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賈芸就沒在家里過年，今年他又不能在家里過年了。
去年他好歹在淮南城過了年，還有秦可卿陪著，雖算不上多熱鬧，倒也不算冷清。
今年過年他可就寂寞了，他將在趕往揚州的路上過年。
十二月十四日這天，賈芸特意準備了一些金錁子銀錁子作為壓歲錢, 發給了府上的人，尤其是丫鬟們。
對此，小財迷晴雯是既開心也郁悶，開心于賈芸這次提前想到了壓歲錢的事兒，郁悶于賈芸今年又不能在家里過年了。
唉，府上過年沒了二爺, 實在是少了不少年味兒啊！
由于兩個房里人的身子都不適了，加上翌日一大早就要南下揚州，十四日這晚賈芸沒再行房中閨事。
翌日一大早，賈芸在襲人、紫娟的服侍下起床，隨即在家卷們的依依不舍中告別離府。
算起來，這次已經是賈芸第三次南下。
第一次南下是捉拿龐太監，當時去了淮安。
第二次南下是整治淮南私煤，當時去了淮南。
而這次的第三次南下跟兩淮鹽業有關，這次是去揚州。
賈芸知道，這次的皇命將他置身于很危險的處境，哪怕是他在神京城里的府邸都可能發生危險。
于是這次他對府邸的保護格外謹慎。
他不僅讓于竹等二十名親兵嚴加防衛府邸，還讓坐鎮神京城錦衣府的指揮同知孟靖幫忙防衛，孟靖會派錦衣時時刻刻在賈芸府外看守。
這大半年來，賈芸又招募了一些親兵，如今他共有二十二名親兵了, 除了依然固定護衛秦可卿的兩名親兵, 府上則有二十名親兵。
新招募的這些親兵里, 有兩人本是錦衣府的番役。
錦衣府指揮使也算是一種武將了，畢竟旗下管著很多錦衣, 而這些錦衣目前幾乎都是從軍中調來。
于是乎, 現在的賈芸招募親兵已經比以前方便, 多了一條可以從旗下番役中招募的途徑。
……
……
「駕……」
由一千名錦衣組成的錦衣軍，浩浩蕩蕩從錦衣府衙門出發了。
確切的說，這是一千名錦衣騎兵，因為所有錦衣都配置了馬匹。
這一千名錦衣騎兵，還配置了三百把鳥槍，二百副弓箭，這已經達到了內陸軍營的標準配置規模了！
為首的除了有賈芸，還有指揮僉事兼署北鎮撫使趙修遠、千戶曹武、千戶唐大千。
孟靖、穆甫、余可平都沒跟著，三人都坐鎮神京城錦衣府。
一千名錦衣騎兵離開錦衣府衙門後，走正陽門離開內城，再經南城離開神京城南下……
此時，南城的一座酒樓二樓，一間包廂的窗邊，正站著兩個身影。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強壯但不粗獷，長得很英俊，給人一種英武的感覺。
他便是景氏武學的創辦人景佔耀景教頭！
當年賈芸初見景佔耀的時候, 景佔耀三十多歲，而如今幾年過去, 景佔耀已經四十歲了，雖說如今的景佔耀依然英武，但已經有了明顯的中年男人的感覺，臉部有了皺紋。
另外一人，是宋教頭！
此刻，透過打開的窗戶，景佔耀、宋教頭居高臨下，看著賈芸率領著一千名錦衣騎兵從樓外的街道上通過。
宋教頭感嘆︰「你我都教了不少武生了，這麼多武生中最優秀的非賈芸此子莫屬了，瞧瞧，如此年輕就已經成了如此威風的從二品的錦衣府指揮使了！」
景佔耀微微一笑︰「是啊，此子實在是個曠世奇才。」
宋教頭繼續感嘆︰「可惜了，總舵主你對他太賞識，寧願讓他為皇帝效力，讓他在朝廷飛黃騰達，也不願將他招入咱們天地幫。」
景佔耀道︰「憑此子的才智，既有望成為功勛蓋世的武將，也有望成為權傾朝野的重臣，我若將他招入天地幫，可是委屈了他。」
「何況蛟龍豈是池中物？此子抱負甚大，不是咱們的天地幫可以容得下的，我若招他，他必不會加入。」
「不過，此事現在有變了！」
宋教頭疑惑︰「為何有變？」
景佔耀轉身走向酒桌，拿起一壺酒，也不倒酒入杯，直接拿著酒壺走回窗邊，一邊看著窗外還在街道上通行的錦衣騎軍，一邊對著酒壺壺嘴喝了口酒，然後道︰「他的處境應該已經很危險了！」
宋教頭問︰「此話怎講？」
景佔耀道︰「錦衣府指揮使，這可是很危險的官職啊！你難道不知道，前朝錦衣衛的指揮使多半都沒有好下場？」
宋教頭道︰「此事我知道，只是那畢竟是前朝的事，慶朝的錦衣府可不是前朝的錦衣衛，何況我瞧著賈芸如今越來越受那天治帝賞識，除非天治帝死了，否則賈芸能有何危險？」
景佔耀道︰「天治帝？呵呵，這可是個狠辣無情的皇帝！」
「賈芸如今對天治帝有大用，天治帝自會保著他，一旦有朝一日賈芸對天治帝的用處變小了，而且朝廷里對賈芸的敵意很重了，天治帝多半就不會繼續保著賈芸了。」
「據我所知，天治帝設立錦衣府是沖著四王去的，近幾個月賈芸也接連整治了四王在朝廷里的親信，包括了武勤侯府，意味著賈芸已經惹到以四王為首的開國武勛團體。」
「而此次賈芸率領錦衣軍興師動眾南下揚州，無疑是沖著兩淮鹽業去的，且很可能是要整治兩淮鹽業涉及的官場，如此一來，賈芸便連兩淮鹽業涉及的官場也惹到了，這個官場可是很不簡單啊！」
「所以我說，賈芸如今的處境已經很危險，既惹了以四王為首的開國武勛團體，又要惹兩淮鹽業涉及的官場。」
「快則一二年，遲則四五年，天治帝就不會繼續保著賈芸了，那時賈芸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且不得好死！」
宋教頭急了︰「總舵主，賈芸不僅是曠世奇才，且跟你我都有師生情義，你我也都甚是賞識他，可不能讓他遭此大劫啊！」
景佔耀玩味一笑︰「你是不是又想提出將他招入咱們的天地幫？」
宋教頭果斷點頭︰「正是！雖說咱們天地幫跟慶朝朝廷比不了，但發展到如今，規模也不小了，加上有總舵主你的掌舵，只要賈芸加入了天地幫，哪怕日後他被天治帝和朝廷所不容，我們也可救下他。」
景佔耀又對著酒壺壺嘴喝了口酒，微笑道︰「放心，我可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年紀輕輕就慘死在天治帝手里。」
「只是此事眼下還不必著急，我方才說了，快則一二年，遲則四五年，他這枚棋子才會被天治帝拋棄，眼下還有時間。」
「而且此事我不便主動去找他，我等著有朝一日他來主動找我。」
宋教頭擔憂道︰「可他並不知你的總舵主身份，也就不知你有能力救他，又豈會為了此事主動來找你？」
景佔耀微微一笑︰「但在他心里，我是一位值得尊敬信賴的師長，我想，當他感到很危機的時候，應該會來找我這個師長請教出路的。」
……
……
為何這個時代的水路比陸路要便利？
主要原因在于，陸路交通不發達，道路蜿蜒曲折，到處都因為山巒的存在不得不繞行。
幾日後，賈芸率領的一千名錦衣騎兵正在通過一條山間路，兩邊都是山巒，中間夾著一條不是很寬的道路。
就在這時，一支箭突然從左側的山腰密林中飛射而來，精準地射向了賈芸！
這名隱藏在山腰密林中的刺客，射箭水平很高，如此遠的距離，賈芸還被人群簇擁著，這一箭竟能精準地射向賈芸，而且力道還不小，可見開的是硬弓。
不過，賈芸的速度和靈敏都很強，弓箭技藝也很強，對飛箭再熟悉不過了。
箭飛射而至的時候，賈芸迅速從馬上翻身而下，避開了這一箭，以至于這一箭只是傷到了身邊的一名錦衣。
事實上，就算這一箭射到了賈芸身上，賈芸也不會受傷，因為賈芸的飛魚服里穿著護甲。
賈芸躲開了這一箭後，當即令曹武帶著一群錦衣沖上左側山腰拿人……
這時，右側的山腰密林中也飛射來了一支箭，雖說這一箭也來得神出鬼沒，但被賈芸輕易避開。
當即，唐大千也帶著一群錦衣沖上右側山腰拿人……
片刻後，曹武、唐大千都回來了，各自帶著一具尸體，兩具尸體都是服毒自殺。
顯然，這是兩名死士，必定很難查出幕後指使者。
……
……
又過了十日。
這天賈芸一行人來到了一座縣城。
由于今日是除夕，來到這座縣城後，賈芸下令錦衣騎軍就在這座縣城住二日，一來過除夕春節，二來休息調整。
一時間，這座縣城的客棧都住滿了錦衣，當地知縣都慌了，忙不迭來找賈芸，諂媚地邀請賈芸去縣衙過除夕春節，被賈芸婉拒。
賈芸住在了縣城里最好的一家客棧。
就在除夕這晚，賈芸再次遭到了刺殺！
這次的刺客用的不是弓箭而是下毒，而且刺客來自內部，是一名番役！
慶幸賈芸此行身邊帶著驗毒高手，他的飲食都會經過驗毒高手的檢驗，也不能說是慶幸，因為賈芸知道此行凶險，所以格外謹慎，嚴加防範。
下毒的番役見事情敗露，也服毒自殺了。
雖說知道這名番役的身份，但賈芸想來，此次刺殺之事估計也就幕後指使者和番役知道，番役的親朋好友估計是不知道的。
所以想查出這次的幕後指使者必定也很難。
此刻，站在客棧大堂里的賈芸，一邊看著屬下們處理刺客的尸體，一邊在心里感嘆︰此行果然危險啊！
要知道，他這次可是帶著一千名錦衣騎兵，而且他此次南下揚州的任務是保密的，就算很多人都能猜到也沒能得到確認。
這種情況下，他在南下揚州的路上竟然都遭到兩次刺殺了，其中一次還是來自內部番役的下毒，可見兩淮鹽業實實在在是個很大的亂攤子啊！
無疑是有人不想讓他安然抵達揚州。
賈芸此次之所以不帶著林黛玉一起，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他料到了此行自己很可能遭到刺殺。
只是這種事沒必要跟賈母等人說，免得薛寶釵等人替自己擔憂，也免得自己府里的女卷替自己擔憂。
賈芸還料到，南下揚州的路上，這兩次刺殺只是開胃菜而已，他此行真正凶險的時候，便是他從揚州返回神京城之時！
那時的刺殺次數應該會多了，也可能會出現難以預料的刺殺行動……
唉，危機感真的很強烈啊！
賈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前世他也是看過網絡小說的。
他知道，網絡小說發展到後來，系統文就泛濫了。
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問題他思考過。
在他看來，之所以如此，其中一個原因在于，不帶系統的穿越難免有危險，男主都是拿命在冒險拼搏，而很多系統文都是一路爽到底，讀者們也不管系統這玩意兒有多荒唐，只要看得爽就行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賈芸也有金手指，體能很強和記憶力很強，然而，跟掉炸天的系統比起來，這兩樣金手指就弱爆了。
唉，賈芸現在多想自己也能有一個強大的系統啊，若有了這玩意兒，如今他身陷的危險境地也就不叫事兒了。
……
……
一月十日，耗時了二十五天，賈芸一行人來到了揚州城城外。
走陸路有這個速度已經算快了，在于一千名錦衣都騎著馬，也在于賈芸此行也有些趕路。
這一路行來，賈芸遭到了兩次刺殺，沒再遭到第三次。
一月十日這天下午，揚州城正下著蒙蒙煙雨。
城門外，馬背上，穿飛魚服配繡春刀的賈芸，哪怕還沒進城，就已經因為這場蒙蒙煙雨感受到了一些揚州的詩情畫意。
可惜，他此次來揚州不是雪月風花的，而是來鐵馬秋風的！
咬了咬牙關，賈芸沉聲喝令︰「進城！」
當即，一千名錦衣騎兵涌入了揚州城的城門。
哦不對，確切的說，只有九百名錦衣騎兵了。
少了一百名錦衣騎兵，並且，千戶唐大千也不見了。
他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