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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阿阮之痴

隨著彤兒的消散,攻勢凌厲的觸手也紛紛化為虛無。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都呆住了,都想不通為何阿阮會突然倒戈。

這片空間出現了瞬間的安靜。

忽然一陣淒怒交加的尖叫從里間傳出,「阿棋——!」

隨即眾人就看到谷凌素滿面淚痕地沖了出來,劈頭蓋臉給了阿阮一巴掌,「你居然讓他又受到了嚴重的反噬!」

這是什麼狀況?眾人面面相覷,窩里斗麼?

阿阮捂著迅速腫起的半邊臉,唇角噙著冷笑,眼神卻滿是慘然,「那又如何?他早該死了。」

「不,我是可以把他救回來的。」谷凌素原本美麗的臉龐愈發猙獰,眼眸充滿怨恨,「假如不是你這個賤人的話。」

她盯了阿阮一會兒,忽而又笑了起來,「我差點忘了,只要有你在,他一定救得回來。」

阿阮握著竹笛的手緊了緊,骨節泛白。

「我對你的唯一作用就是這個了吧。」她慘笑,「但我不會如你所願的,在我出手殺死彤兒之時,就已經抱了必死之心了。」

谷凌素一怔,滿目驚訝,但她咬咬牙,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阿阮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忘了具體是什麼時候了。我在外面捉煉蠱的蟲子,回去找你的時候,恰好听到你在跟你丈夫談話,說我是你煉的一只續命魂蠱,只要需要,隨時都可以取我性命,去延續你丈夫的命。」

「那你為什麼不反抗,還要听命于她直至今日呢?」南寧悅忍不住問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問。

阿阮淡掃她一眼,自嘲一笑,「當時丁道士問她,若我哪一天發現這個事實,反抗怎麼辦,她說,她已經在我父親體內埋下一只沉睡的蠱蟲,只要我想要違抗她,我的父親就會遭受地獄般的折磨。」

「既然如此,那為何現在又背叛她?」夏玨問道,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一直以為為虎作倀的阿阮,居然也是受害者?

「因為你啊。」阿阮低聲道,她看著夏玨,唇邊含著一絲笑意,大大的眼楮里卻蓄滿了淚水,神色看起來頗為悲戚。

夏玨心中一震,隱隱猜測到了什麼,竟說不出話來。

一旁摟著他肩膀的陵魁濃眉一皺,粗聲粗氣道︰「關玨兒啥事兒?」

「哈哈……」谷凌素忽而大笑,「你如此懦弱,喜歡他這麼多年卻不敢說,直至今日才說出來,不嫌太晚麼?」

眾人一听,都是大吃一驚。

此時正是偷襲的大好時機,洛冥掌心燃起一團藍焰,正欲一擊得手,卻被南寧悅拉住了手腕,他目露疑惑地看向她,卻听她低聲道︰「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這麼多人,想對付谷凌素也不急于一時。」

洛冥收了藍焰,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哎,婦人之仁。」

阿阮被說出了心事,微微別開目光,不敢與夏玨對視,也不直接回答谷凌素的話,而是低低地訴說著自己一直以來深埋心底的故事。

「我七歲那年,阿玨剛剛來到谷村。我第一次見到他,就很驚艷,我在村子里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孩子。」

她腦海中緩緩浮現初見時的情景,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粉雕玉琢的男孩從車上走下來,對著苗阿郁鞠了一躬,彬彬有禮道︰「苗叔叔好。」

而她站在父親身邊,看到他雪白的肌膚,陽光下仿佛上好的白瓷。

那時她就明白,他們之間有距離,她不過是一個偏遠村子里的普通女孩,而他是遙遠的城市里暫住的來客。

想到這,阿阮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後來我們在村子里一起玩,其他的小孩子都喜歡斗蛐蛐兒,玩彈珠,他只是安靜地在一旁坐著看書。我湊過去問他看什麼書,他藏到懷里,說這不是一般的書,是他師父給的,別的人不能看。」

「可我偏是要看。他午睡時把書藏在枕頭下面,被我悄悄拿了出來,那上面記載的都是一些煉蠱的方法,那時候的我,一點兒也看不懂。」

「那一瞬間,讓我覺得我和他之間仿佛隔了千山萬水,那麼遙遠。」

听到她說起兒時的事情,夏玨陷入了回憶,眼神微微柔軟。

南寧悅猜測道︰「所以你後來跟谷凌素學習蠱術,就是為了拉近和夏玨的距離?」

「不錯,」阿阮神色有些惆悵,「可是我錯了,我不但沒有接近他,反而和他離得越來越遠了。」

「當我拿著煉好的蠱去找他時,他很生氣,問我為什麼要煉這種害人的東西,說我是個還害人的小魔女。」她眼神浮現一抹委屈,「那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他也在學這種東西,卻說我做的是害人的事情。」

听到這里,夏玨忍不住道︰「我們這些會蠱之人,煉蠱都會有個度,不會煉出傷人性命的過于陰險的蠱蟲來。但你那時給我看的蠱,一旦放出,一定會害人性命,我看你小小年紀就如此毒辣,才……」

更何況那時村中屢屢出事,都是邪蠱惹的禍,他懷疑厭惡阿阮也是理所當然。

「我那時也不知道師父和你所修煉的蠱術並不是同一種,」阿阮輕聲反駁,「我只是想跟你有些共同話題,能夠接近你,和你一起玩。」

谷凌素修習邪蠱術,教給阿阮的自然都是些陰險的玩意,夏玨自知這麼多年過于誤會阿阮,一時語塞,有些愧疚地垂下眼眸。

阿阮續道︰「雖然我在村子里口碑甚好,但我沒有真正的朋友,也不能對他們坦誠相待。很多人都像我父親一樣,以為蠱術是種傷天害理的東西,大家對村中善蠱之人都是敬而遠之,沒有人願意親近他們。所以我需要時刻提醒自己,一旦被他們發現我修習了蠱術,就會被當成異類排斥在外。」

南寧悅回憶起她同自己逛街時的情景,不由心生同情,剛想說句「我們不是朋友嗎」,眼角余光瞥到自己潔白的手腕,才想起阿阮已然同自己決裂,又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可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阿阮含淚看向夏玨,晶瑩的淚水委屈地在眼眶里打轉,「我為了你學習蠱術,卻被你誤會,還傷害了自己的父親,被自己的師父暗中煉成了續命魂蠱……」

「但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擦掉奪眶而出的眼淚,露出一個淒然的微笑,「原本我打算將這些話帶進棺材里的,可那樣的話,你永遠都不會記得,曾經有一個你那麼討厭過得女人這樣喜歡過你。」

夏玨神情復雜,有些不忍,又有些歉疚,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眾人也听得心有戚戚。

此時一聲冰冷的嘲諷突兀地響起,「說夠了嗎?」

眾人頓時從剛剛涌起的淒然情緒中回過神來,只見谷凌素手中已經多了一只通體發紫的蛤蟆,另一只手上則拿了一個小木槌。

阿阮將手中竹笛倒轉,角度剛好對著自己的心口,她淡笑道︰「說完了。」

「阿阮,你若敢自殺,你的父親就會遭受無盡的痛苦。」谷凌素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冷冷威脅道。

畢竟曾經拿她當成自己的朋友,南寧悅忙道︰「阿阮,你不要想不開,不一定非得你死才能解決這件事的……」

她想要過去,卻被洛冥牢牢摟在懷里,他蹙眉道︰「悅悅,那邊危險,別添亂。」

阿阮對她們的話充耳不聞,只痴痴地看著夏玨,「阿玨,希望你余生都能記得我。」

谷凌素見她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惱羞成怒地用小木槌敲向了紫蛤蟆。

然而紫蛤蟆毫無反應。

撕裂皮肉的聲音響起,竹笛尾部數根銀針,已經深深插入了阿阮心口。

「不要……」夏玨大驚,猛然推開陵魁,沖過去抱住了癱軟在地的阿阮,「你……」

他的唇顫抖著,看著阿阮失了血色的臉龐,心神劇震。

阿阮卻露出了輕松而幸福的神情,「能死在你懷里,真好。」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眼楮緩緩閉上,唇邊掛著滿足的微笑。

夏玨抱著她的遺體,失魂落魄。

他不喜歡這個姑娘,甚至一直以來都很討厭她,以為她表面上與眾人和和氣氣,卻在背地里用邪蠱術傷天害理。

但今日他才明白,原來他一直討厭的女人,是這樣卑微而委屈地喜歡著他,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沈琛和洛冥有些不忍,南寧悅的淚水潸然而下,被洛冥輕輕抹去。

沈琛看著她,想要做些什麼,卻見她安靜的靠在洛冥懷里,洛冥的臂彎似乎把他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別過頭去不再看他們,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失神。

谷凌素見紫蛤蟆毫無作用,心知是阿阮生前動了手腳,惱火地將蛤蟆丟到一邊,眼神漸漸變得瘋狂。

「既然阿棋救不回來了,你們都來給他陪葬吧。」

陵魁正一臉復雜地看著悲傷的夏玨,聞言忙一縷黑霧甩出,將夏玨和阿阮的尸身裹了過來。

谷凌素順著黑霧看去,見是陵魁,心中大震,「是你!?」

她方才一直沉浸在丈夫無法挽救的悲傷和阿阮背叛的憤怒中,沒有細看南寧悅等人,如此一看才發現,陵魁居然也在他們的陣營中。

陵魁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他明白,若今日谷凌素不死,洛冥就有暴露的危險,而他自己也將不能再返回冥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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