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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上,巨燭高照,燈火通明。

不久前,奉天殿經過一次全面的出新和修繕,廊柱門窗重新上了一次新漆,金龍飛鳥祥雲蝙蝠等圖案都讓畫師重新用金粉和其他顏料進行了重新的描繪。正殿屋頂飛檐,兩側回廊階梯都經過了大面積的整修,更換了一些陳舊的部件。

原本便雄偉瑰麗的奉天殿在整修之後像是新建的一般,金碧輝煌,高大壯美。

除了這些,大殿內的寶座也進行了重新的修繕。磨損褪色的的部分,布料和金絲銀線都經過了更換。寶座下方的檀香木階也全部更換了新的。

所有這些,自然都是因為要迎接新皇的登基大典,迎接新朝的誕生。只可惜,花了這麼多功夫,那登基大典卻沒有辦成。此時此刻,在燈光下煥然一新金碧輝煌的寶座上空空如也。它的舊主人雖然已經死去一個多月了,卻還沒有迎來它的新主人。

大明朝文武百官在晨曦之中聚集于奉天殿前。他們默然無聲的靜靜站立,按照文武班列排好隊伍。沒有太多的寒暄說話,幾乎每個人的心里都很沉重,都有著不好的預感。

大明朝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候,皇上駕崩之後,新皇不能登基,天下無主。朝廷中的氣氛明顯已經有些異樣,一場暴風雨似乎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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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在朝堂上混跡多年的人,怎會嗅不到這其中凶險的味道。對于即將可能發生的一切,他們心中驚懼擔心,希望能夠盡量避免。

一方是大明外廷文官們,以楊廷和為首的外廷眾官員總體上是能夠代表整個朝廷的風向的。並且楊廷和等人一向聲譽很好,特別是在士林之中,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擁護。

另一方是靖海王張延齡為代表的勛戚武將勢力。張延齡是什麼人?是過去十年來平叛救火,立下極大功勛的人物。是出海開拓,打通海貿通道,力主貿易興國的人物。更是手握兵權,無敵于天下,最近才剛剛力挽狂瀾擊敗了韃子大軍,收復了河套,被封了王爵的軍神。

現在,這兩方勢力成了對立,一旦失控,那還了得?整個大明朝怕是都要毀在其中了。

所以,今日許多官員參與朝會的目的是想要要彌合雙方分歧,盡量當和事老去調解。但他們其實也明白,在這種時候,形勢或許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挽救的了。

楊廷和昂首站在台階上,今日他全部換上了嶄新的官服。緋衣蟒帶,璞頭烏紗。經過精心修飾的美髯很符合他的氣質,縴細瘦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扳指,那是他的恩師李東陽留下來的一枚碧玉扳指,楊廷和今日也戴在了手上。

他站在台階上方,神色沉靜,瀟灑不群,氣度不凡。

說實話,論儀態風度,楊廷和確實不愧是文臣之首。倒不是楊廷和長相多麼好看,而是他那種氣質一般人完全學不來。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風儀。言談舉止又端方而有趣,往往能讓人心服口服。雄辯滔滔在這年頭是魅力的加分項。

總之,此人學識或許只有三分,但楊廷和硬是靠著嘴皮子和其他方面,將這三分學識轉化為了八九分。

楊廷和的目光一直在找尋張延齡等人的身影。今日這場朝會的內容其實不重要,楊廷和並沒有打算真的要和張延齡達成什麼協議。他和張延齡顯然是不能共存的,所以,這其中絕無妥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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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即將開始了,張延齡等人的身影還是不見。站在一旁的費宏不禁嘀咕道︰「楊大人,那廝不會不參加朝會吧?」

楊廷和撫須沉聲道︰「辰時朝會開始,他來也好,不來也好,都是一樣。」

費宏點頭微笑道︰「說的也是,來與不來,又有什麼關系?」

楊廷和呵呵笑了起來。心中想道︰是啊,不管張延齡來不來,自己都要當眾宣讀新皇的聖旨,宣布張延齡阻撓新皇登基的逆行,將他拿下。

太後那里已經態度明確了,太後同意自己將張延齡‘保護’起來,等一切平息下來再恢復張延齡的自由。有了新皇的旨意,外加太後的懿旨,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控制張延齡。

太後她居然真的相信自己是為了保護張延齡。這個女人真是愚蠢的很。她要自己保證不傷害張延齡和他的家人,說無論如何那是她的親弟弟,不允許自己傷害他們。可是張延齡又怎麼能留著?這個人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留他活在世上,自己便寢食難安。那是絕對不能讓他活下來的。

待一切塵埃落定,張延齡必須死。太後也攔不住。不過殺張延齡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帶來的後果是極為嚴重的。但楊廷和已經想好了,這件事自己依舊不會出面,可以繼續讓朱厚熜背鍋。

讓新皇下旨定張延齡等人謀逆之罪,按律便可殺了張延齡和他的同黨以及家眷。這樣的話,所有罪責歸咎于朱厚熜,自己甚至可以上折子進行一番勸解。

新皇殺了張延齡,必然引發朝野大亂。張延齡這種身份之人一旦被殺,勛貴們和太後以及張延齡的那些部下死黨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那時,自己再以此事為契機,廢了朱厚熜,必是會得到絕大多數人的擁護的。

廢了朱厚熜另立新君,平息事態。此乃一石二鳥之計。朱厚熜太聰明了,眼瞅著是第二個朱厚照,這要是等他坐穩了皇位,羽翼豐滿之後,還如何控制他?所以,借朱厚熜的刀殺了張延齡,再借張延齡的人頭去廢了朱厚熜的皇位,這一手來去之間,游刃有余,堪稱絕妙。

楊廷和有時候確實很自戀,但他確實有自戀的資本。他的腦子確實好使,能想出很多別人想不出的辦法來。只要底線放開,不去被所謂的道德忠義所約束,行事便會簡單了許多。

雖然,楊廷和午夜夢回之時,也曾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羞愧汗顏。也曾在夢中夢見恩師李東陽對自己的痛斥和不屑。也曾良心發現,思索自己該不該繼續這麼不擇手段的行事。但最終,楊廷和心里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只能往前走,閉著眼楮,什麼也不管的往前走。

楊廷和會一直拿李東陽當初對自己說的話來激勵自己,盡管他知道自己在曲解李東陽的意思,再為自己的無底線開月兌。但他確實需要一個信念來支撐。

楊廷和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光明之前必經的道路,就像是地下的蟬,一鳴驚人之前,要在黑暗腐敗的泥土之中蟄伏,和糞土爛泥枯骨為伍。等到爬出地面的一天,便可在陽光下飲風吸露,盡情高歌。

楊廷和認為,他心中的夢想不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地位,而是為了大明,為了天下。只要目的崇高,手段便是可以商榷的。畢竟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有時候需要付出的代價便是拋棄底線,拋棄道德上的潔癖。

對于眼前的局面,楊廷和其實已經認為勝券牢牢在握。張延齡如何做,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他或許以為自己還能蹦出花樣來,但其實他的命運已經被自己決定了。

「噠噠噠。」馬蹄聲清脆的響起,奉天殿廣場南邊的御道上,這十幾騎馬兒沖破晨霧出現在百官的視野里。

「居然來了!」費宏低聲道。

「來了,更好。」楊廷和微笑道。

來了當然更好,可以听到他當面拒絕新皇登基,當著全體官員的面。那便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宣讀新皇聖旨和太後懿旨了。而且,在宮里拿他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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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幾處宮門都是錦衣衛大漢將軍營守衛著。今日奉天殿周邊布置了三百名大漢將軍營侍衛。張延齡進宮帶不了幾個人手,跟隨他的不過是陳式一以及幾名手下親衛罷了。拿人的時候也不用擔心遭到反抗。

廣場上,張延齡等人翻身下馬。在清冷的晨霧之中,張延齡身穿黑色盔甲,披著黑色的披風,頭盔上頂著白纓,整個人的打扮令人感覺有些心中不寒而栗。

他身旁陳式一等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將領和親隨也是如此。黑甲黑披風白色的盔瓔。他們身材高大,步履整齊的跟隨張延齡身側闊步走來。皮靴的鐵掌在青石地面上  作響,整齊劃一。

這十幾人在廣場上走向長階之時,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黑騎士一般,目不斜視,表情肅穆,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凜冽的氣息。

「靖海王有禮。」

「卑職參見王爺!」

「王爺有禮了。」

「……」

不斷有官員向著張延齡行禮,有人甚至跪在地上磕頭。這其實也不稀奇,張延齡貴為王爵,按照禮儀,爵位低于他的都可以跪拜。只是在這種場合這麼做的,那便是公開的站隊行為,公開的示好了。

費宏默默的記著想張延齡問好行禮的人,其中一些人是外廷低級官員,在費宏心里,這些人已經全部上了黑名單。將來是絕對不可能得到升遷機會的。更大的可能是找機會罷黜,找到證據便問罪。這種時候還跟張延齡套近乎的,那便是自己跳出來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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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齡微微點頭不斷拱手,腳步不停走向通向奉天殿大殿的台階。他仰頭朝上看去,目光和站在上方平台上的楊廷和撞在了一起。

楊廷和緩緩拱了拱手,張延齡轉頭張口,呸的一聲,一口濃痰飛出,粘在了漢白玉圍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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