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鹿爺。」鄭芒坐直了身子,開始詳細說明他這次出山的情況。他們是半個月前下的山,目的很名確,直趨王家店,因為要躲避官府民團,他們繞了不少路。不到兩百里的路,走了四天。
到了地點,踩盤子花了一天,然後夜里動手,得手後直接返回。路過滋水縣的時候,正趕上,靖國軍馬瑞旺部反攻滋水縣。
他們遠遠的等待戰事結束,馬營入了城之後,開始四處抓人,掠餉。家里有女人的更是四處躲避。連三關寺妓院的技師們都出城避難了。
剛好跟鄭芒有過交易的黑牡丹路過鄭芒他們的藏身處,結果理所當然的被鄭芒掠了來。然後他們就急急忙忙回山了。
「馬營在縣城有多少人槍?」陸仁炳問道。
「大概有一百五十多,個個是快槍,要不然民團和鎮嵩軍也不會崩那麼快。」
「哦。」陸仁炳所有所思的想了想,先把腦子里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到一邊去。
「你再說說,咱們這山里其他土匪的情況吧。」陸仁炳說道。
「嗯,好的鹿爺。咱們滋水這邊的好漢總共七火。最大的是我們和南邊界牌溝的賀氏三雄。賀氏三雄吞了幾股從柞水邊過來的同行,現在聚起了230號人,快槍30多只,據說他們還弄到手那個會造鳥槍的鐵匠,日夜開爐造槍。現在到處拉肉票,掠女子簡直,鬧得相當紅火。听說那邊方圓二三十里無論貧富都快跑光了。
其余的像馬溝的馬瘸子,山羊疙瘩的王老七,土葛街的九只眼,舊窩棚的七匹虎,都是十來號人一兩只土槍的貨色,倒是不怎麼蹦。上高嶺的白豹子倒是有30號人,但是他們只有大刀,據說是一幫刀客來著。
「別的地方的土匪呢?」
「那就多了,落南,上縣,柞水那邊的密林里都成了土匪窩了。柞水深山里到處都是寨子,洞穴。大的洞穴能容納四五千人,小的也能放個百八十人。大的寨子能有上千畝地。
那里的人,你都分不清是山民還是土匪,他們輕易不露名號,平時也耕作采藥。只有有了好買賣才出動。他們有時候當干,有時候合伙。
听說有一次跟外來的賊兵作戰,一下子拉出了兩千號人,四五百條槍,嚇死個人。這兩年,逃兵到處都是,隨便鑽個林子,兩三條槍就能稱王稱霸,官兵來繳,要麼就往山里一躲,誰也找不著。要不就搖身一變繼續當兵。誰說的清呢。」
鄭芒畢竟心里還是有點想當良民的,所以眼看著這世道越來越亂,心里也是不由的感嘆。
「你說這民國了,咋還不如清家在的時候安生呢?那時候綠營兵好歹還管彈壓一下地面。現在這世道你都分不清誰是兵,誰是匪了。」
「行了,你下午還是匪,晚上就是兵了,還好意思說。」
「我咋是兵了?」
「你不是投靠我了麼?我現在就任命你為滋水縣保險團副團長了,怎麼樣當官的的感覺怎麼樣?你之前的罪過都赦免了?」
「真有這個鬼滋水縣保險團?」鄭芒有點茫然了。
「當然了,滋水縣保險團今天就成立了,我們的職責就是護佑滋水縣一方百姓的安危了。官府敢管的我們要管,官府不敢管的我們也要管。我們要還滋水縣百姓以太平盛世,怎麼樣?」
鄭芒和楊三娃,現在才明白陸仁炳就是個光桿司令,那勞什子的上校團長也是自封的。但是現在能怎麼辦呢,只能上船了。
「那我就叫你鹿團長了?」鄭芒試著問道。
「是的,我的鄭副團長!還有楊營長!」陸仁炳又轉身對楊三娃說道。
吃瓜群眾楊三娃一臉懵「啥,我也是官了?」
「是的,你現在就是滋水縣保險團一營營長了。你的手下就是寨子里這幫憨貨,有沒有信心干好?」
「有!」楊三娃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似乎喊一聲有是最貼切的。
「鄭副團長,一營長,你說我們應該先拿哪幫家伙開刀,才能打開我們保險團的名聲?」
「那個,鹿團長,我們現在有糧有錢,在山上老實呆著不好麼,干嘛要出去賣命呢?」鄭芒其實沒啥野心,他就想活著。
「老鄭啊,這形式你還看不明白嗎?你不去吃人,別人就要來吃你,想在這里躲清靜是不可能的。現在外面各個倉所都駐了團丁,各個村莊也都修了圍牆,你們的活動範圍將會越來越小,軍閥們來來回回的從這山里過,指不定哪個老總看你們不順眼,一發炮彈過來,你這惡寨子就報銷了。不發展,不壯大,你們就等著被人干掉吧。」
鄭芒和三娃面面相覷,他們完全沒有感覺到陸仁炳所說的危險。
「你們不想要光明正大回到家鄉去麼?不想著光宗耀祖麼?這個亂世恰恰就是你們翻身的最好機會。
現在這個在縣里肆虐的馬營長,他的上級樊老總,幾年前也就是個流亡到陝北的流民而已,拿起刀子殺貪官,不斷壯大現在都是民國的將軍了,縱橫鄂豫陝甘,攪動風雲。他行,為啥我們就不行,都是提著腦袋混飯吃的,憑啥咱就像老鼠一樣鑽地洞呢?
更不要說東北的長老嘎達,現在都是堂堂正正的東北王了,誰還敢說他是土匪?
怎麼樣干不干吧?「
鄭芒和楊三娃的心勁總算是提起來了,不為別的,就只為了將來能體體面面的回家看看,就值得拼一把。已經當了土匪了,還能有啥比這更壞的下場嗎?
「團長,我們听你的,你說干誰就干誰,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誰怕誰啊!」鄭芒拍著炕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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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額也跟著你們干!」楊三娃忙拍著胸脯道。」
「好,那我決定這幾天就去干掉這個所謂的賀氏三雄為民除害!打出我們的名聲,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盆冷水澆到鄭芒和楊三娃的腦袋上,「團長,你別開玩笑了,飯要一口一口吃,就咱山上這一幫貨,去打人家賀家,這不是開玩笑麼?我看還是先把其他幾處山頭拿下來,等咱的人馬多了再去打賀家三兄弟最合適不過了。」
「嗯,你們說的對,那我們就開始掃蕩其他幾伙土匪。」陸仁炳覺得自己可以搞定賀氏三雄,但是他的隊伍才開張,確實需要磨合,掛比也不能靠自己打仗不是。
「行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你們先歇著。」有事我們明天再說。
鄭芒和楊三娃起身送陸仁炳出門,兩個人坐下來,默默無語。陸仁炳的表現,怎麼著也不像是個腦子正常的,不知道他們將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