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蘇景的專訪很快就被網雲音樂放出來了,其中一些有爭議的地方也被阿臨刪去,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文字專訪這玩意,說實話,如果不是鐵桿粉絲,很少會有人特意去關注的。所以蘇景這則專訪也只是在他的粉絲之間引發一陣討論。
這也是他們作為粉絲,第一次通過除了音樂的另外一個途徑走進了蘇景的內心世界,對于蘇景那一番「娛樂圈的邊緣人」的言論,他們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粉絲嘛,難免總想著能多點機會看到偶像。
但這一年來,他們也習慣了蘇景的低調,倒不覺得蘇景這是在喧嘩取眾,反而更深刻理解蘇景刻意躲避娛樂圈的目的他是真的只想一心做一個音樂人。
所幸蘇景的粉絲大多都是喜歡他的音樂,對于不能通過各種途徑頻繁見到蘇景固然有些失落,但也只是那麼一丟丟,反而在專訪出來後,更多的言論是在鼓勵蘇景保持這樣的狀態,只要不放棄音樂就行了。
有時候,粉絲對偶像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
如同蘇景對音樂的熱愛是純粹的,他們對蘇景的熱愛同樣如此。
大抵是因為他們在蘇景的作品里得到了很多情感上的共鳴的緣故吧,他們更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蘇景寫歌唱歌,他們听歌,通過音樂這道橋梁,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情感溝通和那麼一丟丟歸屬感。
關于蘇景的cd,專訪里倒是沒有提到,但在專訪後的幾天里,這個消息也慢慢傳開了,不像溫悅佳的《溫式效應》那樣線上線下都有銷售渠道,因為數量有限,除了要送給朋友的,蘇景把剩下的cd全交給了陸恬,一部分在網絡上抽獎,一部分在總店和各分店搞活動送出去。
制作cd的錢蘇景是虧了,但小店的生意卻極其火爆,仔細算下來,總得來說,在金錢方面蘇景只是小虧,但在某些方面上,他卻是大賺了。
大概是這兩個月鬧出的動靜大了些,蘇景也覺得有些心累了,所以接受完專訪後,他就徹徹底底成了一個家庭煮男,退出了公眾的視野。
因為有了那篇專訪,所以對于蘇景又一次失蹤,他的粉絲們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既然偶像都咸魚了,那麼他們也咸魚了。
八月過去了,眼瞧著九月也快要過去了,南都的天氣依舊是悶熱無比。
又是一個周末,蘇景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本書名為《花田半畝》的書,頭枕著柔軟的沙發扶手看著。
這是蘇景除了專業書籍外為數不多的反復翻讀的一本書了,它不是名著,也不比意味深長價值不菲的名家之作,這是一本收錄了一個早逝的花季少女生前所寫的詩文的書籍。
讓蘇景尤其鐘愛這本書的原因有很多,但最為重要的是,蘇景很喜歡這個名叫田維的少女對生活細致的描寫,和那字里行間對這個世界充滿希望的願景,以及那感恩的心態。
就蘇景個人認為,這是一本很適合青春期閱讀的書籍,甚至在當下,也是很適合那些對生活感到迷茫的人閱讀的一本書。
要不然,他也沒必要十年來都愛不釋手了。
而在他看書的時候,寧希竹則坐在鋼琴前彈奏著,貓娘依然是趴在立式空調上面,一雙大眼楮很嫌棄地看著寧希竹。
也不怪它有這樣的眼神,主要是寧希竹彈出來的琴聲斷斷續續,真的很難讓人把這琴聲跟音樂聯系在一起。可是又不能說她是在亂彈,至少也沒讓人覺得刺耳。
「太難了。」寧希竹停下手,一臉尷尬地看著琴譜,泄氣道。
鋼琴買回來的幾天後,她心血來潮讓蘇景教她彈鋼琴,兩個月下來,琴鍵倒是認識了,簡單的手法和技巧看上去也有模有樣,但就是彈不下來一首完整的歌曲。
像現在的抱怨,她這幾天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蘇景聞言,眼楮也不抬,笑著嘲諷道︰「看看你,跟小七比起來你差遠了。」
寧希竹也不惱,反正自學琴以來,她就習慣了被打擊,「術業有專攻,小七在音樂上有天賦,要是做廣告她就比不上我了。」
「你也好意思拿你的職業跟一個小孩子比?」蘇景樂了,「小七才讀小學,等她長大了,說不定跑去學設計也不比你差呢。」
寧希竹嘿嘿一笑,「真要是這樣就好玩了,說不定她還能混個‘小蘇景’的外號。」
蘇景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轉而說道︰「你也別泄氣,你主要是練得少,再練個一年半載就好了。」
「沒事,我慢慢來。」寧希竹也不氣餒,反正她也是一時來了興趣,也不求在這方面有什麼作為,目光在蘇景手上的書本掃了一下,對于這本書她並不陌生,還在讀書的時候蘇景就向她推薦過這本書,想到這本書的作者,她忽而想起兩個人來。
「欣怡前幾天出院去學校了,重新從高一學起。」
蘇景一拍腦袋,「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這件事了,欣怡的身體沒問題吧?」
「你啊,就是心大。」寧希竹白了一眼蘇景,隨後回答道,「住院拖了一個月,不過听她和玉珊姐說問題不大,就是高一的知識她淡忘了很多。」
「身體沒事就行,重新從高一讀起也是好事,說實話,我挺擔心她直接上高二的,畢竟離開學校也有一年了,再重新拾起也要時間,對她的身體也是一種負荷。」蘇景說道。
寧希竹笑道︰「你就放心吧,欣怡還想著用一個好成績來報答你呢,她不會亂來的。」
「嗯。」蘇景點頭,「欣怡那邊的話你幫我留意點吧。」
寧希竹點點頭,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再過幾天,就是娜姐的生日了吧?」
蘇景一愣,隨後緩慢點頭,「嗯,二十六號。」
沉默了一會兒,寧希竹說道︰「到時我們去看看她吧。」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相處的時間很短,平時的交流基本也是在網上,但因為蘇景,她打心底把韓伊娜當成一個姐姐。
而且,韓伊娜所表現出來的堅強與樂觀,也讓她感到敬佩不已。
對于寧希竹的提議,蘇景錯愕了一下,便點頭同意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師姐的長眠之地,總要去看看。」
語氣中充滿了感慨和惋惜,如果說他這差不多三十年來有什麼遺憾的話,最大的就是韓伊娜的離世。
在他心里,韓伊娜就如同親姐姐一般,他現在會的很多樂器,在初學的時候沒少得到韓伊娜的教導。他曾經走著韓伊娜走過的路,她一直都是她的引路人和榜樣。也是因為韓伊娜,所以他才不甘心,才盡全力去做得更好,至少要比她好。
如果韓伊娜沒有出事,可能他會一直在心里恨著這個師姐,一直疏于來往,因為有大把的時間,他不用去想以後會怎樣。
但偏偏老蘇的一通電話,改變了這個軌跡。他才知道,原來時間並不多,甚至于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他曾經有多恨她,現在就有多大的遺憾。
總之這是一種很復雜的情緒,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幾天的時間轉眼即逝,在韓伊娜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蘇景便和寧希竹乘坐高鐵來到了韓伊娜的故鄉。
九月二十六日上午,蘇景和寧希竹還有韓伊娜的父母一起出現在這個小城市的公墓。
在韓伊娜父母的引領下,他們來到了韓伊娜的墓前。
花崗岩墓碑上,照片里的韓伊娜笑容洋溢,她真是一個很愛笑的女生。
蘇景摘下口罩,彎腰把手中的百合花輕輕放在墓碑前,蹲著看著韓伊娜的照片,半晌,蘇景的嘴角才輕輕上揚,輕聲道︰「師姐,我們來看你了。」
「如果小娜知道你們來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韓濤說道。
會開心嗎?
蘇景心里自問一句。
說實話,來之前他挺恨自己的,覺得自己很做作,除了他小時候韓伊娜還在他家的時候和她過了幾次生日,後來分開後也就是打個電話發個祝福消息,近幾年更是連信息都沒有發過。相反,每年他生日,韓伊娜不管忙不忙都會發個祝福信息給他。
師姐生前他都不知道珍惜,現在她走了,再來又有什麼用呢,她又不會知道。
他所做的,不過是求一個自我安慰,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彌補罷了。
「真的會開心嗎?」蘇景喃喃道,像是在問韓濤,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韓伊娜。
「會開心的。」韓濤很肯定地說道,「不管小娜會不會知道,但你們還記得她的生日,還有人惦念著她,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說完,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墓碑上韓伊娜的照片,安慰蘇景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小娜這一生雖然是短暫了些,但她是在光芒萬丈中離開的,那麼多人見證她來過這個世界,她這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無憾了。」
說到最後,他的臉上寫滿了自豪,有這麼一個女兒,是他這一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只不過,在他的眼眸深處,藏著一絲惋惜。
在公墓待了一會兒他們就離開了,因為有一些還記得今天是韓伊娜生日的粉絲也拿著韓伊娜生前最愛的百合花來到了這里。
在不遠處看著這些人來到韓伊娜的墓前送花鞠躬,蘇景心里涌上一股感動。
而他的這種感動,也因為一首歌,在他的粉絲和韓伊娜的粉絲兩個群體中慢慢發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