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宮和冥城的冥宮構造相似,都是前殿是王宮主人辦公議事之所,後殿則是接待外客,供養客卿和家眷之地。
一路暢行,庭院內種植著許多冰藍色的小花,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氣,似乎便是這花兒散發出來的。
這花兒十分奇異,質地極似玉石,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南寧悅滿面好奇地盯著那花兒,看了又看。
扶輕淡笑道︰「姑娘生在陰司之外,大概沒見過這種花兒,這是楚江界獨有的嵐冰碎玉,唯有在特定的環境中才能生存。殿下的母親生前極愛此花,但楚江界的環境不利于它的生長,所以殿下便自幼研習陣法,終于創造出了能夠使此花存活的陣法。」
即墨雪微訝,南寧悅沒听說過這嵐冰碎玉,但他可知道。這種花就算在萬年前仙道盛行的時代,也是罕見至極,從未听說有人能夠養活。這楚江王年齡不大,卻能創造出養活嵐冰碎玉的陣法,可見是萬年難得一遇的陣道奇才了。于是心中暗自贊賞。
南寧悅不懂這些,但也十分贊嘆,「這楚江王真是一個孝子,有這樣的兒子,做母親的一定很幸福。」
听聞此話,扶輕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眸中劃過一絲懊惱,她怎麼在外人面前如此多嘴?當下輕咳一聲,小心提醒道︰「姑娘此話可萬萬不要被殿下听了去,此間秘事小婢也無從得知,只是小心為妙。」
南寧悅和即墨雪同時露出迷惑的神色,但二人都聰明地沒有多問。畢竟在人家的地盤,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離開楚江界,雖然暫時沒什麼危險,可楚江王畢竟是一界之王,伴君如伴虎,在這兒待久了,誰知道會不會一不小心觸踫到禁忌,莫名就丟掉了小命。
扶輕安靜地在前面帶路,前方是一片碧藍的湖泊,湖邊有個潔白如雪的小亭子。
亭中有名女子,一身橙色裙裝,留著齊劉海,長著一張嬌俏可愛的女圭女圭臉。見扶輕帶著兩個人走近了,便起身朝這邊走來,大聲道︰「喂,扶輕,你帶的是誰啊?」
扶輕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旋即頓住了腳步,福了福身,恭敬道︰「回綿姑娘,是殿下新接待的貴客。」
橙色裙裝的綿姑娘秀眉一挑,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眼神十分直白地上下打量了南寧悅和即墨雪一番,目光從面對南寧悅的不屑轉為對即墨雪的驚艷。
「這個小哥哥和殿下哥哥一樣好看。」綿姑娘嬌俏一笑,見她如此,扶輕暗自松了口氣。
旋即,綿姑娘看向南寧悅時,面色倏然一變,有些不屑,有些好奇,有些不解,還隱隱有些敵意,道︰「她有什麼特殊的嗎?為什麼殿下哥哥要接待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客人?」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十分尷尬。
南寧悅心頭微怒,雖然她一直以為自己十分普通,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被人這麼含譏帶諷地當面說出來,還是會覺得很不高興。
盡管如此,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听這位綿姑娘的語氣,一口一個「殿下哥哥」,似乎和楚江王關系匪淺,她還是不要跟她產生什麼矛盾好了,否則對自己有害無利。
這麼一想,南寧悅趕忙拉住了即將發怒的即墨雪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扶輕見即墨雪這樣溫潤的公子面帶怒色,忙從中調停道︰「綿姑娘可要注意言辭,這話若是被殿下听去,縱然您是殿下的義妹,也是少不了受罰的。」
她此話也是在提醒南寧悅和即墨雪,這綿姑娘身份不一般,也算是對他們的小小敬告。
「你說什麼?」綿姑娘聞言,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殿下哥哥會因為這麼一個女人罰我?他對得起我們死去的娘親麼?」
見綿姑娘如此口無遮攔,扶輕心中大急,面色也微微發寒,強笑道︰「綿姑娘哪里的話,殿下不會為了這位姑娘罰您,只是姑娘對待殿下的客人,總是要尊重些的,萬一失了殿下的風度,那罰不罰您可就說不準了。」
說起這位綿姑娘,是楚江王的母親流落在外時,為了寄托對自己孩子的思念而收養的義女,對其寵愛有加。楚江王將母親尋回後,其母便要求他將綿姑娘養在王宮中,讓她過上公主般錦衣玉食的生活,楚江王自然听從了母親的話。
在楚江王母親的管教下,綿姑娘雖然偶爾使小性子,但也算是好相處。
但好景不長,由于長期流落在外,與人斗法時落下了病根,一直沒有修養好,再加上楚江王的母親本就體弱多病,所以鬼體瀕臨潰散,為防魂飛魄散,只好重入輪回去了。
再入輪回,便已物是人非了,就算楚江王能查到母親的轉世,那人也不再是他母親了。所以也相當于其母逝世了。
楚江王之母一死,綿姑娘便失了管教,性子越發無法無天起來。她本就喜歡楚江王,一直想要嫁給他做王妃,奈何楚江王無心婚姻大事,跟綿姑娘也沒什麼感情,若不是母親的緣故,他根本就不會給自己認個義妹。
且從那以後楚江王便常常不在宮中,所以綿姑娘的性子愈發暴躁,人也越來越難伺候,還總是疑神疑鬼,只要宮中多出什麼女性,便會成為她的假想敵。
原本楚江王宮里有不少女客卿,但在綿姑娘的折騰之下,一個個全都卷鋪蓋走人了。
楚江王雖然不悅,但看在此女是母親托付的份上,一直沒有采取過什麼行動。
所以像扶輕這樣的婢女,只能周旋于客人和綿姑娘之間,也是十分難做。這段話她說得十分明顯,一是在告訴綿姑娘,這位新來的姑娘不會是她的敵人,二是在告誡她不要丟了殿下的面子。
但綿姑娘若是聰慧懂禮的人,也不會讓楚江王宮人人頭疼了。
「既然殿下哥哥不會為了她罰我,那你就把她趕出去吧。」綿姑娘下巴一揚,斜睨扶輕道,一副高傲嬌蠻的模樣。
「這……」扶輕十分為難,若是能把南寧悅趕出去,她也不願意得罪這位綿姑女乃女乃。她是楚江王座下第一等的女婢,若非重要的客人,是用不上她來接待的。這位姑娘可是楚江王親口指定她接待的,她哪里敢把南寧悅趕出去?
看著這副場景,南寧悅冷哼一聲,不悅道︰「不用為難了,也不用你們趕我,我自己走。」
她巴不得早點離開楚江界呢,這下可好,有了合適的理由離開了。
說罷,她拉著即墨雪便要離開,即墨雪微微一怔,南寧悅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樣,想不到她也會生氣啊。
他們剛一轉身,扶輕急道︰「且慢!」
她定了定神,轉到二人身前,續道︰「一來沒有殿下的令牌,你們過不了黑龍河。二來,若是你們走了,殿下怪罪下來,小婢可擔待不起。綿姑娘年齡小,她的話還請二位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南寧悅哼道︰「你也看見了,不是我們不留下來,是楚江王宮實在不歡迎我們,既然如此何不讓我們離開?」
「那也要先請示了殿下。」扶輕忙道。她現在可頭疼的緊,心里對這位綿姑娘滿含怨怒,這姑娘不敢跟楚江王對著干,卻偏偏來為難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實在可恨。
即墨雪淡淡道︰「綿姑娘是楚江王殿下的義妹,看起來話語很有分量,焉知不是請示過殿下的?莫不是殿下無聊,有意戲耍我兄妹二人?」
「哦?本殿還沒有這麼無聊。」
冷淡又帶著些慵懶的聲音響起,滿含不悅。
扶輕又驚又喜,轉過頭去,果見一襲紅衣的楚江王正面色陰沉地走過來,身後跟著戰戰兢兢的狼統領。對她來說,楚江王真是解圍的及時雨,這下她就不用為難了,把決定權交給他就好。
「殿下,您看……」她快步走到楚江王身邊,話還沒說完,楚江王伸出白玉般的手掌,示意她停嘴。
他本就耳力過人,從遠處一路走來,早已經將這邊發生的事情听了個一清二楚,根本不需扶輕轉告。只是他沒想到,那個又弱又傻的女人居然也會生氣。
楚江王看向南寧悅,面色微微緩和,道︰「你別生氣,那丫頭被驕縱慣了,說話過分,本殿會罰她的。你在這兒好好住一段時間吧。」
扶輕和狼統領對視一眼,均是一臉驚訝,這位楚江王殿下平時可不是這個畫風。
綿姑娘更是滿目不可置信,女圭女圭臉整個垮了下來,說話之間隱隱帶了些哭腔,「殿下哥哥,你怎麼能為了這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罰我呢,娘親若是知道了……」
「你閉嘴!」楚江王冷冷道,眼底劃過一絲不耐,她總是用娘親說事,往日他看在娘親的份上已經對她多番容忍了,她還是不懂得適可而止,看來他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否則她還真把自己當成楚江王宮的女主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