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哥輸麻了,但光哥不得不強顏歡笑。
他還拉著耶律頗德的手,做出一副我很惋惜,但是我也很滿意的表情。
「萬軍中擒一國之主,本來就不是一件易事,今日我大契丹健兒,能殺的張賊狼奔豕突,幾乎喪命,已是大功一件,某怎麼會責罰?
傳旨,重賞出征各軍,待修整完畢,某要親率眾勇士,擊殺張賊!」
耶律頗德眼含淚水,嘴里說著感恩戴德的話,看著像是感激涕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真的心疼哭了。
還擊殺張賊,耶律頗德不是自己跑的快,差點都被慕容白袍追上一槊給捅死了。
此一役,三萬兩千大軍,除了五千人是晉軍降卒以外,其余兩萬七千人,都是契丹精銳,光是皮室軍就出動龍、鳳、虎、鷂四軍。
可是最後,不但晉軍降卒盡數歸于雍涼,兩萬七千契丹本部人馬,最後能成功退入邙山的,只有接近兩萬人,還陣亡了耶律德光的親舅舅蕭實魯。
六千余人傷亡,幾乎都是皮室軍和屬珊軍,大部分還是鐵甲士,白團衛村耶律德光看似輸得慘,都沒慘到這個程度。
要知道,整個契丹的月復心,最有戰力的皮室軍和屬珊軍,加起來就是四萬人的樣子,耶律德光南來,還只帶了三萬人,這一下就去了五分之一還多。
如此恐怖的大敗,使得耶律德光沒有辦法,只能不斷吹噓,吹這次險些擒殺張昭,斬雍涼精銳數千,是前所未有的大勝。
不過,很多東西,是光靠吹噓無法穩住的,畢竟有五分之一的精銳不見了。
最基層的士兵們,只知道自己這方可能吃了虧,但也不是很確定,可中上層的軍官,都是比較清楚的。
一時間,還有六七萬人的契丹大營,暗流涌現,人心浮動。
耶律德光甚至不得不放棄了邙山西邊的防御,將人馬全部集中到了偃師城以東,靠嚴苛的管理,維持住大軍不崩。
打輸了的光哥在打腫臉充胖子,但打贏了的張昭這邊,又是另一番場景了。
金墉城中,數百具尸體,被擺在了城中最繁華的天墉樓前。
張昭彎腰下地,對著在他面前哭成淚人的一群壯漢,深深一鞠躬。
壯漢們一看張昭這樣,趕緊跑過來,單膝跪在張昭面前,不讓他行禮。
「這次是某的過錯,沒想到契丹人一直在窺視著某的舉動,是某害了他們。」
「大王休要自責,小兒輩能為大王死戰,是他們的福氣,早一日升入天堂,去享那無邊的仙福,本就是臣等所求。」
此一戰,雍涼軍戰死最多的,是處于大陣最外面的輔兵,一千六百多人,人人帶傷,重傷和戰死者,就多達七百多人。
而憾山都的甲士和右羽林衛的驃騎,由于自身的武力和經驗,加上甲胃的厚度,受傷的多,但重傷和戰死的並不多。
但這正是張昭要來安撫的原因,若是憾山都的甲士戰死了這麼多,反而不用這樣。
因為這些人跟著他張昭,早就有戰死沙場的覺悟。
但是這些他們兄弟子佷的戰死,絕對比他們自己戰死還要難受。
比如正在張昭眼前哭泣的章小彪,這個戰死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就是他的小舅子。
這回去了,要如何面對岳父岳母以及妻子王娘子的期盼的眼神,讓章小彪痛苦不堪。
作為一個合格的君王和統帥,解決這種心理問題,為麾下的勇將們做心理輔導,就是他的職責。
「王小郎英勇作戰,格殺契丹賊兵三人,乃上陣之功。
听聞其父王大留在了尹州,那就把王小郎的功勛,轉給王大,一應賞賜加倍。
日後若是有子佷過繼給王小郎,當蔭庇為錦衣騎士。」
在張昭這邊,武階官只能以戰功獲得,蔭庇的話,通通就去了錦衣使者這邊。
而且張昭準備正式立國之後,就正式把錦衣使者改成錦衣衛,專門裝恩蔭官和管情報、特務。
「戰歿的消息,都由某來親自寫吧!爾等也無須憂慮,某就是自己不吃不喝,也不會讓麾下的勇士受半點委屈。」
眾人听完,感于張昭如此仁義,又紛紛哭倒在地,感激不盡。
而張昭也不是作秀,是真的一處一處的撫慰,一封一封去寫信,還去看望了傷員,直到天明,方才睡下。
第二日,按照原定計劃,張昭遣趙匡贊、趙延進、侯仁寶三將率五千兵馬出緱氏,去切斷遼軍退路。
遼軍也在孝義橋修建了砦堡囤積大量物資,還有三千奚人步兵守備。
三將雖然攻不下孝義橋及附近的砦堡,但是孝義橋乃至偃師城的遼軍騎兵,也不敢隨意出動。
契丹人的後路,算是一半握在了雍涼軍手中。
張昭又命李建崇發動洛陽居民,決斷尹水和洛水,挖掘水渠把水都引到陽渠去。
順便還在這戰事緊要的關口,疏通早已斷成幾截的陽渠。
張昭隱約記得,後世北宋時期洛陽衰落,關中被與西夏的大戰打的窮困不堪,就是因為陽渠和尹洛水完全失效,糧食只能從宋州(商丘)和徐州一直走陸路,運到陝西的緣故。
陽渠的中斷,值得陝西徹底被隔離,跟著洛陽一起,開始大衰落。
緊接著,張昭督率三萬大軍東進,一直推進到了偃師城下,擺出了與契丹大軍正面決戰的態勢。
同時又派趙暉領趙弘殷、趙匡胤父子,掩護劉迪打造的投石車。
劉迪除了原本的四架投石機以外,又建造了一架高達一丈二的巨型投石機,五架投石機不停轟擊黃河中的中潬城。
八月初,經過二十幾天的挖掘,尹水和洛水往偃師城所在的尹洛水輸入的水量大為減少,很多地方只能沒過膝蓋。
張昭趁機督率大軍發起 攻,一個砦堡一個砦堡的,拔除契丹人在偃師城外的據點。
契丹騎兵多次出城破襲和接應,都被雍涼騎兵擊退。
原本耶律德光估計,雍涼軍拔除城外砦堡,是要大費周章的。
結果雍涼軍不講武德,直接用小棺材裝火藥上陣搞爆破,這些大多木制的砦堡,哪禁得起火藥爆炸。
大家說好了真刀真槍的干,你怎麼能用妖法(火藥)呢?
絕望的契丹人,只能眼看著雍涼軍越推越近。
九月十七,已經對峙快三個月的雙方,終于要開始對決,因為雍涼軍拔除了遼軍在偃師城外的所有砦堡。
九月二十,被足足轟了快一個月高松扛不住了,他率兵退回了北岸。
雖然還掌握著黃河北岸的河陽橋,手里還有幾十艘大小船只,但再也無法威脅黃河南岸的張昭。
張昭于是命人將五架投石機拆卸下來,開始往偃師城運送,耶律德光再不出來的話,張大王就要轟擊偃師城了……
河東,太原府。
若說此次張昭入中原,誰最恨他,估計劉知遠和耶律德光應該是不相上下了。
在耶律德光入東京的初始,劉知遠還是有些觀望的。
因為耶律德光也算是明主,當時誰也不知道耶律德光會想自己當中原天子。
那時候劉知遠想的是,不管耶律德光冊立趙延壽還是杜重威,他兩都不可能坐得穩位置。
趙延壽根基不穩,還不是代北武勛出身,根本不能服眾。
至于杜重威,他身為石氏嫡親還是上桿子去賣國,誰看得起他?
再說了,杜重威在晉國內部,都是以無能著稱,讓這樣的人做天子,無疑是在開玩笑。
到時候中原動蕩,契丹人鞭長莫及,要想保證中原每年的金銀錦帛孝敬,除了他劉知遠,耶律德光還能指望誰?
到時候,那就是天下所望了!
而後,耶律德光竟然自己做了皇帝,還騷操作接連而至。
你以為劉知遠失望了?
不!他更興奮了!
劉大王那個興奮啊!都快睡不著覺了,閉上眼楮都是自己耗走了契丹人,在東京崇元殿登基為天子的畫面。
可是緊接著,張昭就進入了關中,那個他認為如同伶人般好表演的河西小兒真的來了。
還以極快的速度平定了關中,趙匡贊、侯仁寶、趙暉等人也如同瘋了般的投靠。
這極大的打擊了劉知遠,現在每過一日,劉知遠都覺得,天子寶座都在離自己遠去。
而且,他還沒有回頭路走,因為從石敬瑭還在的時候起,他就在謀劃了。
準備了這麼多年,他身後是三萬河東將士及家屬,還有被他許諾打動河東番部在殷切期望。
早就不是他劉知遠一個人的事了。
大家準備了這麼久,呵呵!你劉知遠敢說不干了,他們馬上就可以把你綁起來,送給雍遼雙方的戰勝者。
結局就是他們仍然高官富貴,劉知遠自然就全家被拉到黃河邊亂刀砍死。
而且,劉知遠自己也不甘心,六七年的謀劃,怎麼可能勝負未分的時候就放棄?
「大王,潞州昭義軍節度使張從恩派人來了。」
劉知遠心神不寧的想了會,一听到門外蘇逢吉說張從恩派人來了,立刻就來了精神。
因為潞州昭義軍節度使的轄地澤州(山西晉城)到洛陽,只有兩百里,不惜馬力半天就到,是劉知遠觀察雍遼大戰的最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