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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想坑我?

晚上,塞勒先睡著了。

因他鼾聲如雷,玉柱就很難入睡了。

宮里有很多陋規,比如說,帶刀侍衛們睡覺的時候,必須抱著腰刀。

而且,刀鞘朝外,刀柄朝里,以免被人抽走了刀。

在宮里丟了刀,比警察丟了槍,性質還要嚴重得多,掉腦袋都是輕的。

反正兩個時辰後,又要上值了,玉柱索性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當當當……」乾清門里的自鳴鐘處,傳來了清脆的報時聲。

玉柱隨即起身,洗了把冷水臉,整理好衣冠,挎上腰刀,出門上值。

深夜的乾清門里,回廊的屋檐下,每隔五尺,就有一只大燈籠,倒也不虞看不清楚道。

玉柱手扶刀柄,邁步走到乾清宮門前。

守門的八個三等侍衛,一齊哈腰行禮。

為首的一人,哈著腰,小聲說︰「回玉大人,今夜是簡王在宮里值宿。他老人家留了話,說是您來上值了,就去尋他。」

玉柱也不知道簡親王雅爾江阿找他做甚,便徑直去找他了。

和一般人不同,因是高貴的鐵帽子親王,簡親王雅爾江阿帶了兩名小太監,進宮來伺候著。

玉柱找過去的時候,簡親王雅爾江阿的屋子里,還亮著燈,門前站了個小太監。

小太監進去稟了後,雅爾江阿又晾了玉柱足有兩刻鐘的工夫,這才喚了他進去。

「卑職玉柱,請簡親王爺大安。」雅爾江阿既是禮絕百僚的鐵帽子親王,又是頂頭上司,玉柱怎麼著都要扎千行禮的。

「起吧。」這一次,雅爾江阿沒有繼續刁難玉柱,直接叫了起。

等玉柱站直了之後,雅爾江阿忽然起身,吩咐道︰」隨本王四下巡查一番。」

「。」玉柱不知道雅爾江阿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答應了之後,便讓到一旁,等雅爾江阿先走。

出門之後,玉柱赫然一看見,一隊三等侍衛,人人都是左手扶著刀鞘,右手持著大燈籠,正靜靜的等在廊下。

「走吧。」雅爾江阿一馬當先的邁步朝前走,玉柱沒動,三等侍衛們也都沒動。

玉柱也就明白了,大家這是尊重他是二等蝦的地位,等他先走。

于是,玉柱緊趕了幾步,落後于雅爾江阿一個身位,隨著他一起巡查乾清宮內外的各處。

巡查的路線,並不是亂來的,而是有一定的規律。

出日精門先往南,第一個查的就是御藥房。

御藥房的藥王堂內,亮著燈火,還有窗戶紙上有人影在晃動,顯然是有人在值崗。

雅爾江阿領著玉柱進門一看,今夜值守的一人,正手里拿著一本書,在室內轉著圈的

「卑職王崇厚,拜見簡親王爺。」那人听見動靜,扭頭一看,趕緊下拜行禮。

玉柱不認識這位仁兄,但是,看他頂子的顏色,卻是個七品官。

和太醫院不同,御藥房里的最高等級,也就是七品而已。

太醫院里,院使正五品,左、右院判正六品,御醫正八品,吏目從九品。

御醫十至十五人,吏目十至三十人,醫士二十至四十人。食糧和切造醫生,各二、三十人。

醫士以上,通稱太醫或御醫。

一般來說,給皇帝和皇太後看病的,至少要是吏目以上的太醫。

御藥房,不歸太醫院管轄,而直接隸屬于內務府。

醫和藥的分離,確保的是皇帝和後妃們的安全,乃是大事。

雅爾江阿和玉柱都不懂藥材,他們來巡查,主要是看人。

值守的人,不能多,也不能少,要剛剛好。

出了御藥房,便是祀孔處。

雅爾江阿仰起下巴,指點玉柱︰「此處尤應防備走水,可明白?」

走水者,失火也!

玉柱趕緊答道︰「回王爺,卑職明白了。」

實際上,他只是隱約有些明白罷了。

在玉柱的印象里,老皇帝把他弄進乾清宮里,就是想磋磨他一番,壓一壓懶性而已。

只是,雅爾江阿持續不斷的指點之後,倒像是他以後要經常帶隊巡查一般。

這就很有些令人想不通了!

祀孔處里,既有熊熊燃燒的火燭,又有很多的帳幔,正是最容易走水的所在。

侍衛們,在這里足足巡查了兩刻鐘,到處都查遍了,沒發現安全隱患,這才一起撤了出來。

下一站是上書房,此地是皇子阿哥們讀書的地方,里頭除了桌椅之外,再無長物。

「請簡王爺大安。」

穿過乾清門正門的時候,門前的侍衛們,紛紛扎千行禮。

雅爾江阿只是從鼻孔里哼了哼,便算是知道了。

玉柱見了這副景象,不由暗覺好笑。

由此看來,雅爾江阿對他的態度,還算是客氣的了。

至少,雅爾江阿還願意不厭其煩的給他解釋宮里的規矩。

到敬事房門前時,玉柱隱約听見里頭,有打板子的動靜。

只是,有雅爾江阿在場,也輪不到玉柱說啥。他便裝起了糊涂,故作沒听見的樣子。

宮里的事兒,往往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兒,很容易就掉了腦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涂不知,方為真知也!

雅爾江阿當然也听見了動靜,他不動聲色的掃了眼玉柱。

卻見,玉柱垂著腦袋,看向地面,壓根就不像是喜歡看熱鬧的性子。

嗯,這小子,倒是很能沉得住氣啊!

宮里的事兒,水深得很!

在宮里,法定動刑的衙門,乃是內務府慎刑司。

玉柱進宮的資歷淺,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雅爾江阿卻是老御前了,他自然明白,一旦敬事房里動了刑,必是皇帝親自吩咐下來的大事。

「玉柱,你進去看看。」雅爾江阿劈頭吩咐了下來。

玉柱當即就明白了,雅爾江阿故意帶他出來巡查,恐怕等的就是這一刻吧?

「回王爺的話,卑職初來乍到,不懂宮里的規矩,怕沖撞了貴人,請撥幾個熟悉規矩的人,和卑職一起進去吧?」玉柱說的合情合理。

雅爾江阿想了想,就點了頭,玉柱便隨手點了幾名侍衛。

嗨,雅爾江阿冷眼看著,尼瑪,玉柱點的那幾個人,竟然全是他的人。

剎那間,雅爾江阿氣笑了,好你個玉柱,看似不哼不哈的,眼招子倒是賊亮啊!

實際上,玉柱也是蒙的。他主要是,冷眼旁觀時,發覺這幾個人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的望雅爾江阿的身上瞟。

侍衛巡邏在外,是不可能彼此交談的。他們聯絡事情,大多靠著默契,用眼神溝通。

時間一長,只要眼神一閃,就知道對方想的是個啥了。

「你們幾個進去,看看里面究竟發生了何事?」

令雅爾江阿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玉柱領著人,走到敬事房門口,他自己卻後退了兩步,不肯走了。

雅爾江阿吩咐玉柱帶人進去看看,就等于是把指揮權交給了玉柱。

玉柱點了幾個人一起進去,這幾個人就歸他指揮了。

現在呢,玉柱自己不走了,卻命令這幾個三等侍衛進去。

嘿嘿,等于是故意在陷阱邊上,耍著雅爾江阿玩兒啊!

神仙打架,向來是小鬼遭殃的。

雅爾江阿再得勢,再厲害,玉柱壓根就不怕和他翻臉。

佟半朝,對上簡親王府,真鬧大了,反而是雅爾江阿的輸面更大。

佟家人,祖孫三代,個個手握實權,都算是牛人。

簡王府,就只雅爾江阿一個御前大臣罷了,其余的都是混吃等死的貝勒和貝子而已。

在大清朝,皇帝防範皇族宗室,尤其是鐵帽子親王,比外戚之家,嚴苛十倍以上。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蝦吃泥土。

現在,雅爾江阿和玉柱斗法,真正蛋疼的卻是被玉柱領到敬事房門前的這幾個三等侍衛。

說句心里話,就算他們不是雅爾江阿的人,玉柱還是會這麼做。

在這座深宮之中,死道友,不死貧道,方為自保的上策呀!

說白了,這幾個三等侍衛,對于玉柱而言,全是毫無關系的路人甲。

他們算老幾?憑什麼,要玉柱豁出前程的替他們兜著?

心不狠,手不毒,怎麼可能掌得住大權呢?

宮廷爭斗,向來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一點都不稀奇也!

「你……」雅爾江阿也盤算過斗爭形勢,他並無必勝的把握,不禁氣得渾身直發抖。

玉柱才不傻呢,不進去,那是大局。過激的辱罵或是指責親王,走到天邊,都是他沒理兒!

所以,玉柱只是垂著頭,手撫刀柄,低頭看地,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從敬事房的門里,忽然傳出了沉悶的笑聲。

玉柱一听這個熟悉的笑聲,立時啥都明白了,趕忙跪下了,畢恭畢敬的說︰「臣不該沖撞了上司,有大過,請皇上責罰!」

雅爾江阿又慢了一拍,他明白過味來後,趕緊拍開馬蹄袖口,扎千下去,恭敬的說︰「奴才雅爾江阿,恭請聖安。」

見了皇帝可以不跪,這個既是鐵帽子親王地位尊崇的體現,又是招惹忌憚的根源之一。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群臣皆跪,鐵帽子親王卻是個例外。想想看,不管誰當皇帝,心里都會膈應著不舒服的。

「掌燈!」伴隨著魏珠那獨特公鴨嗓的吩咐聲,敬事房的門里門外,幾乎在眨眼間,被密密麻麻的燈籠光,照得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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