆是驚駭莫名。不由緊了緊手中長劍,一招一式、穩扎穩打,將齊攻而至的李小蠻和洛長卿攔下。

小蠻自偶然試出「雙龍棍」的諸多招式,短短數日、棍法已然突飛猛進。此時手舞兩副連枷短棍,在肩、肘、膝、腰、脖頸等處盤旋範圍,真如兩條活潑跳月兌的黃龍!

棍影仿佛雨點傾瀉而下、砸在毛慶元長劍上,頃刻便將幾簇劍花打散。旋即中宮直取,掃向毛慶元右肋,棍梢疊影、風聲呼嘯,卻也頗具聲勢。

毛慶元對敵素來謹慎,此時見這奇門兵器襲來、更是不敢托大。長劍一掛,擋在身前,堪堪將這一棍攔住。卻不料小蠻另一棍向下甩出,棍梢直中他左膝,痛得他左腿一軟,險些軟倒下去。

毛慶元怒意頓起,趁勢將重心移至右腿、身體凌空前翻。不待落地,長劍便從一團身形中陡然刺出,用得乃是他成名絕招「倒卷蠍尾」,要在她肩頭開出一道血窟窿來。

小蠻猝不及防,當即側閃。那長劍竟繞開她兩條棍影、斜沖而至,到底扎在了她右肩上,帶出一蓬細小的血珠。

她應變也速,右手連枷棍順勢斜斜上拋,登時便抽中了毛慶元下頜。痛得他雙目一熱、淚水奔涌而出,竟似受了莫大委屈。原本計算好的接下來兩記連招,被這棍子一抽、登時化為烏有。

洛長卿正手揮銅簫,與柯慎行斗得不可開交。瞥見小蠻中劍,當即拋下柯慎行、便將簫尾向這

邊送來,直戳毛慶元肘外麻筋。

毛慶元正熱烈盈眶,撤劍而回,冷不防肘後一痛、右臂一麻,手中長劍再也拿捏不住,便向地上墜去。

就在小蠻心頭暗喜,左手僅剩的連枷棍朝毛慶元當頭劈下時,卻見洛長卿斜步跨出、將她擠去一旁,手中銅簫已然揮起,卻是向下一壓。

「嗙!」

一道脆響,銅簫已和剛剛墜落的長劍交擊在了一起。

原來方才毛慶元左腳在劍格上一顛,便將已然墜落的長劍、送至左手手心。他亦是劍術名家,當即左手一劍撩起、便向小蠻月復部攻來。好在洛長卿早瞧出他左腳意圖、擋在了小蠻身前,手中銅簫同時格擋,才叫小蠻躲開了一次開膛破月復之禍。

兩人身影一換,登時變成了洛長卿斗毛慶元、小蠻戰柯慎行。

小蠻自知方才一時大意、險些萬劫不復,再與柯慎行交手時,果然謹慎周密了許多。不論柯慎行攻勢如何刁鑽凌厲,只是一副連枷短棍護住周身、以守代攻,一時間自是難分出個勝負來。

幾個老道圍住「雲羅天網」,看著被漸漸攪亂的小九鼎陣,不禁相顧無言。

若論道功武技、他們浸婬多年,自然要勝過公孫玄同等人許多。奈何這「賤籍四友」久在市井間廝混,自然深諳「柿子要挑軟的捏」的道理,是以一出手,便先挑戰力相對要弱的僧尼、道士下手。是為先易後難、各個擊破,以便在短時間內將大部分阻礙消除。

如此拼斗策略,與市井中成群結伙、滋事斗毆的浪蕩子們,倒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幾個老道干瞪眼瞧了半晌,終于耐不住手癢,自行撤掉四面「漏風」的小九鼎陣,紛紛加入陣團。霎時間,青絲與白發齊飛,刀光共劍影一色!

斜陽隱沒,暮色漸濃。

溫熱的風卷著血腥氣,一遍遍掃過眾人頭臉,似要將這許多的面孔記住。

北辰星孤懸于北面城牆上,青芒泛紫,亙古不滅,隱在游走的雲層里、不時閃爍。

柳曉暮琴聲放緩,《普庵咒》的吟誦聲也越來越小,某一刻終于支撐不住,自五內中「噗」地噴出一口淤血來。

那「雲羅天網」被這淤血污染,登時金光黯淡。原本編綴在網結上的、許多金色小巧的降魔杵,竟有許多轉為黑色、碎裂開來,落得滿地皆是。

滿心焦躁、一頭熱汗的楊朝夕,終于長長出了口氣。捉住一段繩頭、欣喜若狂道︰「找到啦!找到繩結啦!這討人嫌的漁網……哼!看小爺如何將你大卸八塊!」

說話間,楊朝夕扭開繩結、發力一扯,登時將「雲羅天網」打開一圈豁口來。旋即將這豁口先往自己頭上一套、將四肢逐一掏出,再向柳曉暮身上一套,困頓許久的兩人、這才終于從網中逃月兌出來。

還沒顧得上慶幸,卻見柳曉暮雙眸一暗、身子一歪,便軟倒在他懷中,已然人事不省。

柔風拂過亂發、遮住了緊蹙的眉心,顯是痛楚已極。凝脂般的下巴、脖頸、胸口等處,皆是斑斑血跡!

楊朝夕攬著溫軟的軀體,腦中一片空白。片刻後毛發皆聳、目眥盡裂︰「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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