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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沙彌覃明

「明兒!你不在崇化寺學佛,回來作什麼!」

一聲婦人哭嚎聲,自那被捆成一串的覃府家眷中傳出。鎖甲衛笑聲漸停、轉頭看去,卻見這婦人年紀不過四旬,寶髻金釵,螺鈿覆額,絹綢盈彩,風韻猶存。眉眼與那小沙彌,卻有七八分相似。

小沙彌俗名覃明,雙眸清澈、微含歉疚︰「娘親,上師不知我偷偷溜出寺來。若非智和師兄相告,我也不知家中遭難……」

一個鎖甲衛嘿嘿笑道︰「老的畏罪跑了,小的倒是孝順、自己跑來伏法。哥幾個、先捆了再說!」

小沙彌覃明細眉皺起、卻是陡然一記後跳,擺出個拳架來,防備鎖甲衛來鎖拿。那鎖甲衛不怒反笑︰「哈哈哈!小和尚,學了幾套花拳繡腿,便敢與人動手啦!今日便代你那沒膽的爹爹,好生教訓你一番!」

鎖甲衛笑罷,卻不解腰間兵刃,雙掌似鉤非鉤、似爪飛爪,左右齊出、打出一記頗為凶悍的招式來。幾枚葉子飄下、被這招式沖開,宛如驚惶的飛蟲,斜斜一卷、又扶搖而起。

覃明身量較矮,卻是不退反進,一套中規中矩的羅漢拳打出,倒頗有幾分虎虎生威之感。「  !」兩聲,便已將那鎖甲衛攻勢、硬生生接了下來。只是他手臂生疼、面色凝重,明白今日踫到了硬手。

圍觀人群中,月希子覃清極力掙扎,想要沖出去幫忙。奈何雪夷子丁陌娘一手將她雙臂反剪、一手捂住嘴唇,竟是月兌身不得。

丁陌娘聲音微沉道︰「月希子,那崇化寺和尚最是護短,既然肯放你胞弟出寺、必有人跟在左近。這個鎖甲衛拳腳尚可,許是被同寺之人、故意留給他試招。」

丁陌娘所料不差,確有三個身著緇衣、腳蹬木屐的比丘僧,散落在人群中。正探頭探腦,瞧著覃府前的動靜,似乎並沒有出手相幫的打算。

但覃明畢竟人小力微,堪堪拆了十幾招後,雙臂雙腿早已疼痛難忍。那鎖甲衛本就氣力勝他許多,兼有掩膊、臂韝相護,一對手臂勢大力沉,直打得覃明連連後退。

三個比丘見不敵,才紛紛躍出,擋下鎖甲衛不依不饒的攻勢,合十行禮道︰「善哉、善哉!施主貴為公門兵衛,竟向一個孩童大打出手,實在有失身份。若要比斗切磋,我等奉陪如何?」

那鎖甲衛見來了幫手,也是冷笑一聲︰「好狂妄的和尚!這小子尚可說是年幼無知,憑你們三個、也敢與我鎖甲衛動手?」

三個比丘听說「鎖甲衛」三個字,皆是面色古怪。其中一個還不肯相信、強辯道︰「你說是鎖甲衛便是鎖甲衛?誰知是不是冒充……」

話未說完,一抹暗影直中那比丘胸口。那比丘躲閃不及、心中驚駭,卻未察覺疼痛。那暗影在胸前一滯、旋即跌下,被他抄手撈起,卻是枚暗紅的木符。上雕蓮、魚、幡、傘、瓶、法螺、金輪等物,當中是個隸字「縉」字。

其余兩個比丘也湊近來看,皆是心頭一震。三人相顧錯愕,卻再不遲疑、一齊合十行禮道

︰「向太微宮王信士請罪!貧僧幾人多有冒犯,還望勿怪!這便將智遠師弟帶回寺中懲戒,絕不敢再攪擾諸位施主行事。」

三人說罷,拉了覃明便要撤走,最先動手的那鎖甲衛攔在了身前︰「你們可以走,小和尚須留下。他可是覃氏余孽!」

方才張口強辯的比丘,卻將覃明掩在身後、悄聲道︰「智遠師弟,快跑!」

覃明卻也不傻。眼見自己無法力敵,眾師兄又懾于太微宮威勢、不好再回護于他。忙一個箭步、抽身便跑,向最近的人群奔去。

卻不防迎面沖來一人,鎖甲幽藍、兜鍪金黃,如半截鐵塔戳在人群前面,卻是之前出城招降祆教的軍將。他滿臉獰笑︰「小和尚,乖乖束手就擒,免遭皮肉之苦!」

說話間,一只碩大的烏皮六合靴、突兀而至,在他眼中迅速放大。待看得明白、卻早躲閃不及!

「咚!」

三個比丘只听一聲悶響,覃明已被踹飛出兩丈之外,「噗」地一下砸在地上,塵土飛揚,卻已昏死過去。覃府家眷眼見覃明受創,頃刻間爆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與謾罵聲,鎖甲衛揚鞭制止、竟收效甚微。

「一群丘八!欺侮婦孺,很威風麼?」

人隨聲至,奔到近前。卻是個正氣凜然的坤道,身後跟著一群眼含怒意的女道士,個個手握兵刃,盯著那軍將、以及迅速圍攏上來的鎖甲衛。

三個比丘趁機奔上前去,將覃明扶起,一陣連拍帶揉、才將他弄醒。待撥開緇衣察看,卻見一大塊黑紫淤青凸起、正印在他胸前,小心按壓幾下,痛得覃明齜牙咧嘴、涕淚橫流。

那察看傷處的比丘寬慰道︰「智遠師弟,萬幸沒傷到肋骨,吃幾副湯藥、將養些日子,便能化淤消腫。」

另一個比丘忙催促道︰「智和!此地凶險,還是先把師弟待會寺里再說……」

那叫做智和的比丘,古怪地望了望他身後、默然不語。這比丘抬眸一看,卻見五六個鎖甲衛已將他們圍死。莫說帶覃明回寺廟,便是他們三人此時要走,也未必便能走月兌。

覃清與丁陌娘隱在人群中,見觀主元夷子佟春溪已然出手,才略松了口氣。只是這鎖甲衛雖武藝平平,卻幾乎圍滿了覃府四周,想要以少敵多、逼退太微宮的鷹犬,又豈會這般容易?

丁陌娘臉上憂色更重,不僅是為覃府擔憂,更想到了麟跡觀眾道沖撞太微宮的後果,只怕是再無寧日……

覃清臉上淚痕已干,取而代之的是焦灼和緊張︰「丁師叔!師父與那軍將爭辯起來了。極可能要動手,咱們須上去相助……」

丁陌娘又加大手中力道、將覃清按住︰「不可!月希子,那鎖甲兵顯然想盡捉你覃氏之人。看他們對你胞弟都能下狠手,若你再湊上去、豈不正中下懷?元夷子師姊絕非輕率之人,咱們還是靜觀便可。」

卻說方才佟春溪一通冷嘲熱諷,說得幾個鎖甲衛面色微慚。

那軍將臉上、已是罩上一層寒霜︰「元夷子道長,本將勸你莫管閑事!這小和尚既是覃氏子弟,便是太微宮要捉拿之人。若爾等執意要胡攪蠻纏,先想想宮使大人、會如何處置你麟跡觀坤道!」

佟春溪接著冷笑道︰「只怕是你們打著王宮使的旗號,在城中作威作福、欺壓良善!若果真是王宮使的意思,貧道正好隨你們去太微宮、尋王宮使求證一番……」

兩方哄哄嚷嚷、劍拔弩張,正待激斗一番。卻陡見西面飛下一道紅光,眨眼間,便將那小沙彌覃明卷裹而起、向坊外飛出!

圍觀小民見得神異,竟「呼啦啦」跪倒一片。有的大呼「觀音顯化、救苦救難」,有的卻喊「佛祖顯靈、普渡眾生」,听得眾鎖甲衛驚疑不定、竟忘了追趕。

那軍將卻是暴跳如雷,一記耳光打在身邊鎖甲衛臉上︰「還不快追!佛陀、菩薩俱是金光普照,豈有紅光顯形之理?定是妖物作祟!坊中諸民,勿再胡言亂語、以訛傳訛!」

只有覃清,從那記耳光中似聯想起什麼,回顧那飛遁而走的紅光,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于是陡然扭身、退出人群,便向那紅光遠遁的方向追去︰「丁師叔!我去追覃明,娘親、祖母便拜托您和師父了!」

坊牆如波,烏瓦如鱗。

紅光卷裹著渾渾噩噩的覃明,在坊道、街衢間兜轉,將一群鎖甲衛遠遠甩在後面,宛如急慌慌的螞蟻。他身懸半空,只覺身輕如鳶、耳畔風鳴,說不出的快意奇妙之感。

隱約覺得一只柔弱無骨的手臂,正環在他腰間,便如娘親、阿姊摟著他時的感覺。難以言喻的馨香絲絲縷縷、逸散而出,鑽入他口鼻間,更覺神清氣爽、淡雅出塵。

他壯著膽子,試探道︰「敢問仙子,可是佛國飛天姬?見弟子誠心禮佛、尊孝親人,故來相救?」

「咯咯咯!小和尚倒也有趣,比那小道士心思可純粹得多啦!姑姑偏不答你,叫你猜上一猜!」

答話之人,自然便是聖姑柳曉暮。她甩下楊朝夕、小蠻兩個後,便自北向東、自東向南,又從長夏門直接奔入。卻是實在放心不下覃府之人,想要趁那兩個「蝸行龜速」的家伙趕到厚載門之前,先至永泰坊探個究竟。

隱約覺得一只柔弱無骨的手臂,正環在他腰間,便如娘親、阿姊摟著他時的感覺。難以言喻的馨香絲絲縷縷、逸散而出,鑽入他口鼻間,更覺神清氣爽、淡雅出塵。

他壯著膽子,試探道︰「敢問仙子,可是佛國飛天姬?見弟子誠心禮佛、尊孝親人,故來相救?」

「咯咯咯!小和尚倒也有趣,比那小道士心思可純粹得多啦!姑姑偏不答你,叫你猜上一猜!」

答話之人,自然便是聖姑柳曉暮。她甩下楊朝夕、小蠻兩個後,便自北向東、自東向南,又從長夏門直接奔入。卻是實在放心不下覃府之人,想要趁那兩個「蝸行龜速」的家伙趕到厚載門之前,先至永泰坊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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