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突兀的槍聲響起，子彈穿過一個鬼子排頭兵的胸膛。
胸前兩個孔後背兩個洞，人當場就倒下了。
「有敵人！」
排頭兵身後幾步外的另一個鬼子，喊了一聲立即舉起槍。
然而也就只是如此了。
林子里突然冒出了八九支自動火力。
子彈從前方和左側射來，交叉形成了一個扇形，把趕路的十幾人全都籠罩在其中。
上百發子彈在幾秒鐘傾射完畢。
鬼子連一槍都開不出來，眼神中帶著驚恐和詫異，全部被打倒了。
「停止開火，豆餅，去看看有沒有活的。」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灌木叢里跑出來，熟練的對地上的尸體進行了檢查，遇上還沒徹底咽氣的，掏出隨身的匕首往脖子上劃了一刀。
以前那個膽小懦弱的豆餅，殺過幾個鬼子後，心態已經徹底適應。
再殺敵人不會有一點怯懦，像是個沒得感情的機器。
幫敵人都補了刀，豆餅回道︰「不辣哥，十四個小鬼子，都死了。」
「王八蓋子滴，沒想到小東洋也這麼不經揍。」
不辣感慨中頗為得瑟。
以前想干死個小鬼子太難了，幾條命才能換掉一個小鬼子，不然也不會有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想法。
現在殺鬼子的節奏，是完全沒想過，比殺雞都容易。
兩人繼續警戒，其余人上前對鬼子展開收刮，武器彈藥要搜集起來，等會兒要炸掉，不能留給敵人。
他們看不上鬼子的三八大蓋，歪把子機槍還不如九五式好用。
倒是鬼子的手榴彈能湊合用用，補充一下他們的消耗。
「呸呸呸，這米飯怎麼一股酸味兒，壞了吧？」
「壞了就別吃，小心得了痢疾拉死你。」
「哎，這張照片上是個美人，不知道是這小鬼子的未婚妻，還是姐妹。」
康丫高舉著一張黑白照片，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紛紛想要一睹為快。
他把照片趕緊捂住了︰「看可以，一毛錢。」
「看一眼就敢收一毛錢，去你丫的，怎麼沒讓鬼子打死你個黑心奸商！」
立即好幾個人沖上來搶，康丫一個人自然擋不住，生財大計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眾人把頭擠在一塊看照片，還帶品頭論足的。
「日本女人真好看，這應該是和服，日本的傳統服飾。」
「要是小鬼子未婚妻，那可就夠倒霉的，還沒過門就成了望門寡婦。」
「我倒覺得這小鬼子挺背，他死了，那麼漂亮的媳婦兒歸別人了。」
「你還不如同情下自己，連女人的味都沒嘗過，別到了地府還是個處男。」
眾人不禁哄然大笑，把那小伙子臊的，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他們這一班人，除了豆餅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孩子，其余人不管是娶了媳婦兒，還是做皮肉買賣嘗過肉味兒。
留他一個自然就成了大家伙戲弄的對象。
不辣已經有了幾分長官的做派，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安慰道︰
「沒關系啦，做那買賣的女人有的是，等打完仗消停點兒，大家伙湊錢給你找一個開開葷。」
「班長，倒不必讓你們出錢，收刮下小鬼子就有了。」
他手一指康丫，只見那家伙趁著眾人圍觀照片的時候，已經搜刮到了大把好東西。
金戒指銀手鐲還有機械手表，應該是鬼子搶來的，現在成了他們的戰利品。
「說的是。」不辣喊住康丫︰「搜仔細點，撿值錢的拿。」
「不用你說。」康丫是個連根火柴都不放過的主，覺得便是破銅爛鐵也有用處，整個一收破爛兒的。
小鬼子身上不少好東西，不可能全都拿走。
他只好一邊撿一邊扔，跟狗熊掰棒子一個德行。
還以為是以前，誰搶到就是誰的？
跟的人不一樣，現在改規矩了，東西要交公然後統一分配，不辣看他忙得熱鬧也不點破，等回去有他哭的。
相似的伏擊偷襲戰斗，發生在叢林的各處。
日軍被打散的十幾二十余人的小股部隊，在一點點的消失。
到傍晚的時候，才收攏起來六十多號人，還有三分之一掛彩帶傷的。
從炮火里逃出來幸免遇難的前田少左，收到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憤怒的拔出配刀，對地上的枯枝樹葉 砍，發泄著內心的怒火。
到機場時，支隊還有四百多。
僅僅一個試探性的進攻，然後連敵人的面都沒見著，狠狠的挨了一頓炮火轟擊，估計直接傷亡過半。
敵人的炮彈就像長了眼楮一樣，追著撤退著他們跑。
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居然這麼倒霉。
支隊大尉和中尉的軍官都已經陣亡，只有一個少尉離得遠遠的，小心看著長官的發泄不敢靠近。
把刀砍進了泥土里，氣喘吁吁的前田少左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是他自己的人生格言。
復盤白天里的那場戰斗，他所做的安排都可以搬進教科書了，絕對沒有出錯的地方。
可是為什麼會失敗，落入現在的境地？
前田少左仔細一想，是情報出問題了。
他們對敵人不了解，敵人的火炮力量，射程，能夠精準打擊的原因技術。
全都不知道，就怪不得會被敵人的火炮追著打。
所以在沒有搞清楚敵人炮火能力前，誰要是打機場的主意，一定會吃虧。
不過，逃出來的人應該不止這些，怎麼才匯聚了六十余人？
當逃兵是不可能的，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當一個野人，恐怕沒有那麼蠢的家伙。
除非，是遇上了追擊的敵人。
「長官，派出搜尋的人回來了幾個，他們發現了一些情況……」
少尉見到前田少左已經冷靜，將發現的情況如實匯報。
被動物啃咬剩下的殘肢尸體，炸毀的步槍和彈藥，直叫少左驚疑不已。
從這些消息中，能判斷出許多有用的情報。
譬如叢林里存在許多敵人，具備相當的戰斗力，可輕易的吃掉一到兩個小分隊的作戰力量。
還有敵人用的應該是可連續發射的沖鋒槍，所以對他們三八式步槍不屑一顧，摧毀掉是為了不讓他們撿到用。
所以他們目前的兵力，是絕對不能分散的。
「通訊兵，聯絡到竹內聯隊了嗎？」前田少左催促追問道。
支隊攜帶的小功率電台，電訊信號受到密林的干擾，傳播的不大遠，無法聯系到更後方的旅團指揮部。
所以只能是離他們最近的竹內聯隊。
前田少左必須要把情況通知他們，以免他們一頭扎進來，再步自己等人的後塵。
「長官，他們之前一直在運動，剛剛才對上電訊信號。」
通訊兵解釋了為何聯系慢的緣由。
「我口述，你記下來。」前田少左根本沒在意，他只要立即發電報，把他偵察到的情況和猜想判斷，全都告訴後方。
算上中間分兵必定會陣亡的，近四百五十余號人，所剩不足七分之一。
說著說著，他的語氣愈發低落了。
經歷如此慘敗，不管最終是何理由，他的個人前途要到頭了。
「長官，就這些嗎？」通訊兵在紙上快速的寫完了粗稿。
前田少左沉吟著說道︰「我決定率領隊伍冒險對機場進行偵查，如若再無音訊，那就是我們為帝國盡忠了。」
「天皇陛下萬歲，前田一郎敬上。」
刷刷刷的在紙上記下，確認沒有需要加的了，通訊兵翻開密電本，對每一個字符進行加密換算，變成可以通過電台傳播出去的電碼。
這一份可以視為訣別電報了。
前田少左的心情無比沉重，少見的點了一根香煙，抬頭望天空。
被樹木遮擋看不到夕陽，只能看到被夕陽染紅的彩霞。
太陽要落山了，似乎預兆著他的前田支隊在走下坡路。
「敵……」
預警的聲音只發出了一個聲調，後面便已經被掐斷。
僅僅作為預警完全是合格的。
正在休息的日軍，立刻警覺地伸手拿槍準備作戰，速度快的已經拉動槍栓把子彈推上了膛。
偷襲的敵人暴露了便不掩飾了，如爆豆般的槍聲響起，子彈不要錢的朝著他們席卷而來。
緊隨其後，是一連串飛來的手榴彈。
「彭~彭~彭~」
每一顆手榴彈都掀起了一人高的塵土，數十枚金屬破片，在日軍的人群中肆虐。
「別給小鬼子機會，趕快沖上去，一波結束戰斗。」
日本兵被壓制的趴在地上抬不起頭。
自以為樹木可以阻擋子彈的，分分鐘被穿透力極強的鋼芯子彈干掉。
偶有幾個探頭查看，發現敵人如鬼魅一樣，臉上畫的花花綠綠的在叢林里快速前進，像極了叢林傳說中的山魈。
敵人已經相當接近，連架起來重機槍的時間都沒有了。
「長官，我們掩護你快撤！」
「混蛋，作為帝國的軍人怎麼能當逃兵？拿起武器來，死也要像個男人一樣。」
前田少左拔出插在地上的指揮刀，依樹蹲下等待一個機會。
他的刀法是有勤加練習的，想來是有機會拼掉幾個敵人。
前田少左用余光看到了沖過來的敵人，果然手持沖鋒槍，身上穿的是英軍的軍裝，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臉上涂抹了多種顏色，看起來相當怪異。
十步，七步，五步。
心中默默計算距離的前田，就像一個彈黃 的射了出去，武士刀像一根長矛直插敵人的胸口。
「這一擊，只有一秒鐘反應時間，他躲不及。」
前田少左心想道，似乎已經看到了，敵人瞪大眼楮詫異的結果。
一連串清脆密集的響聲，五六發子彈穿過了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柄巨錘砸中了他，前田眼前一黑栽倒了。
……怎麼會？
「娘的，嚇死老子了。」
士兵沖著地上的尸體啐了一口唾沫，咕噥了一句︰「真落後，有槍有子彈，誰跟你們拼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