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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如狼似虎

「倘若我們事前提醒過他們,曾下令讓楊一清和朱暉不可冒進。但他們無視我們的命令執意進攻,才導致如今的危局的話。皇上能怪罪我們嗎?你我還有不可推卸之責麼?」楊廷和沉聲道。

「……首輔大人是何意?我怎麼听不明白?」費宏完全沒听明白。

「哼。我的意思是,楊一清和朱暉自作主張,不听我們的命令。輕敵冒進,以至于被韃子圍困。而你我早就下令命他們回撤,他們卻不听。責任在誰?」楊廷和道。

費宏嗔目愕然,低聲道︰「首輔大人的意思是……把責任推給楊一清和朱暉他們?」

楊廷和冷笑道︰「什麼叫推給他們責任?本來就是他們的責任。」

費宏咽著吐沫低聲道︰「可是首輔大人……我們並沒有下令讓他們回撤,這件事一查便查出來了。口說無憑啊。」

楊廷和沉聲道︰「所以,便要做的天衣無縫。費大人,我想請你去一趟榆林衛,和曹大人把這件事說清楚。有曹元作證,證明我們確實下達過這樣的命令,那麼,此事便是千真萬確的。另外,將內閣卷宗的留底加上一份下達命令的副本,日期便在一個半月之前。不,加上三份命令的副本。再弄一份楊一清和朱暉的復件,以他們的口氣拒絕我們的命令,寫明出了問題,他們願意負全責的保證。曹大人那里,也復制副本留存。這樣便天衣無縫了。」

費宏身上的冷汗淋灕而下,腦門上全是汗珠。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楊廷和的意思。

楊廷和是要偽造幾份一個半月前內閣下達的幾份所謂‘撤兵命令’。偽造內閣和兵部下達過讓楊一清和朱暉不得冒進,以防生變的命令。並且還要偽造楊一清和朱暉的回復信件,偽造他們一意孤行執意進軍,並願意承擔全部責任的子虛烏有的事實。這樣,此次兵敗的所有責任便和內閣和兵部無關了。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責任,但已經並非主要責任。

費宏整個人都木然了,首輔大人這是要將楊一清和朱暉當做替罪羊,撇清干系。他的心真硬啊,朱暉倒也罷了,楊一清可是外廷中堅,多年來都是支持他楊廷和的立場堅定之人。

大難來臨之時,他毫不猶豫的便要拋棄了他。不光是拋棄,甚至還是誣陷和抹黑他,將責任推卸給他。心腸何等的果決和殘忍。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費大人,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麼。但你要明白,這些都是無奈之舉。這麼做,起碼可以保住你我,保住曹大人和外廷其他官員。起碼有理由可以為外廷辯護。我也知道這對楊一清和朱暉不公平。可這是為了大局。你希望我外廷眾人被一鍋端了麼?你希望所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受牽連,落得死的死,貶的貶,家破人亡麼?你希望看到朝廷自此以後為張延齡徐光祚等人所控制,從此我們外廷在他們面前搖尾乞憐麼?如果易地而處,我處在楊一清他們的位置上,我會希望你們將所有的責任歸咎于我,而我絕不會責怪你們。費大人,為了大局,個人的生死榮辱算得了什麼?」楊廷和沉聲說道。

費宏長長噓了口氣,輕聲道︰「然則,十三萬將士怎麼辦?那可是我大明十三萬將士啊。」

楊廷和沉聲道︰「讓曹元集結部分兵馬,奪回白城子。但是,東勝城是無法救援的,去了也是送死。東勝城中的十三萬將士,只能靠他們自己了。楊一清和朱暉無能,兵力比對方多一倍。他們該主動突圍,拼死一搏的。而不是等著朝廷的救援。兵力優勢如此之大,卻龜縮怯戰。十三萬大軍被七萬韃子圍困,這本身就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被困死在城中也是活該。」

費宏喃喃道︰「活該?」

「對,活該。要活命,便要搏命。他們要搏命,而不是等著別人去救他們。他們要活命,只能靠自己。」楊廷和冷聲道。

費宏沉默片刻,拱手道︰「首輔大人,我明白了。我這便動身去榆林衛見曹尚書。說清楚厲害關系,他應該會按照首輔大人的意思行事的。」

楊廷和道︰「他只能如此,他是兵部尚書,他的責任比我們更大。他一定會照辦的。費大人,辛苦你了。你恐怕不能耽擱了。」

費宏拱手轉身便走,楊廷和忽然叫住了他。

「費大人。知道我為何只和你商議,而將梁儲支開嗎?」

費宏停步轉頭道︰「我不知道。」

楊廷和道︰「因為梁儲靠不住。他太迂腐。而你則不同,你和我都是懂得變通之人。而且你我執掌內閣之事,配合默契,行事相得。你我聯手,能夠掌控大局。我們會渡過此次難關的,你相信我。」

費宏微微點頭道︰「我當然信你,首輔大人。」

……

山西大同府,寒風凜冽。

館驛之中,仇鉞躺在床上,兩名大夫正在為他檢查傷口。他的傷勢不輕,失血嚴重的仇鉞一度陷入了昏迷之中,但經過數日將養和治療,已經略有好轉。

那晚的突圍進行的很順利,仇鉞帶著十幾名心月復親衛裝扮成韃子兵馬,在黑暗中從城牆縋下,然後模到了韃子的軍營外圍。

韃子的巡邏兵馬發現了動靜,仇鉞身邊的親衛以流利的韃靼語言應對,對方不疑有他,讓他們混進了軍營。

他們扮作巡邏小隊一路穿過韃子東營往東走,穿過了四五里寬的韃子營寨,在外圍搶了十幾匹戰馬沖了出去。

本來一切順利,只可惜遭遇了韃子在營地東側的一只巡邏騎兵小隊,被他們攔截。仇鉞等人不得不接戰,雖然殺光了那支十人小隊,仇鉞的身上卻中了一箭和一刀,受了不輕的傷勢。手下護衛也傷亡了數人。

仇鉞一行堅持往東日夜奔行,終于在數日後抵達大同邊鎮北境,在蔚州黑山堡被明軍邊軍發現,將奄奄一息快要支撐不住的他們救了下來。

得知仇鉞身份之後,蔚州衛守將迅速將仇鉞一行送達大同府。大同總兵胡祖光趕忙前來接見。仇鉞當即將大軍被困的情形告知胡祖光,請他即刻急奏朝廷,稟明此事。

其後數日,仇鉞傷情加重,在大同府館驛之中臥床接受治療。今日已經是第六天了,仇鉞心急如焚,不知情形。但是卻毫無辦法。他的傷勢在左肩和右肋,傷勢確實較重。

「恭喜仇將軍,傷勢有好轉跡象,過的一段時間,便會痊愈。仇將軍真是命大福大。肩膀上那一箭倒也罷了,左肋那一刀差點便傷了脾髒。真是吉人天相啊。」一名大夫檢查完傷口,一邊為仇鉞包扎,一邊笑道。

仇鉞點頭道︰「多謝二位為我治傷。我這傷勢能騎馬麼?」

「騎馬?開什麼玩笑?便下床也不能,需得靜養。仇將軍可莫要亂來。一定要好好的將養。胡總兵可是交代了,若是出了岔子,老朽兩人可是要擔責任的。」兩名大夫忙道。

仇鉞嘆息點頭,拱手道︰「好吧,多謝二位了。回頭必有重謝。」

兩名大夫客氣幾句,告辭離去。仇鉞躺在床上,皺眉瞪著床頂發愣。不久後,外邊傳來腳步聲。一名隨行親衛走了進來。

仇鉞忙側起身來,動作大了些,扯動了傷口,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阿虎,見到胡總兵了麼?有消息麼?」仇鉞顧不得疼痛,對走進來的親衛問道。

那親衛忙拱手道︰「啟稟大人,沒見到胡總兵。說是公務繁忙,沒空見我。」

仇鉞面露失望之色,皺眉道︰「他娘的,怎麼躲著老子?前幾日還來探望,這兩天說不見便不見了。胡祖光搞什麼名堂?那麼大的事情,難道不給我個反饋?到底朝廷是否出兵了,也不說一聲麼?」

親衛羅虎道︰「大人安心養傷便是,咱們已經盡到了職責了。大人受了重傷,消息也告知了胡總兵了。他總不至于不稟報上去吧?這麼大的事,他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大人好好將養好身體要緊。」

仇鉞嘆息點頭,問道︰「其他兄弟的傷勢如何?」

「王大個子的傷勢不太好,其余的倒都還能挺得住,沒有性命之憂。」羅虎稟報道。

仇鉞吁了口氣,想了想道︰「阿虎,我總覺得不太放心。要不這樣,你今日動身去京城……」

羅虎道︰「去京城?」

仇鉞道︰「對。我心里不知為何,老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大軍被困在東勝城,要是不及時救援,那可全完了。我們已經出來十幾天了。胡總兵也不給個回信,我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情形。我們是來搬救兵的,東勝城中的將士可是指望著咱們呢。不能這麼干等著。」

羅虎拱手道︰「好,小人這便準備動身。」

仇鉞點頭道︰「要去便盡快,路上……」

仇鉞話沒說完,便听得外邊 當一聲響,無數的腳步從外邊天井處傳來。

緊接著有人厲聲吆喝︰「守住所有出口,不能走了一個!」

仇鉞一驚,面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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