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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東方帝國,乃泱泱大國,禮儀之邦。自盤古開天以來,便立于東方大地,繁衍生息。一代一代,與世無爭,詩禮傳承,修身養德,以明天道。至我大明帝國,依舊是向外為善,期望天下大同,萬邦共和。自始至終,未曾與天下番國相爭,無論國之大小,皆惠之以德,施之以仁,待之以親,予之以善。此乃我東方大國之底蘊,修德政天道之行也……」

海倫娜輕聲念著這些話,心想︰這個寫信的明帝國的公爵文采真好。

海倫娜將這些話用佛郎機國語言翻譯了一遍,阿爾梅達皺眉撫須,沉吟不語。

「……本人所言,皆有明證。百年之前,我大明便有龐大艦隊出海,訪問海外番國數十國。以數百戰艦,威震天下的無敵艦隊出海,但所到之處,不佔一地,不殺一人。大小番國,皆竭誠歡迎,簞食壺漿,衷心相迎。鄭公七下西洋,播撒我大明帝國恩德,施惠于各國,從未發生過任何不愉快。這,便是我東方大國之氣度。國雖大,卻不凌弱小。武雖強,卻不霸孱弱。這便是我東方帝國風奉行的原則。」

「……你佛郎機國,本和我大明相隔萬里之遙,從無瓜葛,也無嫌隙。地處天地之兩端,老死不相往來,自也無利益糾葛。然而,數年前,爾等戰船東來,沿途欺凌侵佔,搶奪劫掠,以人面之形,行獸心之事,肆意攻掠他國,奪人財物,草菅人命。我大明朝廷,近年來受到番國稟報求援多次。番國使者泣血嚎啕,令人不忍听其描述爾等暴行。」

「……本來,我大明專注內務,並不願理會這些事情。然而,爾等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我大明帝國身上。爾等派戰船侵佔我廣東屯門島,設立貿易港口,違背我大明海禁之策,行走私貨物牟取暴利之事。這些倒也罷了,爾等不該貪得無厭,意圖霸佔我屯門島。對我沿海漁民百姓進行殘害屠戮。暗地里抓捕我大明青壯男子和年輕女子,賣往海外為奴為妓。此等惡行,如何能容?我大明雖有忍耐之心,但卻是有底線的,爾等如此胡作非為,視我東方帝國于無物,自當受到嚴懲。有鑒于此,我皇帝陛下下旨,本人領命率艦隊出征,對爾等進行懲罰。爾等撮爾小國,彈丸之地,偏安于蠻荒之地存活,已然要謝諸天神佛之佑。然爾等無端挑釁強國,是為不智之舉,自尋死路之行,蠢不可及。此番,我大明師出有名,乃正義之師,必將要爾等付出代價。」

「 !」阿爾梅達拍案而起,听到海倫娜讀的這一段,他怒不可遏。

「好大的口氣。當今世界,有誰敢輕視我佛郎機國?我佛郎機國即將征服世界,明帝國也不能除外。」阿爾梅達大聲道。

海倫娜皺著眉頭,輕聲問道︰「父親,那麼他信上說的那些事,咱們都做過?我們的人當真在暗地里販賣別人為奴?販賣女子去……去做哪些事?」

阿爾梅達瞪著海倫娜不說話。海倫娜吁了口氣,不說話了。看來這信上說的話不是假話。父親也都知道此事。或許……他還參與了也未可知。

「繼續讀下去。」阿爾梅達沉聲道。

海倫娜低低答應了一聲,繼續讀道︰「……今本人率大明無敵艦隊前來,便是要同你們老賬新賬一起算。我東方帝國是文明之邦,所以向來先禮後兵。今日命人送這封信給你,便是給你們同我大明修好的機會。爾等只需退出滿剌加已經侵佔的其他東方國家的土地,回到你們自己的國度。之前所有的事情便一筆勾銷,不再追究。倘若心存僥幸之念,必教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阿爾梅達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只會逞口舌之利。」

海倫娜繼續道︰「……本人陳兵于芙蓉崖海域,三日內,要麼你們撤離,要麼你們像個男人一樣前來應戰。我知道阿爾梅達總司令征戰四方,自詡為天下無敵,估模著你也不會投降。那麼咱們便大戰一場。我可不希望你龜縮于港口之中,畏畏縮縮像個縮頭烏龜不敢前來應戰。你若是個男人,便率你的東方艦隊來交戰。若不敢,便揮刀……自宮,自認不是男人,我也不會怪你。」

海倫娜讀著這幾句,臉上暈紅,心道︰這位公爵真是粗魯啊,之前自己還覺得他文采好。竟然連這樣侮辱齷齪的話也說得出來。

「揮刀自宮?是什麼意思?」阿爾梅達皺眉問道。

海倫娜紅著臉不知怎麼回答,結結巴巴的道︰「是……是……閹割了……不做男人的意思。」

阿爾梅達大怒,罵道︰「這個不自量力的臭蟲,骯髒的東方豬玀。若被我抓到,我要將他活活燒死。」

海倫娜道︰「父親,不要生氣,他這是激怒您呢。」

阿爾梅達點頭道︰「你說的對,他這是激將法,激我離開此處去芙蓉崖和他決戰。這個人倒也不是個蠢貨,他知道在港口左近和我們交戰,他將全無勝算。所以,才會激我率軍前往。」

海倫娜對作戰也不懂,只微微點頭。

「還有麼?這蠢豬還說了什麼侮辱人的話?」阿爾梅達道。

海倫娜看了信最後,半晌無語,呆呆的愣在那里。

「怎麼了?」阿爾梅達問道︰「難道又是什麼惡毒之言?」

海倫娜咬著牙道︰「沒有,原來……原來這位叫張延齡的大明公爵,便是那天……那天搞破壞,欺騙我的廚子。這個人……當真狡詐。膽子……也太大了。」

阿爾梅達也是極為意外,驚訝道︰「你是說,這位公爵居然是那天縱火的細作?他居然膽子這麼大?在戰前親自偷偷來到了滿剌加?」

海倫娜微微點頭,輕聲讀道︰「……尊敬的阿爾梅達司令官,你定對本人之言不屑一顧。但你定然記得十幾天前軍港大火。那不過是本人略施手段,便毀了你大量戰船。真正交戰,你更會知道本人的手段如何。不妨明白告訴你,當日冒充廚子潛入軍港縱火的便是本人和三名手下。本人手段,你當明了。你的軍港重地,對我而言如入無人之境,來去輕松自由。本人希望你想清楚,與我為敵的後果。」

「果真是他。狗雜種,這個狗雜種。」阿爾梅達破口大罵起來。完全失去了風度。

海倫娜繼續讀道︰「最後,本人想請你轉達對令愛海倫娜小姐的歉意。海倫娜小姐單純可愛,不知世間險惡,我當日利用了她潛入軍港行事,事後想必她恨我入骨。請你轉告她,我很抱歉,我本無意利用她。希望她不要因此而生出偏激的想法。世間並非全是利用和陰謀,還是有許多美好的事物的。本人並不希望毀掉一個單純少女的美夢。恰恰那是你我這樣的人應該保護的東西。讓這時間丑惡都由我們來經歷,讓我們的親人都不必經受陰謀和丑惡。言盡于此,向阿爾梅達總司令再一次致以我最真摯的敬意。向美麗的海倫娜小姐致以我最誠摯的歉意。大明護國公張延齡敬上。」

父女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阿爾梅達感受到了這封信中最為強烈的蔑視和諷刺。不是言辭本身,而是當他知道對面艦隊的指揮官居然親自跑來自己戒備森嚴的海港之中放了一把火,然後又安然無恙的離去。

這顯然是最大的羞辱。

雖然這件事海倫娜有責任,但是此人如此膽大包天,敢模到滿剌加海港來的行為,便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阿爾梅達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父親,您打算回信麼?我可以幫您回信。」海倫娜輕聲道。

阿爾梅達緩緩點頭,沉聲道︰「回,當然回信。我說,你寫。」

海倫娜取出一張毛邊黃皮紙,用鵝毛筆蘸了墨汁。

「尊敬的大明帝國公爵張延齡閣下,本人阿爾梅達接受你的挑戰。三日之後,芙蓉崖海域,你我艦隊決戰,一分高下。之前你藏頭露尾潛入我軍港破怪之舉實令人不齒,但本司令官原諒你了,因為我感受到了你內心的膽怯。在我佛郎機國強大的東方艦隊面前,你沒有戰勝我們的信心,所以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毀我戰船。不過這于事無補,燒了我的一些戰船,並不能夠改變你將戰敗的事實。我會讓你嘗到什麼叫恐懼的滋味。躲在你的船上瑟瑟發抖吧,可憐蟲,你能夠吃飯喝水呼吸的時日不多了。」

海倫娜下筆如飛,心中也覺快意。父親的話雖然同樣粗俗,但是卻有著強大的信心。兩軍交戰之前,這番嘴仗倒也不能輸。

「另外,我替我的女兒海倫娜也原諒你了。她不會因為被你這樣的人欺騙了而生氣的。海倫娜也根本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受的,因為你們東方人,在我們佛郎機人看來就是一群螻蟻。我們怎會為螻蟻生氣?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尊敬的公爵,好好享受你剩下的時光吧,那將是你最後的日子。寫好遺書,通知你的家人為你收尸吧。我會將你的死訊帶到你們的帝國,告訴你們的大明朝的皇帝陛下。戰勝你之後,我將親自去問候你們大明朝的皇帝陛下。那場面一定很有趣。可惜你看不到了。你忠實的朋友阿爾梅達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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