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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替康熙辦事

玉柱用膳的時候,張廷玉進來了。原本,張廷玉礙著同僚的面子,想和玉柱坐到一塊兒。

等看清楚了玉柱桌子上的飯菜後,他果斷轉身,坐得遠遠的了。

這人吶,就怕比較。張廷玉的食盒里,不需要看,肯定只有兩道涼透了的葷菜,外加一小碗摻了沙子的粳米飯。

沒辦法,張廷玉是有名的清官,既不送禮,也不收禮。

宮里的提膳太監們,從張廷玉這里長期得不著好處,自然要狠狠的刁難他了。

別說張廷玉了,就算是首席滿洲大學士馬齊,提膳太監們都敢暗中下絆子,整得他有苦難言。

在宮里用膳,豈容臣下挑肥揀瘦,說三道四?

玉柱的姨母是小佟貴妃,這確實不假。

但是,她就算是權攝六宮的貴妃,也不敢管乾清宮里的一只貓……

御前的一切事務,小佟貴妃都無權過問。過問了,就屬于僭越。

美美的用了膳後,玉柱照例在紅漆食盒里,塞了二兩散碎銀子。

這人吶,不能過河就拆橋,重諾的好名聲,在宮里還是很重要的。

就算是玉柱的聖眷正隆, 也不影響他繼續和小葉子,暗中處好關系。

小葉子也很有默契, 提著玉柱送回來的食盒, 拐過牆角, 便迅速的揭開食盒的蓋子,將靜靜躺在最上面的銀子, 揣進了懷中。

沒辦法,小葉子的月銀僅為二兩,還要每月拿出五百文, 孝敬給他的干爹。

這就沒幾個錢了。

宮里的大太監們,個個心黑,就連小葉子身上穿著的太監服,都要他自己掏銀子去做。

現在,玉柱每天給小葉子二兩碎銀子, 他就都可以存起來。等將來, 小葉子有機會出宮辦差了, 再悄悄的將銀子帶出去, 以貼補家用。

玉柱曾經看過一本書, 上面說, 布眼線最高明的手段, 其實是提前很久, 在重要的地界里,布下看似無用的閑子。

小葉子不過是最低等級的提膳太監罷了,玉柱現在就和他交好了,回頭再托小佟貴妃, 暗中提拔他起來。

將來,很可能就有大用了。

人脈這玩意,必須提前布局。可以平時不用, 但不能在宮里沒有可靠的自己人。

用罷膳後,玉柱回到南書房里, 剛坐下不久,就接了粵海關監督發來的一份折子。

粵海關監督,名義上隸屬于戶部管轄。實際上,由皇帝親自在內務府的包衣之中, 選出信得過的能吏, 派過去替皇家收錢。

玉柱打開一看, 原來,粵海關監督上報了去年的總關稅收入。

嗨,玉柱看了三遍, 才看敢相信,折子上的數字沒有寫錯。

偌大的粵海關,一年才收稅十八萬兩,誰敢相信?

玉柱快要氣笑了。不過,這並不關他的卵事,他只是寫了個簡短的節略︰粵海關去歲稅銀十八萬余兩。

客觀的說,玉柱非常善于抓住中心思想,並作出言簡意賅的描述。

結果,中午下棋的時候,康熙冷不丁的問他︰「怎麼,你覺得粵海關收的稅銀過少了?」

只要不涉及到太子的事兒,康熙在冷靜的狀態之下,輕而易舉的就從節略上,看出了玉柱未明說的不滿。

「不瞞老爺子您說,若是換我去當粵海關監督,至少可以每年收回八十萬兩銀子。」

玉柱雖然很年輕,性子卻異常沉穩,輕易不表態,只要表態了,就肯定會兌現。

他的情緒絲毫也不激動,意思卻很清楚,內務府派去粵海關的包衣奴才,實在是太過于貪婪了。

這些日子,下棋的時候,康熙故意問了許多鹽、茶、鐵、織造和海關虧空的事。

玉柱從來沒有被難倒過,永遠都是對答如流,連個磕巴都沒有。

內務府的貪婪成性,康熙其實是非常清楚的。

別的且不說了,順天府尹的密折里,照例就有四九城里,市面物價水平的詳細情況。

但是,內務府的人啥時候不貪錢了,康熙就該擔心有人勾結皇子阿哥,暗中下毒手要命的事兒了。

豈有防賊千日的道理?

皇帝,富有四海,他缺錢花了,找由頭去弄,也就是了。何必為了一點銀子,把自己暴露于危險之中呢?

不僅僅是大清,就算是秦漢的掖庭官員們,個個也都是巨貪,皇帝們卻始終視若不見。

一個皇帝被坑了錢,尚有可說之處。歷代的皇帝,個個被坑錢,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嗯。」康熙一如既往的沒有當場表態,玉柱很知趣的便不再提了。

時間還長得很,玉柱絲毫也不著急。他現在要做的是,持續性給老皇帝灌輸各種新穎的撈錢手段,做的是滴水穿石的基礎工作。

康熙雖然不是吹噓的聖君,卻也是極其成熟的老政客了。

到目前為止,他在位長達四十幾年,除了太子和老八的爭斗之外,大大小小的政務全都駕輕就熟。

趙括,一直是反面教材。但是,趙括為啥會接替廉頗,成為趙軍主帥呢?

至少,他的嘴皮子很利索,軍事理論上,說起來頭頭是道。

客觀的說,玉柱暫時沒有可以實踐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這就被迫先當趙括了。

連說都說不清楚,還怎麼讓皇帝相信,玉柱擅長打仗和撈錢?

三局圍棋輸得酣暢淋灕之後,玉柱想走了。

康熙卻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罵道︰「你小子,就是個混蛋。你瞧瞧南書房里,誰敢未正就下衙?你倒好,到了時辰就敢出宮回府,絲毫也不耽擱啊。太閑了,不太好吧?我給你個差事吧。」

得,玉柱能說啥,只得乖乖的領了差事。

從宮里出來之後,玉柱登轎前,吩咐了下去,去刑部。

刑部就在都察院的邊上,吳江和吳盛,都知道怎麼走近道過去。

玉柱的官轎停在刑部門口之時,刑部滿尚書安布祿的堂郎中訥章,已經等在了大門口。

「卑職訥章,拜見玉大人。」

見玉柱下了官轎,訥章趕緊過來,長揖到地,狀極恭敬。

「訥大人,您太客氣了。」玉柱是從四品,訥章是正五品,玉柱只須拱手還禮即可。

「玉大人乃是南書房重臣,卑職安敢失禮?」訥章滿面堆笑的陪著玉柱,進了刑部衙門。

上次,玉柱來的時候,刑部的人可沒這麼客氣。別說見訥章了,就連浙江司的郎中,都拽得不行。

與一般的郎中不同,訥章這個堂郎中,是專門伺候刑部一把手的大秘。

品級還是正五品,但是,影響力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不夸張的說,在刑部,少有訥章擺不平的事兒。

但是,玉柱不僅是奉旨欽差,更是每天陪著皇帝下棋的少年新貴,訥章還敢端著大秘的架子,那就是自己個,找不自在了。

玉柱奉的是密旨,他又一向是低調做人的作派,故意沒叫安布祿出大門來迎接。

安布祿的公事廳里,香案已經擺好。

跟著玉柱一起出宮的,四名跟著一起來的御前帶刀侍衛,分列廳門的兩旁,隔絕了內外。

玉柱面朝大門,背對香案,沉聲喝道︰「皇上口諭。」

「奴才安布祿,恭聆聖諭。」安布祿趕緊跪下接旨。

「著玉柱,密審戴梓,刑部安布祿協之,欽此。」

安布祿一听是戴梓的事兒,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從奉天抓回戴梓,乃是皇帝下的密旨,刑部不過是執行旨意罷了。

所以,戴梓被抓回來之後,一直被單獨關押在欽犯的牢內,和任何人都無法接觸。

有意思的是,抓人的是安布祿,提審的卻成了玉柱。

以安布祿的從政經驗,他雖然不敢問,卻猜得到,這里頭的事兒,小不了。

在安布祿的親自陪同下,玉柱進了戒備森嚴的刑部大牢。

一路經過了十幾道關卡,最終來到了一間單獨的小牢房的柵欄外。

只是,石壁上只插了一只火把,光線太暗了,玉柱也看太不清楚小牢房內的情況。

「掌燈。」隨著安布祿的一聲令下,不大的工夫,四周的牆壁上,先後亮起了十幾只火把。

這一下子,玉柱看清楚了。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正呆坐在鋪滿了草席的地面上。

戴梓始終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居高臨下的玉柱,因為視線的角度問題,也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玉柱扭頭看著安布祿,卻沒吱聲。

安布祿被提拔為刑部尚書之前,乃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三法司的頭頭腦腦們,都是辦老了案子的人精。

即使玉柱啥都不說,安布祿哪能不明白呢?

隨著安布祿的吩咐,跟來的官員們和差役們,在訥章的率領下,都退出了牢里。

清場之後,牢里就剩下了安布祿、玉柱及四名穿著黃馬褂的御前帶刀侍衛。

小牢的旁邊,就是專用的審訊室。

玉柱是奉旨欽差,他坐了書案的正中,而安布祿則坐到了側面。

兩名御前帶刀侍衛,將戴梓架了進去後,玉柱這才看清楚戴梓的面容。

怎麼說呢,戴梓的頭發花白,形容憔悴也就罷了,居然天生就是鷹勾鼻,這確實十分影響觀瞻。

按照這個時代,普遍迷信的相面說法,鷹勾鼻被認為是陰謀家、野心家以及小人的面部特征。

嗯,面相不好,難怪戴梓會被南懷仁那個洋鬼子,給坑慘了。

別人不太清楚,玉柱的心里是有數的,南懷仁故意要陷害戴梓,其實是因為巨大的利益。

當戴梓仿制出佛郎機炮,並實驗成功之後,南懷仁就想殺了戴梓這個武器天才,以永除後患。

包藏著禍心的南懷仁,捏造了「溝通東洋」的罪名,故意誣陷戴梓。

只是,因為康熙畢竟還是愛惜人才的皇帝,並沒有殺掉戴梓,而僅僅是將他流放去了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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