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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好言相勸

語驚四座,光明磊落。

艙室內現出片刻的安靜。

曜日護法張松岳身後,天極、地維、神火、建木四位護法先是一怔,旋即笑逐顏開。紛紛想起那日在通遠渠、聖姑對這位楊少俠所表露的賞識之意,以及今日他連挫數人的戰力,無不心懷甚慰。

而光明、公平、聖言、宣儀、布善、煉藥、鍛金等幾個傳教使,卻是一臉尷尬。畢竟通遠渠那日,他們十八傳教使還曾一道圍攻楊少俠,雖不敢下殺手,卻也致其重傷。然而短短幾日,這楊少俠雖重傷初愈,卻扮成祆教教徒、前來相助。單是這番德報怨的作為,已令他們自慚形穢。

光明使慕容彰、公平使何允正、布善使李少辰等人,紛紛強撐著挺起身子、攏手作焰,聲音虛弱道︰「楊少俠不計前嫌、大義出手。我等慚愧,沒齒難忘!」

楊朝夕卻是側過身去,不願領受他們的謝意,略一抱拳道︰「小子只是不願諸位英俠大動干戈、多害人命,方才憤然出手。卻不贊成你們那自以為是的‘祆教聖法’。」說著,又看向殺心已起的張松岳道,「張武侯,正如你方才所言,無論受祿公門、還是投身祆教,皆是為除惡布善。那何不先誅了這傷天害理的妖物,再計較這各說各理的江湖恩怨?」

張松岳一對金烏雙匕,本已自袖中滑出,預備趁群俠主帥們氣力未復、先下手為強。听罷楊朝夕所言,卻猶豫起來,本已揚起的雙匕、又緩緩從不眠和尚和長孫恆業脖頸間撤下,冷然道︰

「爾等之前咄咄逼人、要將我祆教兄弟斬盡殺絕,爾後又為虎作倀,招來這妖物辱我聖姑、聖女!我張松岳本可快意恩仇、幾刀結果了你們,可楊少俠言之有理。江湖恩怨,一言難盡,日後再計較、也未為不可。趁著本武侯尚未掛冠而去,先親手將這妖物捉去伏法,才算有始有終。至于爾等,要戰要和,悉听尊便!」

楊朝夕攥著玄同劍的手,這才微微松了松︰

方才,曜日護法張松岳站起來的本意,便是要搶先對群俠主帥動手。自己既不欲祆教頭目再遭屠戮,也不願群俠主帥橫尸當場。這張松岳武藝之高、自不必說,眾人皆有目共睹。若能勸其罷手,只然最好;若自己言語難勸,少不得要出手阻攔,卻也沒有太大勝算。此時這般結果,也算是遂心如願了。

楊朝夕見穩住了張松岳,且祆教頭目們、也都目光轉向了聖姑與那虎妖的拼斗。這才向群俠主帥們抱拳道︰

「諸位江湖同道,且听小子一言。通遠渠之事發生時,小子恰好在場,若論矛盾源頭,卻是江湖游俠間互生嫌隙、以至大打出手。當時不良衛人少力寡、無法壓制,便索性放任自流。在虎賁衛趕來彈壓之前,游俠們死傷已然不小,加上虎賁衛們亂箭射死、長矛摜殺的,則更數不勝數。故而,若說通遠渠死難之人,皆是祆教所為,恕小子不敢苟同。

然而虎賁衛雖倚多為勝、鎮殺了部分游俠,卻絕不是單純的彈壓。而是先以雷霆手段、殺掉一部分武藝平庸之輩,挫一挫游俠的銳氣;再威逼利誘、迫使剩下的游俠「自願」編入虎賁衛,以供王縉驅使。此舉居心叵測,且游俠大多桀驁,自然不肯屈服。虎賁衛原本要殺幾個刺頭、好震懾一番, 卻沒想到祆教中人此時趕來,將渠岸游俠和虎賁衛、盡數捆起。

後面發生之事,便不須小子贅言了。‘祆教聖法’雖荒唐,迫使曾經作惡的游俠和虎賁衛自相殘殺,但若說是直接被祆教斬殺的、卻幾乎沒有。所以諸位今日興師動眾、共討祆教,想必是道听途說了一些事,便認為祆

教罪大惡極、個個該殺。從道理講,其實十分牽強,除非是受了別有用心之人的蠱惑,想要公報私仇、順便挑起漢民與九姓胡人的矛盾……」

楊朝夕還欲再說,不料一道刺耳的聲音、將他話頭打斷︰「一派胡言!江湖恩怨,自有公論,豈是你一個黃口小兒便能顛倒黑白?呸!你算什麼東西!再則,通遠渠之事與我何干?今日我陌刀隊兄弟死傷殆盡,這筆賬、哪怕你說破天,也該算在祆教頭上!我陳谷早便有言在先,要與祆教妖人不死不休!」

不眠和尚也冷哼道︰「陳隊正言之有理!今日若不殺盡妖人,我昭覺寺死去的師兄弟、如何肯瞑目?況且,王宮使于我等恩同再造,你小子卻信口開河、污他官聲!只此一條,我便饒不了你!」

兩人說完,幾個凶和尚、惡道士便似按捺不住怒意,紛紛隨聲附和起來。他們皆是王縉與元公子雇來的「幫閑」,有錢便是爹、有女乃便是娘,此時不替王宮使痛斥一番這小子,于情于理、也說不過去。

楊朝夕望著這些胡攪蠻纏之人,若說不生氣、那是假話。可自己本是為消弭殺戮而來,若不能制怒、只會適得其反。

于是他行功過氣,搬運周天,將先天、後天二氣聚在喉間,朗聲續道︰「小子並非為祆教開月兌。通遠渠當日、事實究竟如何,諸位盡可去尋幸存之人問過。可若還有人借此之名、大行殺戮,我楊朝夕第一個不答應!」

聲音清亮,擲地有聲,竟一下蓋過了陳谷、不眠和尚等人的喝罵。

「哈哈哈……當真可笑至極!誠如楊少俠所言,爾等受人蠱惑,自行跑來此地、對我祆教兄弟刀兵相向,還不許我祆教兄弟提刀反抗?那麼我祆教平白死傷這麼多兄弟,又該算在你們誰的頭上?!另外、你們王宮使官聲之污、人品之劣,朝野上下,誰人不知?還須楊少俠去污蔑嗎?!」

張松岳听罷,縱聲大笑,自是對兩人混淆是非的伎倆,不屑到了極點。隨即,他先是指了指陳谷、又指了指不眠和尚,豹眼圓睜道,

「你?不死不休是吧?還有你,不依不饒是吧?一並滾來!我張松岳接下了。」

不眠和尚拄著銅棍,勉力站了起來,雖是滿面怒容,卻氣喘吁吁、顯然氣力還未盡復。陳谷試圖撐著陌刀柄、緩緩爬起,試了好幾次,竟連腰都直不起來,心中忍不住將虎妖闔族女眷、都問候了一遍。

楊朝夕見張松岳又要動手,忙將手中玄同劍一揮、擋在了他身前︰「張武侯好意,在下心領了!這幾位大俠若要動手,便由我親自奉陪,正好再見識一下高招!」

張松岳知他心意,是不欲祆教與群俠結怨更深。若果真殺了這些祆教主帥,便是真的不死不休、再無任何轉圜余地。于是他攏手作焰、行了聖火禮,才退至一旁。繼續盯著群俠,看他們究竟意欲何為。

肖湛見狀皺眉道︰「蕭公之意,只是阻攔聖女入城,並不欲大開殺戒。不眠禪師、陳隊正!如今咱們與祆教兩敗俱傷,這口舌之快、意氣之爭,還是免了吧!」說罷,又看向張松岳道,「張武侯,我肖湛最後敬你一聲!‘洛城女子失蹤案’元凶在此,便托賴你將之緝捕歸案。至于你私入祆教,自有盛朝律令裁處。」

不眠和尚、陳谷兩人,見肖湛非但不為他們說話、卻和起了稀泥。忍氣一想、才恍然大悟︰

現下只有那楊少俠和張松岳氣力盡復,若想殺他們、實在易如反掌。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徒作口舌之爭,殊為不智!若不慎激得張松岳殺心頓起

,不但他們要死,便是其他群俠主帥、只怕也難以幸免。

想到此,兩人不禁左顧右盼,卻見長孫恆業、崔九、周游、黎妙蘭等人,皆面色不善地瞪著他們,眼神中盡是憤怒與警告。

便在這時,方七斗竟也從地上爬起,一語不發,揮起雙刀便向虎妖沖去!

楊朝夕望了張松岳一眼,便再不遲疑,挺起玄同劍,一道加入陣團。

張松岳在武侯鋪當值多年,從一個藉藉無名的不良衛、一步步升至擇善坊武侯鋪武侯,查案緝凶,幾乎已成了本能。此時見楊朝夕一道眼神甩來、頓時臉上微熱,又想起肖湛所言,終于拿定主意,舞動雙匕、合身撲上︰「聖姑!卑下也來助你!」

卻說那虎妖撤去了「吞天噬地」大招,將剩余血氣返補己身,果然手上招式威勢又增。頓時,三尖兩刃刀便將柳定臣的魚腸劍壓制下來,竟是守多攻少、連連後退。

豈料柳曉暮剛月兌了束縛,便提著青簪雙劍、又搶攻上來。雖身上帶傷,但與柳定臣合力、以二敵一,卻將戰力拉平。一時間,兩邊既無法速勝、又不至落敗,竟「呯呯鏘鏘」打了百余個匯回合,依舊不分高下。

虎妖體內血氣翻涌、渾身上下黑氣繚繞,恍如降世魔星,竟是越戰越勇!

柳曉暮雙腕逐漸酸麻,便連青簪雙劍的攻勢、都慢了幾分,暴露出一絲疲態。

虎妖見狀大喜,立刻將大半攻勢、都傾瀉到柳曉暮身上。三尖兩刃刀血氣氤氳,揮起大片腥紅光幕,將柳曉暮籠罩其中,幾乎避無可避。

柳定臣心道「不好」,手中魚腸劍青光大盛,卻是主動搶攻上去,為柳曉暮擋開數刀。可這樣一來,柳定臣本想靠水磨工夫、耗盡虎妖血氣,再一擊必殺的謀算,便不得不改弦更張。

平心而論,柳定臣修行七百余年,一身術法、與這金瞳大漢模樣的虎妖相比,確實不相伯仲。但虎族天生體型碩大,而狐族多是體態瘦小。因而,似這般既斗術法、又拼膂力的打法,柳定臣便有些先天不足。加上三尖兩刃刀亦頗為沉重,較之魚腸古劍、又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數個回合下來,柳定臣已是頗感吃力。

便在此時,卻有三個不知深淺的小子,抄著「破銅爛鐵」、便向虎妖攻來。柳定臣登時大急︰「退開些!莫添亂!」

果然,虎妖見三個螻蟻一般的道修跑來,嘴角揚起一抹邪笑。手中三尖兩刃刀倏地一轉,閃開柳定臣的數劍連刺,刀頭徑直向楊朝夕當胸刺來!

這一刀更是毫無保留,快到了極致!

楊朝夕只覺紅光一動,刀頭已至身前。滔天殺意宛如朔風來襲,令渾身寒毛瞬間炸開,揮劍的念頭剛剛萌生,卻早也來不及了。只得眼睜睜看著那碩大刀頭,將從自己胸膛穿孤過,再隨意一攪、自己便四分五裂……

千鈞一發之際,那熟悉的倩影竟不假思索、便向楊朝夕撲來!似乎,還是慢了一絲……

「嗤! ——」

三尖兩刃刀自柳曉暮左腋透出,左臂連肉帶骨、被斬開大半,軟軟地耷拉在胸前。一股劇痛襲來,幾欲昏厥過去。

而楊朝夕胸口似是被一只玉手拍中,巨大的力道、頓時將他拍飛。不過交睫工夫,楊朝夕後背便重重撞在艙壁上,身子一滑、癱在了木樓板上。

柳定臣瞬間揮開方七斗、張松岳,魚腸劍向虎妖急斬而出,雙目赤紅、口中咆哮︰「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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