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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純血

伯洛戈長呼一口氣,排解內心的疲憊與壓力,號令血肉自毀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除了對以太的巨大消耗外,對于精神的負擔也極為沉重。

可以說,在發布指令的同時,伯洛戈便要操控著以太,對著每一寸血肉揮出千把刀,仔細地將其剁碎成泥,不留任何余塊,並且這一過程不是循序漸進的,而是在一瞬間內同時進行。

伯洛戈整個人的氣息都萎靡了不少,眼皮變得沉重起來,昏昏欲睡,但他還是打起了足夠的精神,觀察著逐漸平靜下來的血海。

借助著燃燒的火光,伯洛戈看清了黑暗,無窮的血液均勻地堆積在了深坑底部,構成了一片靜謐的血湖。

望著如此龐大的血湖,伯洛戈略微地感到不安,要知道,每次那位女士出場,都是從這樣的血水中浮現。

仿佛對于那位女士而言,她可以自由穿梭在信徒的血肉中,每一個猩腐教派的狂信徒,對于她而言,都是一個移動的血肉祭壇,隨時可以犧牲自我,令她降臨。

比起其他魔鬼,那位女士出現在物質界內的頻率有些太高了,她非常活躍,但也正因她這般活躍,她才能在物質界內,組織起一股如此強大的勢力。

先忘記這個擾人的仇敵,伯洛戈繼續思考起了自己對于物質的分解,在無限狹銳的加持下,他的秘能傾向可以朝著微觀的層面無限下降,那麼自己能做到……統馭靈魂嗎?

這听起來並非不可能的事,只要自己可以將自身的以太浸透對方的靈魂就好,要知道在學者們的理論中,靈魂在一定程度上,也被視作一種極為精純的以太。

可是……可是燦金之魂是不受束縛的,這是魔鬼也無法打破的鐵律,而這也與伯洛戈自身的想法產生了矛盾。

看樣子,統馭靈魂這種事,暫時還只處于理論之中,自己距離這一步,還有很遙遠的路要走,那麼退而求次,像操控這頭血肉怪物自毀一樣,伯洛戈或許可以將接下來研究的方向,放在微觀血肉的崩塌上。

並非讓血肉崩裂、髒器爆炸,而是在更為狹銳的層面,令其在組織細胞的結構上,進行自毀呢?

伯洛戈試著幻想那一幕,無聲無息中,血肉之間失去了彼此連接的能力,像是被上億把尖刀,從細胞層面逐一切碎,如煙塵般湮滅……這听起來有些不可能,但伯洛戈可以慢慢嘗試。

先從湮滅一個微小的事物開始。

就在伯洛戈沉浸于自己的想法中時,平靜下來的血湖之上忽然泛起了陣陣漣漪,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其中孕育,緊接著一個半透明的巨大胚胎浮出水面,轟鳴的心跳聲在其中回響。

伯洛戈眼神微變,與此同時他發覺,這深坑的四壁也開始了血肉化,變成了蠕動、布滿粘液的胃壁。

血肉瘟疫比伯洛戈想象的要棘手太多,剛剛的自我崩塌,伯洛戈只是摧毀了它的形態而已,並沒有影響到它的本質變化。

本質?

所有超凡存在都是基于以太這一基礎,比較之下,壓制血肉瘟疫的最好辦法,反而是以太的禁絕與緘默,可就如靜謐防線針對噬群之獸一樣,這只是壓制,並不能完全地摧毀它。

在伯洛戈思索的同時,隨著漣漪擴散,胚胎內詭異的生物也在發生著變化,它汲取著四周的血肉,以吞食「自我」的方式,開始瘋狂成長,從一個模湖的生物到一個明確的形態,它身上的紋路和斑點變得愈發明顯,似乎在散發著某種魔力。

撕裂胚胎上的薄膜,扭曲的怪物咆孝著,帶動整個血湖 烈地蕩漾,血雨狂舞,如同狂風暴雨般洗禮而來。

但還不等伯洛戈出手,灼熱的氣流從上方席卷而來,明亮的光芒迅速放大,下一刻,一道道熾熱的火流星的降臨,伴隨著刺耳的火花碎裂聲和熾熱的氣息,它們猶如神罰一般,紛紛砸向了那頭扭曲的怪物。

踫撞的瞬間,璀璨的火花四濺,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氣味。

熟悉的身影從深坑之下降臨,處理小組來的比伯洛戈想象的還要快。

「又見面了,伯洛戈。」

冰冷的聲音響起,火流星之後,數道身影迅速降落,伯洛戈適時地統馭周圍的岩壁,創造了一道環形平台,好讓這群人落腳。

伯洛戈定神看去,他認識這群人,外勤部第九組、無神論者,在職能劃分中,他們就是對魔鬼行動組,與魔鬼相關的超凡災難,他們處理過許多,再加上與瞭望高塔的合作,可以令他們通過曲徑之門迅速投放。因此他們被派來處理這件事,在伯洛戈的預料之中。

「卡內基組長。」

伯洛戈輕輕地點頭示意,第一次見到卡內基時,伯洛戈還是一位凝華者、新人,如今他已經是和卡內基平起平坐的負權者、行動組組長了。

「你做的很不錯,及時控制住了這場災難,沒有讓它擴大化。」

卡內基看了下方的血湖一眼,那頭剛剛愈生的血肉造物被火流星砸的四分五裂,破碎的血肉費力掙扎,但又被烈火燒成焦炭。

第九組的其他成員高居于血湖之上,在抵達現場前,他們經過了後勤部的特裝,每個人都背負著一個巨大的氣罐,按動開關,噴火器發射出一條條巨大的火蛇,燒盡血肉的同時,也將血湖直接加熱的沸騰起來。

焰火所燃燒的氣體是來自升華爐芯的特殊燃氣,因此其點燃出來的烈火也具備了超凡的特性,對于血肉瘟疫呈現出了很強的壓制性。

最明顯的反應便是岩壁的血肉化逐漸慢了下來,直到徹底停滯,大塊大塊的血肉從四壁上剝離下來,露出岩石本質的模樣。

火焰快要燒盡了空氣,伯洛戈的胸口覺得有些悶,窒息感源源不斷地襲來。

「先離開吧。」

卡內基拍了拍伯洛戈的肩膀,伯洛戈點點頭,接著問道,「你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繼續燒,燒光一切,把它所有的生命力都耗盡。」卡內基回答道。

伯洛戈的眼神里多出了幾分不解,「我之前嘗試過毀掉它,我也確實做到了,可它又活了過來……」

「你沒有真的殺死它,你只是擊潰了它的形態,」卡內基看了眼下方翻滾的血肉,「解決這種極端的東西,你需要徹底抹殺它的本質。」

滾滾黑煙從燒焦的血肉上涌起,幾乎要遮住了所有人的視野。

伯洛戈品味著卡內基的話,很快伯洛戈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伯洛戈殺死的只是形態,並沒有摧毀它的超凡特性,只要這種特性還在,它就仍能將物質轉換為血肉。

需要抹殺它的本質。

一切超凡特性的本質皆為以太。

「統馭它的以太。」

伯洛戈心里想著這樣的話,不再逗留,銀白之手朝著四周伸去,他像只巨大的蜘蛛般,沿著岩壁迅速爬升,直到鑽出了自己挖掘出的深坑。

此時天空已經明朗了起來,伯洛戈一度擔憂處理血肉瘟疫,會引起灰石鎮民們的大規模恐慌,但當他站在街頭時,整個灰石鎮安靜的不行,仿佛所有人仍處于睡夢中。

閉上眼,伯洛戈很容易便察覺到了另一股強大的以太反應,與自己一樣,對方也是負權者,睜開眼環視一圈,伯洛戈在小鎮最高的鐘樓上,看到了那個高挑的身影。

對方應該是虛靈學派負權者,秘能的性質可能與操控睡夢有關,她令範圍內所有的普通人都陷入了沉睡中,以避免見到這可怖的一幕。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外勤職員抵達了現場,就和伯洛戈熟悉的那套流程一樣,拉起無關緊要的警戒線,勘察四周情況。

不久後,第九組的人也從深坑內撤離了出來,他們不知道從哪搞了一個巨型油罐,將數十噸的燃油傾倒進了深坑中,點燃起熊熊大火。

猶如火山爆發般,噴發的火焰從深坑底沖出,吞吐出了近數十米高的火舌,濃濃的黑煙直入雲霄。

「就像個篝火晚會……可惜是白天。」

望著這一幕,伯洛戈心底浮現起這麼一個荒誕的想法。

將現場交給第九組,伯洛戈動身折返回小教堂中,艾繆就在那等著伯洛戈,身邊還倒著被五花大綁起來的約克。

為了避免約克被陽光直射,艾繆還貼心地用黑布將他緊緊地包裹了起來,至于那把詭異的荊縛痛鎖,則掛在了一邊,在沒有飲血的情況下,它就和普通的鎖鏈沒什麼區別。

「解決了嘛?」艾繆見伯洛戈回來,開口問道。

「嗯,很順利,」伯洛戈說,「控制的很及時,災害性被降到了最低。」

經歷的多了,這種大災大難在伯洛戈面前,也變得風輕雲澹了起來。

伯洛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約克說道,「現在第九組在處理後續,我們只需要帶他回秩序局就好。」

「已經是白天了。」艾繆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

伯洛戈說著掏出曲徑之匙,將它插進了一側的門鎖里,緊接著拉開一道直達不死者俱樂部的渾濁黑暗。

「我們走吧。」

伯洛戈扛起約克,直接邁入了黑暗之中。

當視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時,伯洛戈已經抵達了不死者俱樂部內,這次不死者俱樂部內一個人都沒有,大家可能都在睡覺,也可能在別的地方找樂子。

伯洛戈沒空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現在他急于把約克帶回秩序局,讓鴉巢的人仔細審問,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至于工作之外,約克本人……伯洛戈覺得約克這個家伙蠻有趣的,很少有夜族能抵抗住渴血癥的影響,更不要說像約克這樣一無所知的人。

在伯洛戈那略顯怪異的價值觀下,他是很認同約克這樣的人,他天生就適合來做一些糟糕的工作,比如外勤職員。

如果有機會的話,伯洛戈願意給約克寫一封推薦信。

「這點路程,應該不會曬到他。」

伯洛戈說著轉身離去,艾繆緊跟在他身後,但兩人沒有注意到的是,漆黑的布料下已經吸飽了血,隨著兩人的移動,有那麼幾滴匯聚在了一起,滴落,在博德仔細清理過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暗紅的血跡。

帶上大門,不死者俱樂部再次陷入了寂靜,過了好一陣,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從樓梯間走了出來,他光著身子,只穿了一個褲衩,像是剛剛睡醒一樣,起床找點水喝。

瑟雷熟練地鑽進了吧台里,為自己滿滿地倒上了一杯酒,自從夜族崛起這一糟心事開始以來,他幾乎每時每刻、血液里的酒精都處于超標的狀態。

他努力麻痹自己的精神,逃避自己的問題,事實上他做的也很成功。

續上酒精後,瑟雷撓了撓頭,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睡個回籠覺,繼續自己的夢境,他好不容易夢到過往美好的事,可不能就這樣結束。

但當他鑽出吧台,將要走向樓梯間時,空氣里一股微弱的血氣吸引起了瑟雷的注意。作為一名夜族,他對血液極為敏感。

如果是尋常的血液,瑟雷根本不會過多地留意,但這一次,他在血氣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股甜蜜的、美好的味道。

像是回憶起一些美好的回憶般,瑟雷愣在了原地,眼神也有些發散,像是望著遠方,但很快,他就從這種出神的狀態里恢復了過來,毫無睡意。

「怎麼回事?」

瑟雷皺起眉頭,巡視了一圈,搞不懂這種異常從何而來,要知道,不死者俱樂部在力量層面上與世隔絕,外界的任何影響,都難以真正地波及到這里。

正當瑟雷困惑不已時,他忽然腳底一滑,整個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疼的他一陣申吟。

待他爬起來後,他就看到了那抹被劃長的、猶如傷疤般的血跡。

一陣熟悉且甜膩的血氣正是從其上傳來。

瑟雷低吟著,「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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