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寶船,是嚴嵩提出來的。
而為了找到《鄭和出使水程》,朱辰濠不惜勞師動眾,動用了數千人,又花費了許多時日,才在運氣的加成下,最終找到了跟寶船相關的資料。
然而嚴嵩現在卻跑來說什麼寶船水密艙結構和加固的問題。
特別是如今眼看著就要開始建造寶船了,這個時候來說這些,朱辰濠當然會感到不爽。
不過此刻他還沒搞清楚具體出了什麼問題,也只能耐著性子听嚴嵩把話說完。
嚴嵩也知道朱辰濠肯定會不滿,但這種事早發現早解決才是最好的,若是等寶船建造完畢之後才察覺不對勁,那才是最糟糕的。
所以他趕緊對朱辰濠說道︰
「陛下,使用水密艙加固的後果,首先就是船體結構不夠強,當船上有太多大型火炮同時開炮時,很可能會造成船身大面積撕裂。」
「什麼!你的意思是寶船雖大,卻根本配備不了多少重型火炮?」
朱辰濠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之所以同意使用寶船,就是看上了這種船夠大。
船身大了,所能裝載的火炮自然也就更多。
也就是說可以用絕對的火力壓制住敵人,讓對手在己方上百門火炮的輪番轟擊中只有被撕碎這一個下場。
可現在嚴嵩卻說寶船的船身無法承載太多火炮,那這個大,豈不就成了一個空殼子?
就算最大的寶船真能達到萬噸的排水量,有150米長,那也不過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已。
沒有火炮的加持,再大也只能是人家的活靶子。
到時候就不是展示大明海軍的強大,而是跑去送菜了。
「《鄭和出使水程》被找到之前,臣也不知道寶船的具體結構,的確是有些失算了。」
嚴嵩悻悻地說道︰
「而且由于寶船是以水密艙來加固的船身,那麼主甲板下的船艙也就不是連通的。
也就是說,根本不可能建造像歐洲大帆船那樣的數層炮甲板。」
「沒有炮甲板,就船艙上面的那個主甲板,又能安放多少門火炮?」
听嚴嵩說寶船連構造數層炮甲板也沒戲,朱辰濠的火氣就快要壓制不住了。
「唉,看寶船的設計,更大的作用還是用來運送貨物和人員的。
這種船在鄭和下西洋的時代,倒是足夠應付來自海上的任何威脅,但如今已進入了大航海時代,歐洲的戰艦顯然是完全為戰爭服務的,兩廂一對比寶船也就吃虧了。」
雖然明知道朱辰濠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嚴嵩也只能一邊感嘆,一邊向其繼續解釋。
「我不想听你說這個,我現在就想知道,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寶船設計圖紙,是不是成了一張廢紙?」
朱辰濠說這話時,都有些咬牙切齒了。
顯然,若是嚴嵩再不說點兒好听的,很可能馬上就要倒大霉。
「陛下,也不能說寶船的設計圖紙就是廢紙。」
嚴嵩見狀趕緊回道︰
「寶船的整體架構還是可以的,臣以為咱們改變一下船體的加固方式就行了。」
「哦?說說看。」
一听嚴嵩說有辦法,朱辰濠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兒。
「陛下,咱們的船跟歐洲的船相比,最大的問題就在于只有龍骨,而沒有船底肋骨。」
嚴嵩說著還伸手在寶船的圖紙上指點了幾下,
「西方的戰船就是靠著大量的船底肋骨來加固船身,整體結構也就更加的強,即便搭載大量的重型火炮,開火時就算會對船體造成損害,也絕不會讓船身受到毀滅性的傷害。
而且因為有了這些肋骨的支撐,也就能加裝數層炮甲板而不必擔心船體承受不起。」
「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建造寶船時,也按照西方造船的方法,加裝足夠多的船底肋骨麼。」
嚴嵩說得詳盡,朱辰濠自然也听得明白。
「微臣就是這個意思。」
嚴嵩見朱辰濠的臉色緩和下來了,忙陪了個笑臉。
「既如此,那你就將加裝船底肋骨的方法,傳授給負責造船的工匠吧。」
既然有解決的辦法,朱辰濠也就不再為此焦慮了。
「這個……臣只知道理論,具體怎麼做也不甚清楚啊。」
听朱辰濠讓自己去解決改造寶船的問題,嚴嵩隨即便露出一臉的尷尬之色來。
「你不懂?」
瞧見嚴嵩這副模樣,朱辰濠也有些懵了,當即怒道︰
「你TMD啥都不懂,還敢說得這麼熱鬧,這是要作死嗎?」
嚴嵩見勢不妙趕緊說道︰
「陛下莫要生氣,臣雖不懂,可有懂的人啊。」
「有人懂?」
朱辰濠愣了一下,隨即恍然道︰
「你是說葡萄牙人。」
「沒錯,臣說的就是葡萄牙人。」
嚴嵩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擦了把額頭的冷汗。
「那好,立即招皮雷斯覲見。」
這種事當然越快解決越好,所以朱辰濠立即下旨招皮雷斯來御書房。
嚴嵩肯定是不能走的,于是在等待皮雷斯的過程中,他又向朱辰濠匯報了一下銀行的籌備工作。
不過朱辰濠現在的心思更多都放在了寶船上,若這個不能解決,那大明的海軍就成了一個笑話,因此對于嚴嵩後面說的那些,他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听著。
倆人等了一陣後,皮雷斯便帶著翻譯火者亞三趕來了。
「皮雷斯先生。」
在葡萄牙公使見過禮後,朱辰濠卻沒有立馬直奔主題,而是一臉冷厲地看著對方說道︰
「我這里有廣州官員上的奏疏,直言你們葡萄牙人侵佔了我大明的屯門島,可有此事?」
「啊?」
皮雷斯見朱辰濠質問這件事,很有些不明所以。
畢竟他們早就登上了屯門島,也在上面建立了一個小型基地,這種事兒明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的。
可之前對方壓根兒就沒有提這事,現在卻突然指出來,顯然是有著什麼目的。
「呃,陛下,事情是這樣的。」
只是不管明國皇帝出于什麼目的,但既然已經發問了,皮雷斯就不能不答,于是他只能回道︰
「我國船隊帶著一片誠意來貴國,可剛到廣州時由于兩國沒有正式的邦交與往來,所以當地的官員不讓我們登岸。
可船只不可能一直飄浮在貴國港口之外呀,為了躲避風浪,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暫借了一座無人居住的小島,以為臨時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