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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藏隱患

「滿身酒氣?此人胖不胖?」長生下意識想到了靈光和尚。

「不胖。」衙役搖頭。

大頭率先反應過來,「大人,是不是跟你打擂的那個狗腿和尚?當日他雖然坦蕩認負,卻提出要與您再打一場,而您當時也是答應了的。」

「應該是他,走吧,出去看看。」長生邁步先行,大頭和楊開跟隨在後。

行走之時,長生沖楊開說道,「楊大哥,你晚上就不要在御史台住了,吃完飯就回別院去,想回去吃也行,讓他們給你做。另外,你回去記得跟下面的人交代一聲,如果令師回來而你不在,讓他們和令師說明緣由,留他在別院安歇。」

楊開沒想到長生百忙之中還惦記著自己的瑣事,感動非常卻拙于言辭,「哦。」

「還有,我不太喜歡拘束,在龍虎山的時候我也沒有天天操行早課和晚課,以後上朝我就不去了,」長生說道,「付大哥是從六品,不能上朝,你是從五品,可以上朝議事,你以後就辛苦一下,每天過去听听他們在殿上都說了什麼,然後回來告訴我。」

「好。」楊開點頭。

眼見跟在後面的衙役面露驚詫,大頭自一旁低聲提醒,「大人,我和楊大人知道您沒有將我們視為下屬,但身在官場,稱兄道弟多有不妥,您以後就直接喊我們的姓名。」

「是啊,是啊。」楊開點頭附和。

感覺大頭說的有道理,長生也就沒有反對,轉而隨口問道,「付大哥,你到底叫什麼呀。」

大頭搖頭說道,「我真沒名字,就知道自己姓付,你就喊我大頭,我感覺挺好。」

三人邊說邊走,很快來到門外,果不其然,門口站著的正是狗腿和尚釋玄明。

釋玄明就站在大門正中,負責看守大門的幾個衙役一臉尷尬的站在一旁。

眼見長生來到,衙役們急忙迎了上來,「大人,這和尚直呼您的名諱,只道要您出來與他打上一架,我們驅逐哄攆,他只站在那里,彷如腳下生根了一般。」

「是啊,大人您要多加小心哪,這妖僧刀槍不入,著實厲害。」

長生沖衙役們擺了擺手,轉而快步沖釋玄明走了過去,「玄明大師,你怎麼來了?」

釋玄明雖是僧人,卻沒有僧人的迂腐和端拿,爽朗笑道,「哈哈,小道士,恭喜你呀,娶妻入仕,雙喜臨門。」

「哈哈,大師,你若有心娶妻,我可以托人與你物色。你若有心入仕,只需跨過這個門就是我御史台的捕頭。」長生笑道,他對釋玄明的印象很好,此人比武招親當日之所以上台純屬技癢,上台之後就主動言明既不為銀錢也不為女人,而被他破了護體的金鐘罩之後,此人立刻坦蕩認輸,瀟灑離場。

「你省省吧,我是個出家人,討不得老婆,也用不著金銀,」釋玄明擺手說道,「我今天來就是找你打架的,上次我輸的糊里糊涂,越想越郁悶,閑話少說,趕緊打過。」

「大師,著實不巧,今天不行啊,」長生搖頭說道,「你武藝超群,廣學博通,與你切磋勢必耗時長久,而我已經與人定下時辰,要前去赴宴,若是與你切磋,勢必耽擱時辰,失信于人。」

釋玄明雖然喝了酒,卻也沒有喝醉,听長生這般說,也沒有為難他,「那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先去吧,改天我再來。」

釋玄明說完沖長生合十行禮,又沖楊開和大頭點了點頭,轉而拔腿就走。

「哎,大師,你晚上住在何處?若是沒有棲所,可以住在御史台,這里有的是房間。」長生急切挽留。

「多謝了,出家人何處不能棲身。」釋玄明並不回頭。

眼見長生垂手模腰模了個空,大頭猜到他想拿錢,急忙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給了他。

長生接過銀子反手扔向釋玄明。

釋玄明聞聲辨位,抬手接住,眼見是錠銀子,也沒有再扔回來,隨手拋進了左臂袖管兒,「謝啦。」

待釋玄明走遠,大頭低聲說道,「這狗腿和尚先前在擂台之上于片刻之間用了大力金剛掌,多羅葉指,鐵頭功,金鐘罩四種少林絕技,依我看此人會的遠不止這四種,我肯定不是此人的對手,楊大人想要打贏此人也頗有難度。」

當日比武楊開也在台下,听得大頭言語,楊開搖頭說道,「我也打不過這個和尚。」

長生緩緩點頭,「便是紫氣高手,想要打贏此人也不容易。」

此時釋玄明已經消失在了西側街頭,三人轉身回返。

直到此時賬房外仍然有人在領取俸祿,長生沖那掌管府庫的老官兒招了招手,待後者來到,長生低聲授意,命其在登記造冊時將白日里查抄的贓銀留下兩千兩,給與楊開和大頭使用花銷。

楊開和大頭都感覺此舉欠妥,低聲勸諫,極力阻止,奈何長生心意已決,二人只能無奈嘆氣。

「咱們這個官兒也不知道能干多久,如果有朝一日獲罪免職,你們有銀兩在身,也能度日過活,」長生說道。

「大人的心意我們明白,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可能會走漏風聲。」大頭頗為憂慮。

「我倒希望走漏風聲。」長生隨口說道。

二人不明所以,疑惑看他。

長生笑道,「一個沒有缺點的人是很可怕的,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忌憚。」

長生雖然沒有把話說透,但二人也大致明白了,對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回到後院,長生換上便服,自馬廄牽了黑公子出來,出府上馬,自往倪府。

由于不趕時間,長生便沒有策馬狂奔,換成旁人,雙喜臨門應該喜不自勝,但他心中卻並無歡喜,只有憂慮,張善和張墨午後親自過來求情,這讓他心情很差,因為高侍中是閹黨一方,張善和張墨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二人怎麼會跟此人攪到一起。

不過此事有幾個細節值得推敲,那就是他在寶清客棧住著的時候,高府下人曾經在張墨的授意下過去給他送過點心,而且當時來人還說過高大人也是道家信眾,與龍虎山的關系一直很好。

送點心一事發生在比武招親之前,張墨敢讓高府下人給他送點心,說明張墨和張善不怕別人知道他們在高侍中府上,並沒有偷偷模模,封鎖消息。

閹黨有眼線,皇上自然也有眼線,皇上應該也知道龍虎山與高侍中關系不錯,但是在比武招親的時候,皇上仍然暗中授意張善給他傳遞消息,讓他趁機鏟除閹黨的羽翼。

這說明張善和張墨雖然跟高侍中多有私交,卻沒有跟高侍中背後的閹黨搞在一起。

加上前夜張墨跟他所說的那些話,張墨的立場也非常明確,就是跟閹黨勢不兩立。

綜合諸多細節,長生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龍虎山從未想過腳踏兩只船,左右逢源,他們跟閹黨沒有關系,只是跟高侍中有私交。

想通這一點,長生心中的陰霾散去不少,但他還是隱約為張善和張墨擔心,雖然皇上知道龍虎山是忠于自己的,但是龍虎山跟高侍中有私交,這可不是好事兒,類似的情況在市井之中也多有發生,比如張三和李四是仇人,王五跟張三是好朋友,跟李四也是朋友。

站在張三的立場上,他自然不能怪罪王五,如果他怪王五不該繼續跟李四做朋友,那就顯得自己心胸狹窄,強人所難。

但張三最想看到的是王五與他同仇敵愾,跟他一起對付李四。

此時皇上就是張三,高侍中就是李四,而龍虎山就是王五,龍虎山的這種作法非常危險,皇上對張善和張墨可能多有禮遇,很是客氣,由此導致他們對皇上的脾性不夠了解,認為皇上很大度,不會介意他們與高侍中有私交。

但他親自領教過皇上的手段,皇上的氣度並不大,而且疑心病很重,雖然表現的很大度,但內心深處還是希望下面的人能做到絕對的忠誠,不管是對公還是對私都與他保持絕對一致,如果下面的人做不到,皇上可能不會表現出來,卻一定會在心里生悶氣。

張善和張墨錯就錯在他們高估了皇上的心胸和氣度。

沒有誰喜歡絞盡腦汁的思考這些事情,長生也不例外,但他現在已經站到這個位置上了,不管自己願不願意,都得思考和面對了。

到得這時,他開始明白當日陳立秋去往龍虎山看他的時候,為何在席間代表其他三人沖他鄭重道謝了,正如陳立秋當日所說,張天師親自出馬救下了他,隨後又以天師的身份恢復了師父羅陽子的道籍,此乃破例開恩,師父在天有靈,含笑欣慰,但他卻因此欠了龍虎山天大的人情。

陳立秋比他大,前瞻的比他遠,猜到他以後可能會面對什麼,在陳立秋看來他為師父羅陽子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他入門最晚,犧牲卻最大,作為承受師父恩德最重的四人感覺愧對于他,所以才會無比鄭重的向他道謝。

腦子里想的是龍虎山,目的地是倪家,到得倪府門前,長生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自己身上不止背著龍虎山,以後還得背著倪家了。

如果沒有這些有情有義的親友,活著就會毫無意義。而一旦有了這些榮辱與共的親友,勢必就會有所負累。

每個男人都是這樣,他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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