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彩依姑娘,那位毒娘子……身在何處?」
彩依聞言,低聲道︰「長安西郊外有一座毒仙林,毒娘子就藏身其中。仙長您是要……除去她?」
郝健點點頭,沉聲道︰「對于良善之妖,我自然不會加害;但對于傷人性命之妖,我亦不會視若無睹。」
雖說對于天地而言,萬物萬靈根本無所謂善惡,但郝健又不是天……
他是人!
毒娘子傷了他的朋友,那郝健自然要去找回場子!
彩依輕聲道︰「仙長,那里毒瘴遍地,雖然您道法高深,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郝健含笑點頭,旋即一步踏出,便已經消失在劉府中。
頃刻之間,郝健便已經來到了西郊外,很輕易便看到了山上那一大片毒瘴籠罩的林子。
他清晰的看到林中有著不少尸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
「果然不是良善!」郝健陰著臉,緩步踏進了林中。
他放開了神念,不一會兒便感知到了三里外一株古樹上的毒蜘蛛。
「找到了!」
此時,這毒娘子正嚙噬著剛捕獲的血肉,旋即動作一停,驚恐的看向前方。
一道通天徹地的劍光毫不留情的沖著她而來!
毒娘子剛想逃竄,迅疾的劍光已經將她連同整株古樹一起淹沒。
郝健收起星宿劫,看著殘破的蛛網,忽的心念一動,一抬手,枯葉之下飛出了一顆閃爍著電弧之光的珠子。
「雷靈珠!」
「好手段!不愧是連我師兄都坦言無法勝過的高手!噸噸噸……唔,好酒,真是好酒!」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豪邁而灑月兌的聲音。
郝健收起雷靈珠,含笑回頭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酒劍仙啊……失敬失敬!」
「噸噸噸噸噸……你知道~嗝~我的名號?」酒劍仙不愧他的名號,舉起葫蘆又灌了好幾口,帶著三分醉意道。
郝健笑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酒劍仙聞言大笑,「哈哈哈哈哈……看你似乎也沒有我師兄說的那麼難相處嘛!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師兄性子太傲,才會受不了你!天下誰人不識君……好句,好句!不過說起作詩嘛……我也會……你且听好了!」
「噸噸噸噸噸……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
有酒樂逍遙,無酒我亦癲……嗝……
一飲盡江河,再飲吞日月。
千杯醉不倒,為我酒劍仙!」
酒劍仙雖然一生為情所困,沉淪酒中不可自拔,最終未能得道,但其相比劍聖,卻顯得更有血有肉,乃是一個光明磊落而又至情至性的人物。
前世時,酒劍仙可謂郝健心目中的偶像!
即便如今自己也已經有了超卓修為,甚至已經超越了酒劍仙,但他還是對酒劍仙充滿了欣賞。
酒劍仙醉眼朦朧的看著郝健,笑道︰「听聞我師兄說起天下多了一位疑似天界蜀山一脈強者,我便極有興趣,不曾想便在此處見到!噸噸噸噸噸……閣下方才那一道劍光,即便相隔數十里,亦有所感!」
郝健笑道︰「所以……」
「所以酒劍仙不才,想與閣下切磋切磋,領教一番天界蜀山一脈的手段!」酒劍仙眼里光芒驟然大盛。
郝健歪著頭想了想,緩緩道︰「切磋倒是無妨,不過……不能白切磋啊,得加點彩頭!」
酒劍仙豪邁的一笑,「好!加什麼彩頭,你說!只要我酒劍仙給得起,絕無二話!」
郝健沉吟了一下,道︰「我如果贏了,不要你的東西,只要你請我喝一頓酒就行了。」
酒劍仙聞言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沒問題!」
郝健長笑一聲,持著星宿劫道︰「那……我們開始吧!」
酒劍仙的眼神越發的朦朧,又灌了一大口酒,拔出了身後負著的長劍,腳下步伐東倒西歪,但卻暗含道韻。
倏的,他毫無預兆的出劍!
周圍天地靈氣匯聚而來,其手中仙劍混若天成的一轉,分化出八柄具有實體的分劍,彼此之間交相輝映,于一瞬間揮灑而出。
「天地自然,穢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伴隨著酒劍仙的長吟,八劍彼此連結,形成劍陣,極速向著郝健沖來。
御劍術!
一人成陣!
郝健眼楮一亮,不驚反喜,手中星宿劫一轉,「一劍藏空!」
面對酒劍仙的御劍成陣,他選擇了以點破面,但見一道明艷到極致的劍光自郝健手中疾射而出,毫無花俏的刺向劍陣。
須臾之間,劍光與八劍之陣對撞在一起。
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之音不絕于耳!
八劍縱橫,劍光吞吐,彼此連結,千變萬化!
而郝健則是以點破面,不斷的凝練壓縮劍光,猶如尖利的錐子一般刺向劍陣最外層的那一層膜!
別瞎想,靈氣膜!
固若金湯的劍陣在極致壓縮的一點劍光沖擊之下,泛起水波般層層漣漪,旋即開始了收縮。
酒劍仙難掩心中震驚之色,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劍陣被郝健一劍沖刷,猶如被層層剝開的洋蔥一般,漸漸露出了核心。
「還沒完!」
酒劍仙大喝一聲,手中劍訣一變,八劍再次開始了分化,驟然轉為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乃至一百二十八劍!
霎時間,劍陣之威亦是陡然提升數倍!
這亦是酒劍仙能控制的劍陣極限,即便如此,堂皇劍氣已然威壓四方,無窮劍光撕天排雲,浩浩蕩蕩,猶如滔滔大河一般奔涌而來。
君不見,在此劍光之下,整個毒仙林無盡的毒瘴之氣亦是被一掃而空,更有無數草木化作齏粉……
「臥槽,你特麼簡直就是叢林破壞者!」
郝健吐槽的同時,心中亦是燃起了一股戰意,「御劍術是嘛……且看看《蜀山傳》世界的御劍術比你這御劍術孰強孰弱?」
當下,郝健便運起了《天元劍術篇》中的御劍術招式。
霎時間,天地陡然幽暗下來,虛空中一道雷霆炸響,粗大的紫電從無窮高處落下,縈繞于星宿劫之上,綻放出紫色妖異而危險的劍光。
以劍為主,以雷為輔,君臣相左,其破壞力可想而知!
當紫電劍光奔涌而出的瞬間,郝健便感覺到虛空中空氣對于劍光的阻礙消失了……
奔雷紫電,驟然刺向有著一百二十八把分劍組成的恐怖劍陣!
剎那間,周圍的一切聲音都陷入了沉寂!
劍光與劍陣交匯之處,僅在方寸之地,成為了雙方劍氣交鋒的戰場,兩股完全不同的劍氣相互沖擊,相互抵消,相互湮滅。
酒劍仙的劍陣是柔,纏纏綿綿,猶如情網一般,令人難以沖破。
而郝健的紫電劍光是剛,雷霆暴烈,無盡撞擊,勢大力沉。
最終,紫電劍光沖破層層阻礙,猶如電光毒龍鑽一般狠狠的鑽進了劍陣之中!
劍陣受不住如此 烈的沖擊,于哀鳴之中緩緩消散,還原成最初的一柄劍,飛回了酒劍仙手中。
酒劍仙大呼道︰「酒意濃,醉意涌……嗝!」
呼聲戛然而止,他 醒過來,這不是降妖除魔的決死之戰!
隨即,他渾身靈氣緩緩散去……
差點就釋放《酒神咒》了!
「閣下修為高超,莫某甘拜下風!」酒劍仙朗聲道。
郝健見狀亦是收起了星宿劫,澹笑道︰「你也不差!」
酒劍仙沒用出終極殺招《酒神咒》,同樣的,郝健也沒用壓箱底的手段……
說起來,剛才的切磋,更多的是對于御劍術理解的比拼。
「你贏了,喏,請你喝酒!」酒劍仙將手里的酒葫蘆扔了過來。
郝健接過,有些嫌棄道︰「不是吧,你請我喝酒,這是喝你剩下的?」
酒劍仙︰「……」
他一指酒葫蘆,葫蘆旋轉了一圈,這才道︰「壺中有日月,現在換成我還沒動的酒了,你要再嫌棄……那就還我!」
「還有這功能?倒是一件不錯的法寶!」郝健贊了一句,這才打開葫蘆蓋,張口一吸,一股酒水自葫蘆中而出,精準的落進了他的嘴里。
「噸噸噸噸噸……」
看著郝健牛飲的豪邁模樣,酒劍仙立刻急了,「喂,你……你給我留點!留點兒……」
半晌,郝健方才將酒葫蘆還給酒劍仙,一張口,打了個酒嗝。
「嗝~~~不愧是酒劍仙的存貨,好酒,果然是好酒!」
酒劍仙張口欲飲,葫蘆里卻沒有酒水出來了……
他晃了晃葫蘆,半晌才流下來一滴……
酒劍仙滿臉無奈,只好換回了他之前喝的酒,狂飲一通,直至酒葫蘆中再也沒有酒,這才道︰「嗝~你……你夠狠的!」
頓了一下,他又道︰「唔,難得踫到一個像我一樣能喝酒的蜀山同道!喂,我問你,何為愛?」
郝健瞥了醉眼朦朧的酒劍仙,「我不叫喂,我叫楚……哦不,我叫郝健!你可以叫我……郝師兄!」
酒劍仙大笑道︰「好師兄……那你告訴莫師弟,何為愛?」
郝健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酒劍仙虎軀一震,嘆息道︰「放手?我放手的結果……卻是闖下了另一場大禍!」
郝健當然知道,眼前的莫一兮第一次下山求道,遇到了上山尋找殷若拙的林青兒,結果誤認為自己才是該和她相愛的人……
額,這感情來的屬實有夠離譜的!
但林青兒對酒劍仙卻沒有絲毫的想法……
結果,就在林青兒嫁給巫王的當天,莫一兮大醉一場,反而和前來勸他想開點的苗族聖姑……發生了關系!
一發入魂,聖姑因此生下了他的孩子阿奴……
無法接受這件事的莫一兮從此沉淪酒中,不敢面對,自然也無法得道。
想了想,郝健乘著三分醉意道︰「那你知道……愛情的歸宿嗎?」
酒劍仙虎軀一震,醉眼斜睨著郝健,「愛情,歸宿?」
旋即,他臉上顯出幾分頹色,狂呼道︰「何來的歸宿?」
郝健負手道︰「那你且听我一言!眾生皆問,愛情歸宿。愛本無私,愛要大度……」
酒劍仙冷笑道︰「就比如,我從不問殷師兄,與青兒當年如何一見如故?情本自私,如何大度?縱使粉身碎骨,縱使萬劫不復,我亦待她如初,歲月~如故!只恨自己,終是酒醉將人誤!」
「喲,說的很好嘛!所以,我一直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過,老莫你和我不一樣,自然不能像我這樣!看在咱倆還算相投的份上,听師兄一句勸!做人呢,總是要從心中刪除一些難過,才能容納更多的快樂。即便酒醉做錯了事,也該勇于面對……說不定,人從未怪你呢?說不定,人一直在等你呢?」郝健悠悠道。
酒劍仙聞言一怔,眼里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我做不到!」
郝健嘿嘿一笑,「嘿嘿……做不到放下心里的人,做不到接納心外的人?老莫啊,看見天上的月亮沒有?」
酒劍仙睜著醉眼看了一眼,「看到了。」
郝健感嘆道︰「你該知道,那不是你的月亮,雖然曾經有那麼一刻,月光確實照在了你的身上。現在都已經立春了,你又何必執著于那年的盛夏呢?」
酒劍仙陷入了沉默。
「咱就是說啊,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當年犯下的錯事……其實有結果!這麼多年過去,難道你不想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酒劍仙渾身一震,愕然道︰「難道……不會吧……就一次而已!」
郝健一臉神秘道︰「看你的面相,你……不是無後之相!命中當有一女!」
酒劍仙虎軀再震,「真……真的?」
「老莫,你就算不相信我的相術,也該對自己身為男人的實力有點自信吧?一發入魂……很難嗎?」郝健揶揄道。
酒劍仙躺在了地上,看著星空的明月,腦海中幻想著自己的女兒的樣貌,嘴里喃喃道︰「十八年過去了,如果真的有了,那她應該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吧!說不定,她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她長得有幾分像我呢?……我從來沒照顧過她,她……她會不會不認我這個爹?」
郝健笑了笑,澹澹道︰「老莫,逃避了十八年了,也該像個男人一樣去戰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