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醫師覺得自己充分領會了領導意圖︰
王磊才幾歲啊？當然也是新人。
雖然他的水平不錯，但就怕經驗不夠，踫到意外時會出事。
叫你上台，就是在王磊出紕漏的時候穩住。
我李一山，信任的還是你啊！
但是現在看著已經在縫皮的王磊，他感覺自己受騙了。
從頭到尾，我干什麼了？
除了切皮時扎了一根血管，就一直在看。
而那仨新人呢？
王磊不用說了，他干的活我都有點看不懂。
比如蛔蟲為啥這麼听話，我就不明白。
比如他的鈍性分離為啥這麼快，效果這麼好，我也不明白。
至于二助秦沛，我熟啊。
老秦帶的規培生，規培方向定死了肝膽外科，練了快三年了，水平仍然不夠看。
但他一直在幫王磊剪線，還遞止血鉗、松止血鉗、吸膿液……
大事沒干，小活一大堆。
三助小女生我之前沒見過，挺漂亮，一看就不應該靠本事吃飯。
但她也同樣剪線遞鉗子，干了一堆小活，還拿托盤盛蛔蟲了。
總之，新人們干的活是我無數倍。
然後他們把整台手術搞定了，現在已經開始縫皮……哦，這會兒已經縫好了。
真特麼的快！
所以李一山放心的是這仨小家伙？
而不放心的，其實是我吧？
他們領導一貫都是這麼忽悠我們老實人的。
可憐的副主任醫師已經有點懷疑人生了。
而麻醉科的趙主任則非常滿意，對著王磊忙碌的側影露出慈祥微笑。
手術期間，病人的生命是由麻醉師掌控的。
他們對手術水平的高低有直接感受。
同樣一個病人，由水平高的外科醫生開，麻醉會非常平穩，麻醉師不用操心。
換成水平低的外科醫生開，弄不好就會各種問題頻發，麻醉醫生被折騰得欲仙欲死。
比如幾乎不可避免的牽拉反應——手術醫生對內髒的牽拉會直接導致嘔吐、疼痛、血壓下降。
所以醫生在準備牽拉內髒時，都要預先告訴麻醉師，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麻醉師得到通知，首先要把病人頭側向一邊，防止嘔吐誤吸。
誤吸會導致窒息，是致命的危害。
然後要把ma黃素放在手邊，並加強血壓監測。
一旦血壓下降，馬上用ma黃素升壓。
孫愛紅又跟其他病人不一樣，她有重度休克，不能輕易用ma黃素這種強烈縮血管藥物。
這就給麻醉師找了大麻煩。
趙主任本來已經做好搶救準備，還特意叫了兩個麻醉師做助手。
然而王磊進月復後，雖然一直在肝膽胃腸之間做文章，但他近乎完美地避開了這些髒器。
就算操作必須，不得不踫到內髒時，其動作之輕柔，也是趙主任僅見的。
結果就是血壓絲毫沒有受到手術的影響。
這讓趙主任非常意外，又非常驚喜。
而且由于王磊操作如神，迅速有效地消除了病因，患者的全身情況也迅速趨于平穩。
這是從另一個角度入手，讓麻醉變得極為輕松。
在趙主任豐富的麻醉人生里，重癥AOSC見過不少，能這麼快就出現恢復趨勢的，卻是絕無僅有。
這樣的醫生，怎能不讓趙主任喜愛？
他心里打定主意，下次見到李一山和張院長，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爭取把這小伙子留下來。
這樣的外科醫生，才是我們麻醉科最歡迎的。
他把目光投向旁邊幾個觀看的老油條外科醫生，眼中含義很明顯︰
你們這些老東西，好好學著點，別整天拿把刀亂豁，大開大闔地，跟上陣砍人一樣。
看看人家的手法和態度，又快又好又認真。
輔助的兩位麻醉師也露出同款笑容，其中一位女生剛分來一院不久，上午還被護士安利，讓她加入「呆石頭的好姐姐」群。
當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帥能當飯吃嗎？
他技術好？
關我什麼事。
然而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get到王磊的帥了。
每一個認真努力的男生，都是最帥的。
尤其他還能讓我麻醉平穩，不需要擔心病人突然猛掉血壓。
縱觀整個一院，還有哪個男生能做到？
粉了粉了。
王磊完成所有操作，探究地看向趙主任。
「休克已糾正，生命體征平穩。」趙主任豎起大拇指，示意手術、麻醉效果良好，病人已在恢復。
王磊放下心來，回以大拇指，月兌掉手術衣，轉身離開。
二室門口，兩個護士MM剛要有所行動，後背衣服突然被好幾只手抓住，整個人被拎到一邊。
一群醫生沖過來，圍住剛剛出門的王磊，七嘴八舌，問這問那。
「王磊，為什麼你的止血鉗一夾，蛔蟲就痙攣起來？」
「王磊，你的止血鉗是不是特制的？」
「王磊你是不是有氣功？」
「王磊，你怎麼會做得這麼快？才五分鐘，就全部完成！」
身經百戰的醫生們搖身一變，就跟第一次進手術室的實習生一樣，成了個問題寶寶。
王磊被擠得寸步難行，只得答道︰「我用的是普通止血鉗，關鍵是夾取部位。」
「不是什麼黑科技？也沒有氣功？」網文迷醫生有點失望︰「不都是夾嗎？部位能有什麼不同？」
王磊解釋道︰
「蛔蟲神經發源地在口咽部，由一條閉合神經環控制全身神經。」
「蛔蟲是低級生物，只要刺激到神經，就能引起低級反射，導致肌肉痙攣。」
「所以只要用止血鉗夾住口咽部神經環位置，它就必然痙攣月兌落。」
眾人恍然大悟，王磊趁機溜走。
「你等等，蛔蟲那麼小，怎麼樣就能準確夾中口咽部神經環？」
「為什麼你操作那麼快？」
王磊快步走向洗手間，遙遙丟下萬金油答案︰「多看多練。」
多看多練嗎？
我亦無他，唯手熟爾。
好像很有道理。
但又總覺得怪怪的。
眾人若有所思，葛醫生忽然笑罵道︰「上當了。我們對實習生不都這麼說嗎？」
「哈，還真是，這個王磊。」
「這家伙，把我們當實習生了。」
「現在是哪個在帶他，回頭找他帶教老師問問，王磊是不是也對他這麼說。」
眾人笑罵著散開，示教室那邊卻仍有醫生不斷進入，然後一臉懵懂地跑出來，對著這邊問道︰
「不是有示教嗎，說什麼10分鐘搞定AOSC。」
「對啊，還沒開始嗎？」
「應該是還沒開始吧，我收到消息就趕過來，才過去幾分鐘，肯定還在做術前準備。」
「要麼就是10分鐘的時間太苛刻，自己覺得吹過頭，取消示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