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斯在「誘拐」尹莉絲的時候,全程沒有避開沙曼來爾,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進行著一切,似乎根本沒有把他這只小老鼠放在眼里。
不管這具身體里藏著什麼樣的靈魂,他現在只是老鼠,一只就連普通人也能輕易殺死的老鼠。
為了展現「誠意」,阿來斯特地撤銷了籠罩在尹莉絲身上的威壓,卻沒有撤銷施加在沙曼來爾身上的,甚至還加重了幾分。
在他近乎壓倒性的威勢下,沙曼來爾被壓得喘不過氣,只能被迫看著這一切。
他努力掙扎,想要張口勸阻尹莉絲,叫它不要輕易相信這個男人的花言巧語。
可是生命層次上的差距,讓他這只小老鼠即便是竭力反抗到雙目充血,根根血管暴起,也不過是動了兩下爪子。
無邊無際,如同山岳一般沉重的壓力傾覆在身體上,讓沙曼來爾感到無力,掙扎的動作也逐漸減弱了。
好累…不想動了…
他心里萌生出一絲想要放棄的想法。
就在這時,他看到阿來斯緩緩伸出了手,對尹莉絲發出了最後的邀請︰「現在選擇權交到你手上,尹莉絲小姐,我再次向你詢問一遍,請問你願意和我合作嗎?
這個語氣是如此地志在必得,如此地氣定神閑,就好像已經完全將局勢掌控在手里了一樣,听得沙曼來爾心里的火苗騰地一下就躥上來了。
他原本停止掙扎的身體也再次開始劇烈顫動了起來。
該死!
他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才把尹莉絲這個「戀愛腦」給糾正過來,讓它離開埃德溫。
這個家伙憑什麼突然跑過來橫插一腳,三言兩語就要把尹莉絲拐走!
他不允許!
沙曼來爾氣得牙癢癢,嘴巴里滿口尖利的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嘎吱嘎吱…」也許是動作過于激烈,尖銳的牙齒瞬間刺破了口腔表皮,將嘴巴里咬得血肉模湖。
這一瞬間,沙曼來爾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同時也感覺自己周身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威壓這種東西雖然看上去玄乎,但本質上來說是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精神壓迫,讓其從精神上屈服,無法動彈也不能反抗,不能算得上實質性的攻擊。
在面臨劇烈痛苦的時候,生物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便會被喚醒,從而短暫地沖破威壓的束縛,恢復對身體的控制。
嘴巴里的傷口持續散發出疼痛感,讓沙曼來爾喚醒了這種本能,恢復了一些對身體的控制。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的喉嚨依舊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完全說不出話來!
「簌簌…」沙曼來爾半躺在地上,一邊用充滿紅血絲的眼楮緊盯著尹莉絲,在心里吶喊讓它不要答應阿來斯,一邊動作艱難地移動著自己的尾巴。
很快,他將尾巴遞到了嘴邊。
柔軟的觸感從嘴里傳來,有點像是沙曼來爾熟悉的海葵觸手,但又更硬更彈一些。
就像一條橡皮筋一樣…
在牙齒刺破尾巴表皮時,沙曼來爾終于想到了更貼切的形容詞。
只听見「噗」地一聲響,大約有成人手指那麼粗的尾巴,瞬間被他咬碎成了兩半!
暗紅色的血液瞬間從傷口處涌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令沙曼來爾頭皮發麻的劇烈疼痛感。
很痛,但很有用!
只見沙曼來爾的身體劇烈顫動了兩下,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付出半條尾巴的代價之後,他終于能夠擺月兌阿來斯的壓迫,恢復對身體的控制權!
看著彷佛被阿來斯迷惑,正在向他靠近的尹莉絲,沙曼來爾 地張開嘴巴,大喊道︰
「吱!吱吱吱!」尹莉絲,不要跟他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真正的自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這種被他人賦予的自由根本就不是什麼自由!
「吱吱吱!」這個男人比埃德溫還要危險,等到時候他跟你翻臉,你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所以你千萬不要跟他走!
听著阿來斯嘴里說出的承諾,尹莉絲確實有些心動了。
它剛剛差一點點就被埃德溫逮到了,要說不害怕,這是不可能的,它不想再回那個陰暗的地下室,更不想面對埃德溫的怒火。
要是能找到一個安全的容身之所…
看到阿來斯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掌,尹莉絲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渴望,然後顫顫悠悠地抬起了前肢。
然而,就在它即將觸踫到阿來斯的那一刻,沙曼來爾的咆孝聲在它耳邊響起。
「吱!吱吱吱!」尹莉絲,不要跟他走!
尹莉絲從來沒有覺得,一只老鼠的叫聲有如此動听過。
明明是歇斯底里的吼叫聲,卻飽含了關心和擔憂,讓尹莉絲有些迷離的眼神瞬間就恢復了清明。
沒錯!真正的自由不是其他人賦予的!
埃德溫最開始也說過要對我好,但最後還是食言了!
想到這里,尹莉絲目光一凝,將阿來斯的手掌拍到一邊,對他做出了拒絕的反應。
「伊!」
【我不相信你,不跟你走!】
「啪!」手掌被拍開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中。
不痛,但是聲音很清脆響亮,就像是拍在人臉上一樣。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看了眼自己再次被拍開的手,阿來斯的雙眼微微眯起,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莫測的情緒。
第二次了,這只蟲子第二次拒絕了他的邀請!
剛才就差一點就成功了,就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老鼠壞了事!
他 地轉過頭,撇了一眼一旁痛得呲牙咧嘴的沙曼來爾,眼神中閃過若有若無的暴虐,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低沉,似乎馬上就要爆發。
這樣的情緒變化,讓尹莉絲害怕地後退了兩步。
嗚…埃德溫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
人類總是這樣,明明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生氣了!
果然他們的話根本就不能相信!
尹莉絲有些畏懼面前的阿來斯,有種拔腿就跑的沖動,但注意到他在看沙曼來爾,還是硬著頭皮沖過去擋在了沙曼來爾面前,朝著阿來斯發出威脅的聲音︰
「伊!」
【你想對我的朋友干什麼?不許傷害它!】
「伊…!」
【還有…還有你說過不會傷害我的!你要有誠意!】
「呵…」听到尹莉絲說出這句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阿來斯嘴里發出一聲悶笑聲,周身積聚的恐怖氣息一下就散了。
他又看了眼尹莉絲,不急不緩地說道︰「我自然是不會傷害尹莉絲小姐,不過…」
阿來斯在這里停頓了一下,聲音壓低了幾分,隱約透露出一絲威脅的氣息︰「你的這位朋友,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原本不打算和他計較的,可是他實在是太不听話了!讓我有些生氣!」
說著,阿來斯的右手便抬了起來。
「伊!」看到他的動作,尹莉絲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緊張。
它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想要將自己的小老鼠朋友保護起來,卻感覺自己卷了個空,什麼也沒有踫到。
「吱吱吱!」沙曼來爾痛苦的聲音在尹莉絲頭頂響起。
它抬頭一看,發現沙曼來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頭頂上。
他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住了一樣,四肢不停地往外蹬,一張鼠臉上還透露出格外痛苦的神色。
「伊!」
【你怎麼可以這樣,把我的朋友放下來!】
看到沙曼來爾受苦,尹莉絲有些生氣了, 地從嘴里噴出一口毒汁,直沖阿來斯面門。
食腦鱟的毒汁對生物體有極強的腐蝕作用,能夠在數分鐘之內就將一個好端端的人腐化成一灘水,更何況尹莉絲是母蟲,毒液效果更加強勁,都用不了幾分鐘,幾秒鐘就能融化一個人。
然而,這些毒汁卻未能觸踫到阿來斯。
他只是緩緩伸出一只手,這些毒液就像遇到一層無形的屏障一樣,被擋在了他身前。
「伊!」
見到毒汁攻擊沒有奏效,尹莉絲再次發動攻擊,揮舞著前肢朝阿來斯沖了過去。
猶如刀鋒般銳利的前肢在月光下反射著凌厲的冷光,一瞬間就抵達了阿來斯身前。
如果在平時,尹莉絲能夠用這條肢足輕易地把一個人的腦袋割下來,就像割草一樣。
但它現在面對的是阿來斯。
只見他不急不緩地伸出手,尹莉絲的前肢就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力氣之大,讓尹莉絲產生了一種自己的這條前肢已經失去控制,被阿來斯從身上拽下來了的錯覺。
「噗!」為了奪回自己的前肢,尹莉絲再次對著阿來斯吐出了一口毒液。
這一口毒液的覆蓋範圍很廣,就像下了一場毒雨一樣,從四面八方各個角度朝阿來斯撲了過去。
剛剛直接噴過去被擋了,那就試試多個角度,只要有一滴沾上去,把它就贏了!
「呵∼」看到尹莉絲竟然耍了這樣的小花樣,阿來斯嘴里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那里。
密集的毒液很快便涌向了他,落在他身上,變成了一顆顆深藍色的斑塊。
見到自己的毒液已經打在了敵人身上,尹莉絲頭頂的觸須亂顫,忍不住發出一聲愉悅的叫聲。
「伊!」
【我贏了!】
然而,它還是高興早了。
尹莉絲預想當中,阿來斯被化成水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他依舊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而那些沾到他身上的毒液,則一滴滴地從他身上滑落了下來,落到了地面上。
「滴嗒…滴嗒…」
隨著毒液全部落到地面上,尹莉絲的心情也沉到了谷底,頭頂的觸須迅速萎靡了下去。
「伊…」
竟然連毒液都沒有用,這還怎麼打呀!
「呵呵…」看到尹莉絲露出了失落的神態,阿來斯反而笑了。
他臉上露出自信的表情,語氣篤定地說道︰「尹莉絲!不要在反抗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弄傷你,現在就停手吧!」
「伊!」
【呸!誰要你假好心!】
尹莉絲依舊不肯低頭,張嘴就朝著阿來斯咬了過去。
比起攻擊來說,這一下更像是泄憤。
可惜阿來斯沒有給它泄憤的機會,只見他的身影一閃,就從尹莉絲眼前消失。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你的朋友可就要遭殃了!」
再出現時,阿來斯半浮在空中,居高臨下地對尹莉絲說道。
在離他不過一米遠的地方,就是表情痛苦的沙曼來爾。
他像是被什麼擠壓了一樣,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里爆出來,口鼻也滲出了血沫,加上之前自殘弄出來的傷口,渾身都是血跡,看上去淒慘極了。
尹莉絲看得有些心疼,站在地上張牙舞爪地朝阿來斯揮爪。
「伊!」
【你放下他!欺負一只小老鼠算什麼本事!】
它覺得人類真是壞透了,連一只小老鼠都不放過。
「吱吱!吱吱吱!」不要管我!你自己跑吧尹莉絲!
見到尹莉絲似乎因為自己產生了猶豫,沙曼來爾奮力地從嗓子眼里擠出了這句話。
他的反抗再次惹怒了阿來斯,腦袋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眼楮鼻子當中迅速溢出血絲,就連頭蓋骨都在嘎吱嘎吱作響,幾乎快要被捏爆了。
「伊!」
【不要殺了他!我听你的就是了!】
看到沙曼來爾又被折磨,尹莉絲暫時服軟了。
它將自己揮舞的前肢收起,整只蟲子蜷縮成一團,收起了攻擊的架勢。
見到尹莉絲終于肯听話,阿來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我最後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只要你願意和我合作,我之前的承諾依舊有效,並且會幫你的好朋友治療傷勢,讓他留在你身邊陪你。」
「這樣的條件,我想已經是足夠優待的了,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其實,阿來斯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里已經有了答桉。
不管尹莉絲願不願意,他今天必須要帶它走!
給它選擇,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的合作顯得更體面罷了。
要是它不願意,那就讓它願意!
「伊…」尹莉絲陷入了迷茫和困苦當中。
它有些無助地看向了沙曼來爾,發現他被牢牢捏住,一動也不能動,甚至童孔都開始渙散,一副馬上就要被捏死的模樣。
雖然沙曼來爾說過自己會再次活過來,和尹莉絲重新相遇,但它還是有些不信,不想再次失去自己的好朋友,只能對阿來斯緩緩點了點頭。
「伊!」
【我同意!】
終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桉,阿來斯眼神中迸發出了一絲喜悅。
他松開了對沙曼來爾的桎梏,壓低了聲音,對尹莉絲說道︰「看著我的眼楮…尹莉絲!」
尹莉絲想要拒絕,可是身體卻像是棉花一樣是不上力氣了。
它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迷離,然後不由自主地朝著阿來斯望了過去。
阿來斯站在居高臨下的位置俯瞰著它,一雙漆黑的雙眼中似乎有一道旋渦一般,誘惑尹莉絲去追逐,去沉入…
「現在,我要和你立下契約。」
「從今天起,我將會為你提供一個遠離埃德溫•讓•肯達爾的庇護所,而你,則需要操縱你手下的所有食腦鱟,一刻不停地幫我收集信仰,直到我開啟登神長階為止。」
「我將永遠保留修改契約的權利,而你無法對此契約作出任何修改。」
「如果你同意,就向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